“我应该知道的？”42hb21
经纪人迟疑的语气让奈奈有些意外，毕竟电话对面的女人从认识开始就是个几句话决定无数人生死的冷漠之徒。对于杀手小姐来说，之前电话里对胖子中介人的冷淡冷漠才是奈奈熟悉的经纪人女士。42hb2
“如果你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我，那就别告诉我……反正都是工作上的事吧……”42hb2
耳机中的话让奈奈回家的脚步暂停了一下，在对身后因为自己急停抱怨的人露出个营业用笑容抱歉后，奈奈快步进入自家公寓街道的商店。42hb2
在老板‘还是只拿两盒牛奶？’的问候中，奈奈心不在焉的继续听经纪人的解释。42hb2
【……安迪·布鲁斯似乎被洛肯·威廉姆斯认为是源石脏器计划的最佳受体。】42hb2
将差点掀起裙子的尾巴安抚着摁下去，奈奈瞬间明白了为什么经纪人语气这么迟疑。42hb23
尽管七十七号对安迪先生没什么好感，但是看在科尔太太、凯特女士以及小玛蒂尔达的面子上，杀手小姐大概会试图以‘业务员奈奈’的名义尽可能阻止这家人步入深渊。42hb2
不过这是无用功，因为无论是‘组织’还是‘杀手’，七十七号与经纪人都没有以暗世界规则制止这件事的立场。但这个消息确实会改变杀手小姐目前的行动逻辑……谁也说不好这会不会对接下来的任务产生影响，也难怪经纪人如此迟疑。42hb2
将牛奶结账放进书包，奈奈推开商店大门继续往家走去……42hb2
按照杀手的逻辑，奈奈现在应该毫不在意安迪先生的死活，少女只要继续过自己植物一样的生活就好。但‘发自内心的冲动’并不是所谓放着不管就能自己平息的东西，前不久那家人一同欢笑的记忆在不断鼓动奈奈去做点什么。42hb21
“所以……为什么？安迪只是个普通的感染者吧……洛肯不能换个更自愿的目标么？”42hb2
【具体的缘由似乎和布鲁斯家所持有的源石技艺有关，另外以我们现有的资料看，他也不是什么普通感染者……普通感染者可没法高强度工作十年，源石结晶依旧保持在体内阶段……】42hb2
【确实……即便是帮助洛肯整理出系统理论的‘零号病人’，最终也不过是单个脏器最多百分之三十的源石化。但根据布鲁斯先生三周前的体检报告看，其延脑结晶化已然超过百分之四十八……七十七号你也知道洛肯的追求，所以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42hb210
“……天然的脏器源石化……但，安迪先生有矿石病反应的……”42hb2
【这就涉及到详细的矿石病病理学和具体改造的临床操作了，说到底为何选上布鲁斯其实不重要……我想知道的是七十七号你自己准备如何？】42hb2
即便是透过耳挂耳机的作战记录仪，看着屏幕中逐渐仰望的昏黄天空，经纪人小姐也能体会到杀手小姐的迷茫。此刻，名为奈奈的普通业务员与名为七十七号的杀手在行动抉择上出现了巨大的分歧。42hb2
‘杀手’早就知道这样的状况在这片大地屡见不鲜……就像科尔太太所说的那样，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所以作为杀手的她是无根的植物，是没有感情的机器。42hb2
但经纪人不希望七十七号那样，机器也确实回应了使用者的期待。42hb2
现在少女内在的‘杀手’开始被外部的‘伪装’所影响，排除对布鲁斯一家的行动策略这个自己和经纪人都没达成共识的决定，奈奈对自己如此表现的逻辑内核也十分疑惑……这就是经纪人所期待的东西么？42hb2
这就是她所期待的，发自内心的鼓动？42hb21
这就是……所谓的‘爱’，所谓的……能改变一切的力量么？42hb21
杀手小姐不知道，就像她和杰克逊奶奶打过招呼回家，看见玛蒂尔达整个人僵住的动作一样。42hb2
僵硬的奈奈少见的拨弄了一下自己刚刚齐肩的发梢，明明之前杀人的时候下手干净利落，现在看见布鲁斯家的人却表现出了不应有的错愕……随即少女的杀手本能倾尽全力的让奈奈恢复了‘伪装’应有的模样。42hb2
你只是个业务员，你不知道什么脏器源石化改造，眼前的女孩只是邻居，你们说上话才没到一周时间……42hb2
如此在心中默念三遍，奈奈微微扬起嘴角，这是标准的商业用微笑：42hb2
因为奈奈的眼神和语调的停顿十分明显，玛蒂尔达也注意到奈奈的视线，随后小白猫微微摇头让发丝遮住眼角：42hb2
“……你爸爸打的？不对，他今天很晚才起来……所以，你是在学校打架了？”42hb2
看着小白猫惊讶的微微张嘴然后心虚偏开视线的模样，奈奈本身想说点什么……但现在杀手小姐心中全是玛蒂尔达可能会永远失去父亲的推测。42hb2
不知如何是好的奈奈面对同样不知如何是好的玛蒂尔达只能说莫名的双向奔赴于沉默，被放置的杀手小姐庆幸的望了望天花板，随后转身开始开自己的房门。42hb2
“打架不好……无论是打伤别人还是伤到自己都不好。”42hb23
碎碎念的目送奈奈回房，小白猫看着邻居的新书包眼神有些疑惑……那位姐姐不是上班很多年了么，怎么还在背书包啊？42hb22
看起来还是贵族私立中学的书包，材料很高级，女孩发自内心的羡慕。42hb21
似乎是觉得嫉妒自己的姐姐让她有些羞愧，小白猫凌空踢了踢腿，随着她听见了自己家里门锁开启的声音，少女挪动自己的声音从地板上起来……老爹和客人的交谈完成……可以回家了。42hb2
而因为公寓的隔音水平本身一般的关系，刚刚把鞋子换下来的奈奈也听见了隔壁安迪先生和另一个男性交谈的内容。42hb2
【不是尽快，是现在……最迟今天结束前去吧，整个项目的人都在等你……安迪，你拿到的可是一大笔钱。我这边可是顶住了疾控中心以及实验室两边的压力帮你……你不会让我难做吧？】42hb2
和安迪先生交谈的声音意外的有些耳熟，奈奈的杀手本能迅速的过了一边记忆，随后想起了曾经在路口和安迪勾肩搭背的米色西装黎博利。42hb2
而他们在说的内容……显而易见是让安迪去洛肯水箱报道的事情。42hb2
知道洛肯水箱那边在进行什么实验的‘业务员’小姐此刻本能的想去阻止，但听着对方所说的‘交易’，奈奈又停下了自己的脚步。42hb2
之前杀手小姐在抱怨，为什么洛肯不去找个更加自愿的人去参加实验……但现在，奈奈忽然发现一个自己从未考虑过的盲点……42hb2
谁又说过……安迪先生参加实验不是自愿呢？42hb29
听着隔壁还在继续的寒暄，奈奈拿出手机向经纪人发文字消息：42hb2
‘之前你说以我的份额给布鲁斯家出售平价源石病抑制剂……那是多少钱？’42hb2
‘每个月六万哥伦比亚金元，或者一万龙门币……这已经是相当平价，基本只收个物流费的水准了。’42hb2
‘科尔夫人就业于还留在旧城区，水平堪称业界末端的手工业工厂，她丈夫因为矿石病干脆是在打零工……平日生活能维持一定水平完全是较年长三个孩子在家附近工作的补贴……’42hb2
‘……正经工作还能保证生活同时兼顾治病的可能没有，而里世界除了那些写在刑法上的工作……除非你说他们家有个人在ICA注册为杀手，或者干脆是我们组织的一员，大概才能让生活回归正轨吧。’42hb26
看着经纪人那近乎宣判死刑的文字，奈奈抱回盆栽后，拿着毛巾发呆了好久，等天色完全暗下来，奈奈这才起身。42hb2
而令人十分意外的是，经纪人也没有下班的样子，她依过作战记录仪发现了奈奈行动起来的模样：42hb2
“只是作为朋友进行关心……尽人事，听天命。”42hb21
目视作战记录仪的画面再次来到了走廊，随着黑发少女敲响隔壁的房门，经纪人叹息着关闭了连线。42hb2
奈奈不知道她在叹息什么，杀手小姐连自己为什么要来敲门都不知道。42hb2
或许在杀手的理性与本能无法说明状况时，一切的不明所以都可以将原因归纳为‘发自内心的冲动无法抑制’。42hb2
只是，这种冲动如果针对的是主动靠近自己的玛蒂尔达或者凯特，乃至那个熟络起来后像兽亲多过像人的科尔太太都不会让奈奈多说什么……毕竟和她们一同共处让人身心愉快。42hb2
但安迪·布鲁斯这个对奈奈来说称得上讨厌的人也会诱发那种冲动么？42hb22
如此瞪着为自己开门的安迪先生，奈奈的眼神严肃到安迪以为自己怎么得罪这个几年没说一句话的邻居……当然，奈奈能圆回来……或者说，这种严肃的开场正适合她要说的东西。42hb2
“……看起来似乎是暂时没事了……但科尔有和您说过么？我说过的，洛肯·威廉姆斯的项目很危险……”42hb2
第一次听这个沉默的男人以正常的语气开口，奈奈接过凯特沉默着递来的茶杯：42hb2
“……不再考虑一下么？我在我工作的地方问到了平价抑制剂的通道……如果配合一个稍微高收入的工作……或者降低一下家里的生活水平的话……”42hb2
“那就是给家开了个无底洞，我和科尔早年其实尝试过……”42hb2
男人的视线游离在屋子里，随后他向扒拉墙角的玛蒂尔达找了找手，小白猫噘着嘴看了看在场的姐姐，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42hb21
安迪看着自己女儿扭扭捏捏的样子也没说什么，这个曾经因为病痛的折磨，将自己无法得到治疗的不幸全部归于小女儿出生的男人先是沉默的张了张嘴，随后，无言的拨弄了一下玛蒂尔达的刘海……露出了小女儿今天在学校打架留下的伤痕。42hb2
原本此刻玛蒂尔达此刻紧闭着眼睛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但她没想到父亲这次意外的沉默：42hb21
眨了眨眼，看着在淡黄色吊灯照耀下显得面颊凹陷颧骨突出的父亲，玛蒂尔达不喜欢的应声：42hb2
听着小女儿的话，男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收手。小白猫以为自己要被打了猛地一缩，但她今天什么也没等到。42hb2
“我也不知道，明明当时只是和你家的孩子们对上些许视线而已。”42hb2
“所以，是我家的孩子有什么特殊的才能么？”42hb23
对于眼下这个忽然开始做白日梦的男人，奈奈迷茫的看了看四周，见包括凯特和玛蒂尔达都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奈奈才放心的松了口气，不正常的似乎只有安迪一人而已。42hb2
“那你就是看上我和科尔给凯特留的嫁妆了。”42hb21
“总不能是你看上我老婆了吧……还是说，你想要我家的双胞胎？”42hb27
这次奈奈只是翻了个白眼甚至懒得回应对方，但因为没看见那个乐观的女性出面反驳……黑发少女意外的看了看四周：42hb2
“你应该听她的，我的消息来自国家实验室，洛肯那边的实验会要了你的命……矿石病其实不用担心，我能帮你弄到药，你只需要再忍耐一下就好……你不是在张罗凯特出嫁的事么？至少等凯特出嫁……”42hb2
“现在，拿到那笔钱就是最关键的……”42hb22
“我是业内人员，国家实验室的情报虽然具体不能说，但我可以给你其他的工作选择，你没必要去理会洛肯·威廉姆斯……他那个项目不靠谱，毕竟他自己距离倒台也就一步之遥了。”42hb2
“我知道，他们找我的态度完全不像是个大公司……但我不想管那些事，我现在只想死。”42hb214
这句话让奈奈所有的劝说话术猛地憋回了心里，她确实尽力了，只是面对油盐不进的安迪，奈奈无话可说。42hb21
而面对自己父亲放弃的言论，凯特和在厨房坐地板上的双胞胎保持沉默不予评论，只有玛蒂尔达狠狠的瞪了父亲：42hb2
看着说完后立刻哒哒哒跑去房间的玛蒂尔达，安迪到是没有要生气的样子：42hb2
“她似乎以为，痛与痛是相同的……但那种病是否和小孩子打架的痛感一样……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就可以了。另外我放弃的原因是，我确实活不了太久，而并非放弃……我没有放弃，我还要和洛肯水箱做完最后的交易才行。42hb22
“来说说我接下来的准备吧……您和威尔逊太太是少有的知道我的病还愿意帮我们的人，科尔相信您……而我，就算不信，也没有其他人可以相信了。”42hb2
“你想说什么？”42hb21
“我走后，四个孩子对科尔来说负担还是太重了……就算存款可以支持凯特成家，另外三个也不好过……原本我是想，你是科尔的朋友，又是邻居……如果您对我家老二老三感兴趣，或者谁有特殊才能的话，您愿意收下个学徒，那就太好了……”42hb2
“……我的工作比较特殊，所以还没有收学徒的想法……”42hb2
“养两个小男孩看怎么样，我对我家孩子的颜值还是比较有信心的。”42hb25
男人的说法让奈奈表情甚至有些扭曲，她已经有些搞不懂这对夫妻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了。42hb2
“我曾经在CASA做事……那个部门的人我可太了解了，出一个感染者就要进行强制检查，交不出罚款一家都得去当感染者……”42hb21
“是的，有……但那和某些黑警与黑帮联合吃绝户有什么关系呢……凯特快成年了还好说，柯尔特和凯文虽然是男孩子但因为是早产双胞胎比自己的妹妹还文弱……玛蒂尔达又因为我的关系过分慕强，如果没有可靠的老师带领教育，她能做的只能混帮派了，成年了能凭科尔遗传的漂亮脸蛋给人当情妇都算她遗传了母亲的本事……说到底，我最担心的还是科尔。”42hb21
说到最后，一直以来在奈奈心中影响只有大吼大叫的安迪，这个对自己无比亏欠的小女儿只能沉默以对的男人，如今像说道自己离开后妻子的窘境，如同哭泣一般：42hb2
“……明明只要换个活路，你自己的家你想怎么支持都没问题……这么求我这种陌生人，你认真的么？”42hb2
对于奈奈的叹息，男人破涕为笑的拿出了一份显然早已写好的遗产契约：42hb2
“毕竟，我很痛，我只想死。”42hb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