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不到一分钟的通话，寻呼员反复播放了数次，但苏对于里面通话的内容，一次都没有听清。一直到寻呼员回过头，喊了他好多遍，他才反应过来。在呆滞地感谢过对方，并且要求对方将这段通话的录音记录，发到自己的邮箱里后，苏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呼叫中心。kXhdc
走出没多久，大概，是那名寻呼员回到办公室里后，就在走廊里，苏背靠着墙，用手捏着自己的鼻梁，缓缓地坐了下来。kXhdc
闭着眼睛，苏感觉，自己的世界，像是快要崩溃了。他的情绪，剧烈翻滚着，可在这些有如沸腾岩浆一般的情绪之上，压着一层厚重的现实，他想发怒，想哭泣，他有着种种的冲动，可他又什么都动不了，仿佛是晚期的渐冻症病人，他所有的情感，都被压缩到了一个小小的壳中。kXhdc
他能感觉到蕴藏于其下的，那些快要爆炸开来的力量，这些力量左冲右突，然而，包裹在外面的壳，却又是那么的坚固，再怎么强大和炽烈的情感，在它的面前，也终究是无济于事。kXhdc
上一次，苏感觉到如此的无力，还是他从斯帕西那里得知，想要拯救一个人，就必须要付出一千个人的性命。而现在，苏就像是那些看到了未来，却只能看到未来，无法改变它的预言家一般，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一切，有如规定好的一样，严丝合缝的发生，他用尽全力，也无法让这名为命运的齿轮，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或是偏差。kXhdc
绝对不会有错的，这串号码，在看到它的那一刹那，苏就与脑海中的记忆对应上了。呼叫中心里的记录的声音，也能和她的声音，严丝合缝的对应上。kXhdc
虽然，也许，这能解释成巧合，但梅曾经跟他说过的那个可能性，那个他千方百计想要否定掉的可能性，已经成了摆在台面上，不得不去正视的一个选项了。而苏，他害怕，他害怕自己继续查下去，这就是最终的真相。kXhdc
把手插在油腻的长发里，苏回想起了很多。他想到了杨凌跟他说的，自己的秘密，跟他说过的，拯救世界的计划。kXhdc
想要让他去接受这样的杨凌，已经死了，现在他要面对的，是一具崩坏操控的躯壳，苏的理智明白，这一天，或许迟早会到来，可从情感上，他没有，也根本不可能做好准备。kXhdc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该死的，难道我们的计算，全都错误了么？”kXhdc
现在，去想到底是谁的错，自己和梅的理论哪里出现了失误，已经没有了意义，苏只恨自己没有更关注杨凌的情况一些，以至于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不知不觉间，让杨凌可能跨过了那个“临界点”。kXhdc
从白大褂中，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苏木然地翻动着联系人，找到那个唯一还能被他分类在“病人”分区中的杨凌，拨打了过去。kXhdc
苏不知道自己会听到什么，或许，是律者借用杨凌记忆的虚假的安慰，或者，下一秒，他也会感染昏睡病，昏倒过去。但他不在乎，哪怕是假的，他也想听到杨凌的声音，让她告诉自己，她是平安的，是正常的。就是昏过去了也无所谓，那样，他就不用面对这样残酷的结局，他反倒一了百了了。kXhdc
默认的提示音闪了数次，最后被直接挂断了，苏连续拨打了好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从话筒另一边传来的声音，就只有“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kXhdc
手机缓缓地从手中滑落，连最后一点点的安慰，都无法得到，苏失魂落魄地坐在墙根，一点都不想动弹。kXhdc
哪怕他知道，不论是哪个结果，他都理应前进。现在，还不应如此草率地下定论，或许，还能有转机，他应该在这个时候，直接去学校找杨凌，把一切都说清楚，可他承认，他害怕了，他害怕最终的结果，害怕真相。kXhdc
坐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苏看着另一侧绿色的安全通道，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直坐到地板都冷了。待到他转过头时，他才发现，那并不是因为太阳落山了，而是因为凯文来了。kXhdc
凯文还什么都没有说，苏就低下头，用刘海盖住了自己的脸，首先道歉到。kXhdc
凯文也没有回答，他走到苏的身旁，有意的和苏隔开了数米的距离，一样靠在墙上，双手抱胸，左小腿腿微微向后蜷起，和苏一同，看向了天花板边缘的金属线槽。kXhdc
苏不敢去看凯文，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相当的丢脸。他们两人挚友了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可是，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力气，能从地上爬起来了。kXhdc
苏倒是想让凯文，像以前的他那样，立马走上来，勾肩搭背，戳着自己的脸颊，嘲笑一番自己，用着诸如“不要为女人伤心了，兄弟我啊，今天请你吃饭。吃完饭，就把那女人忘了吧”这类，完全不看场合，但又相当有凯文特色的胡乱安慰，引得自己几句吐槽，然后，他们就能像学生时期那样，把此事造成的不快，完全抛诸脑后。kXhdc
可凯文，是沉默的，沉默地气氛愈发凝重了起来。凝重得，又让苏想起了，自己和他的约定。当时，自己找梅要来凯文的协助，为的，其实就是为了预防那最坏的结局，只可惜，现在看来，那个结局，正在一步步地向他，也在向着杨凌而靠近。kXhdc
“苏，警察搜查了那位患者的房间，没有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任何能够联网的智能设备。而且，经过对上下层邻居的询问，在下午三点到四点钟左右，凌小姐，她就是，最后一个，前来拜访的人。”kXhdc
苏合上了眼睛，就像是大局已定似的，长出了一口气。凯文的话语，就像是落在棺材板上的又一颗钉子，把包裹着他内心的外壳，给敲的更紧了一些。kXhdc
下午三点钟的拜访，而那通电话，是四点多打到急救中心来的，那几乎可以认定，杨凌，是在她离开这名患者家中的差不多同一时间，就拨打了电话。kXhdc
如果刚刚，那还只是自己的猜想，那现在，警方的搜查，几乎就补上了决定性的证据。苏就是想替杨凌洗脱罪名，也找不到任何的，合理的解释了。kXhdc
剩下唯一的疑问便是，杨凌又为什么要故意创造出这么一个患者，她这又是什么意思？苏不能理解。莫非，这是挑衅么？是那个律者决定不演了，决定直接向自己和逐火之蛾宣战么？kXhdc
但这或许也不难解释，在过往的记录里，律者，从来都是相当嚣张地展示着自己的存在感，可能，是因为他实在太过无能，总是查不到真相，让对方感到无趣了，所以干脆来给自己一些提示吧。kXhdc
至于这后果，苏只能苦笑着表示，对方对杨凌的记忆继承的真不错。本来，是应该让警方来做的说明，现在，改为由凯文来对自己进行解释，这个变动本身，就已经表明了，这件事在逐火之蛾内，优先度的提升，还有，其性质的变化了。kXhdc
哪怕凯文不说，苏也能理解，凯文的现身，就是一种，来自逐火之蛾高层，可能就是直接来自梅的，态度的宣示。kXhdc
而他能做的，也应该做的，就是祝福自己的挚友，能再为人类，斩除一个祸患，而这，也正是，他和凯文的约定。kXhdc
PS：杨凌：什么，我要被讨伐了？我怎么还不知道呢？kXhdc
依芬小姐，你女儿要被干死了，救救啊。kXhdc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