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电车 3

　　又是一个冰冷的清晨，小林忧郁在闹铃响起之前就醒来了，她提前把手机的闹铃关上，缓缓从温暖的被窝中来到冰冷的空气中。42OFk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天还有些昏凉，但阳光却已经有些刺眼了。42OFk

　　“操他妈的一天又开始了……”42OFk6

　　打了个哈欠，她两眼还有些困倦。42OFk

　　从她家到下北泽，要坐大概两个小时的电车，所以她早早起来了。42OFk1

　　今天有个以前很熟悉的乐队要演出，但是他们的吉他手家里最近突然有亲戚去世了，不得不回乡下的老家一阵，所以就拜托她来担任吉他手了。42OFk

　　一早起来，她先去往了阳台，拿起喷壶，给自己养的那盆路边摘来的白花浇上水。42OFk

　　然后该去洗漱了。42OFk

　　她来到镜子前，看到一脸颓相的自己。42OFk

　　苍白的脸庞，泛黑的眼眶，颜色惨淡的嘴唇，还有杂乱的头发，简直是一团糟。42OFk

　　镜子里的这个人就是她一切痛苦的来源，让她如此不幸的罪魁祸首，但她还是要每天面对这张丑陋的脸，真是糟糕透了。42OFk

　　她露出一个厌烦的表情。42OFk

　　而镜子中的那个人也露出相同的表情。42OFk

　　“早上好，大傻逼。”42OFk10

　　她叹了口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42OFk

　　洗漱完以后，她拿出梳子，一点一点将自己凌乱的黑发梳理平整，将一根根不安分的头发压下去。42OFk

　　离开洗浴间，她穿戴好衣服，背上吉他袋，迎着冰冷的晨光走出家门。42OFk

　　当然，也没有忘了戴好耳机。42OFk

　　耳机里放着孔雀眼的《你的烟熏到我没关系》，她耳中那个吵闹而腐烂的世界稍微消失了一会儿，只剩下键盘的声音。42OFk1

　　她讨厌摘下耳机，如果可以的话，一直戴着也没关系。42OFk4

　　反正只要把耳朵堵住就好了。42OFk

　　踏上电车，小林忧郁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42OFk

　　背着吉他，不安地站在角落，像是想要让自己的存在从其他人眼里消失。42OFk

　　穿着很土的粉色运动服，让人窒息的黑色JK裙搭配粉色运动裤。42OFk

　　头发很长，甚至遮盖住了眼睛。42OFk

　　后藤一里，是自己同班的一个沉默又冷淡的女生。42OFk

　　不会和人说话，不喜欢和人交流，总是孤零零的背着吉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42OFk

　　这个女生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从开学以来，她和自己一直都乘着同一班电车，有很多时候，她们都离得很近，在同一个车厢里共处了两个小时。42OFk

　　一样背着吉他，一样孤零零的一个人。42OFk

　　小林忧郁稍微有一点在意她。42OFk

　　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去和对方搭话。42OFk

　　最近，小林忧郁和她稍微多了一点交流了。42OFk

　　而且还交换了联系方式。42OFk

　　不过对方的line账号好像是刚建的，什么内容也没有，而且在对方加了自己以后，小林忧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42OFk1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烦躁。42OFk

　　至于后藤那边，好像给自己连续发了好几条短信，然后很快又自己撤回了。42OFk

　　自己发了个“？”后，后藤一里就一直在说对不起。42OFk5

　　让人搞不懂。42OFk

　　她平时喜欢单曲循环一首歌到听腻为止。42OFk

　　但今天似乎出了点问题。42OFk

　　音乐软件调到了自己歌单里另一首歌。42OFk

　　是一首她不知道在哪里保存的beat。42OFk

　　她也不知道这歌是什么名，只记得当时是看的一个油管上的chill视频。42OFk1

　　反正这歌听起来又chill又lofi，失真的感觉像是旧年代的收音机，而那收音机里仿佛是一个平米的小房间，里面住着一个穿着背心的颓废少女。42OFk

　　世界在下雨，淋在老旧的小巷里，雨滴被风吹起，拍打在天线和风车上。42OFk

　　但小林忧郁知道，那只是歌而已。42OFk

　　真正的世界还是早晨，还是晴天，没有下雨，充满了刺眼的阳光。42OFk

　　而且周围全是拥挤的人群，吵闹的电车声，也没有歌中那个颓废厌世的少女。42OFk

　　真讨厌啊……42OFk

　　为什么世界不下雨。42OFk2

　　而且自己也没有遇到颓废厌世的少女……42OFk

　　就这样，小林忧郁的眼眸，不知何时落在了后藤一里身上，耳中还响着失真的歌，直到这班漫长又短暂的列车停下。42OFk

　　…………………42OFk

　　虽然小林忧郁和后藤一里去的都是STARRY，但小林忧郁还是放慢了脚步，在路边停驻了一会儿。42OFk

　　下北泽还是老样子，非常繁华，非常吵闹，什么样的人都有。42OFk

　　世界越大，人就越小。42OFk

　　在城市里，人比一粒石子还小，哪怕从几百米的高空坠落，也无法在这宽阔的海面上掀起一丝浪花。42OFk1

　　最后，她还是走进了STARRY。42OFk

　　她进去后不久，就看到了店长伊地知星歌，以及结束乐队那几个配色很视觉系的JK少女。42OFk

　　“早。”42OFk

　　店长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用酷的语气打着招呼。42OFk

　　小林忧郁也平淡地回应了一句：42OFk

　　“早。”42OFk5

　　然后她看向后藤一里和其它几个人。42OFk

　　在之前她被突然拉入的那场会议中，小林忧郁得知，结束乐队这几个人好像要为了活动经费开始打工了。42OFk

　　而且就在虹夏她姐姐开的这个STARRY里。42OFk

　　不过，后藤一里显然很难胜任这种工作。42OFk

　　像这种有社交障碍的废宅，让她去打工，无异于坐牢。42OFk

　　“要不要来坐会儿？”42OFk

　　见小林忧郁一个人，店长伊地知星歌邀请道。42OFk

　　因为其它乐队成员还没来，小林忧郁也就点了点头，先将吉他袋放在一边，坐到了店长的旁边。42OFk

　　“喝果汁吗？”42OFk

　　店长拿出一个纸盒装的草莓牛奶，她在这方面的口味像小孩子一样。42OFk

　　小林忧郁谢了一声，接过草莓牛奶。42OFk

　　“……好甜。”她小声嘀咕。42OFk2

　　这也太甜了吧。42OFk

　　小林忧郁喝了一口以后，就将草莓牛奶放了下来。42OFk

　　“找乐队成员的事情怎么样了。”42OFk

　　“找到了一个还算合得来的吉他手，不过他正经工作比较复杂，有时候白天有时间，有时候晚上有时间。”42OFk

　　“这样啊。”42OFk

　　伊地知星歌没多说什么，不过光是听到这个描述，就觉得血压有点高了。42OFk

　　“这样……还需要一个鼓手。”42OFk

　　思索了一会儿，小林忧郁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然后她缓缓低头，唇咬住吸管，看起来有点不自然。42OFk

　　而伊地知星歌沉默着，看着小林忧郁——42OFk

　　“不用逞强哦。”42OFk

　　小林忧郁抬起懒散的眼眸。42OFk

　　“……没有，我是说……我知道。”她的手捏了捏手中的盒装果汁：42OFk

　　“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走出去。”42OFk

　　走出那场不属于她的美梦，回到这个糟糕的现实。42OFk

　　“怎么可能走出去。”伊地知星歌看着她说道。42OFk

　　“好了，这个话题先过去吧。”小林忧郁摇了摇头。42OFk

　　“我听说，虹夏她昨天邀请你加入她们乐队了，你没有答应。”42OFk

　　伊地知星歌换了个话题。42OFk

　　“是啊。”小林忧郁轻声回答道。42OFk

　　伊地知星歌一只手托着脸颊，吸了一口果汁，然后看着对方说：42OFk

　　“其实你有点想答应，对吧。”42OFk

　　“嗯。”42OFk

　　“明明自己就在找人组乐队，结果真的有人来邀请你却拒绝了，你也很别扭啊。”伊地知星歌平淡地吐槽道。42OFk

　　很显然，结束乐队的情况，很符合小林忧郁的要求。42OFk

　　像是什么不想影响对方的风格，什么理念不一样……这些都是搪塞的谎言。42OFk

　　但小林忧郁却没有答应虹夏的邀请。42OFk

　　伊地知星歌大概能猜到为什么。42OFk

　　——她只是害怕了而已。42OFk

　　自从那个人离开以后，小林忧郁比以前活得还要浑浑噩噩，迷茫无措地重复着以前的节奏和生活。42OFk

　　看似一直在找人组成新的乐队，但其实也只是在原地踏步，明明有很多适合的人选，但小林忧郁最后却谁也没有选择。42OFk

　　换句话说，她一直在逃避。42OFk

　　“我不想再弹吉他了………”42OFk6

　　小林忧郁忽然说出了一句和这一切都不相干的话。42OFk

　　伊地知星歌愣了一下。42OFk

　　“你要放弃？”42OFk

　　小林忧郁一看就知道伊地知星歌想岔了。42OFk

　　“我只是不想当吉他手了，乐队还是会继续去做的。”42OFk

　　“键盘？”42OFk

　　“键盘。”42OFk

　　“哦。”伊地知星歌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在展演厅打工的结束乐队的那群女孩儿：42OFk

　　“怎么样，要不要试一下，反正她们也没有键盘手，从这里重新开始吧。”42OFk

　　小林忧郁没有急着答应，只是用手指下意识敲打起桌面。42OFk

　　“她们最近说要自己作曲。”伊地知星歌说。42OFk

　　小林忧郁愣了一下。42OFk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42OFk

　　女子高中生原创曲？42OFk

　　虽然这种东西也不是不存在，但那种东西不能说不能听，只能说大部分都是依托答辩。42OFk

　　“到时候来听一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加入吧，如果你能加入的话，虹夏她们应该也会很开心。”42OFk

　　与冷淡的外表不符，店长说出了很关心妹妹的话。42OFk

　　“好。”42OFk

　　小林忧郁也没有矫情，干脆地答应了。42OFk

　　另一边，虹夏正在教波奇关于打工的事宜。42OFk

　　波奇担任的是饮料服务员。42OFk

　　虹夏给她指了一个又一个地方——42OFk

　　“苏打水的话在那里，啤酒则是要在啤酒机里打，至于加冰的话就用这个……”42OFk

　　一个又一个复杂的名称，和各种饮料机搅在了一起，让波奇的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42OFk

　　完蛋了……根本就记不住。42OFk

　　怎么办？42OFk

　　这种时候，只能靠吉他来记忆了。42OFk

　　波奇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自己那价值五万块RMB的黑色吉他，给虹夏吓了一跳。42OFk

　　“编成歌曲，用身体记下来吧。”42OFk

　　波奇扫动了吉他弦，开始吟唱：42OFk

　　“鸡尾酒从酒橱右边开始……”42OFk

　　一边唱，波奇一边弹奏着吉他。42OFk

　　而店长伊地知星歌听着那吉他声，愣了一会儿——42OFk

　　“咦，她之前弹得明明很烂……没想到这会儿弹得还不错。”42OFk

　　或许虹夏只顾着喊停，没有发现。42OFk

　　伊地知星歌捏了捏下巴：42OFk

　　“这演奏风格，好像在哪儿听过……”42OFk

　　她喃喃道，但还是让旁边的人听见了。42OFk

　　“……哈？”42OFk

　　一旁的小林忧郁歪了歪脑袋。42OFk

　　“这吉他是施了什么赛博魔法吗，还能让你听出演奏风格来？”42OFk

　　她无比迷茫地挠了挠头发。42OFk

　　这得多他妈炸裂的演奏风格，才能鲜明到让人觉得自己在另一个地方听过。42OFk4

　　二手玫瑰吗？42OFk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