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后看了会儿镇子里的情况，顾星遥再搬来一张椅子，在窗帘缝隙后面坐下。lrx00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房门也紧锁着，走廊的光只能堪堪铺在门缝下的地毯上。lrx00
顾星遥小半边身子被窗帘缝隙外面投进来的光照着，潘尼席琳站在他的身后，白色塑料的甜甜圈发着朦胧的白光。lrx00
咔，顾星遥掀开皮大衣，从新买的枪套里将自己的电磁左轮抽出来，学塔西佗给它做保养。lrx00
“这种枪……‘学名’叫做什么？就是……嗯……型号什么的。”lrx00
“您的这把枪，是产自金丝菊骑士团装备局的‘圣歌’，新亚洲生态圈目前性能最好的短枪。”lrx00
“哦，那没胡子大叔的两把枪呢？”顾星遥摸着自己的圣歌，回头问潘尼席琳。lrx00
“塔西佗·基尔戈先生拥有的是两把来自木芙蓉骑士团装备局的‘圣徒’，总功率虽然不如圣歌，射速却因为特殊的子弹推送结构能够手动提升至圣歌的两到三倍，搭配塔西佗·基尔戈先生千锤百炼的技术，新亚洲生态圈没有人能够在枪战这方面胜过他。”lrx00
“这么厉害……但镀金镀银的样子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lrx00
要是有人通过没胡子大叔的两把枪认出他的真实身份怎么办？lrx00
“不用担心，阔土有些余钱的枪手普遍喜欢给自己的枪械镀上一层薄薄的黄金或是白银，并刻上繁复华丽的花纹，塔西佗·基尔戈先生的配置并不少见。”lrx00
保养过自己的圣歌，确认它状态良好，顾星遥再把它插回皮大衣之下的枪套里面，接着拉好窗帘，不留一条缝隙。lrx00
潘尼席琳看着顾星遥憋着一股气、像是试图唤醒隐藏在心中的黑暗力量的奇怪样子，歪了歪脑袋和甜甜圈。lrx001
顾星遥咬牙闭眼憋了许久，什么都没有憋出来，终于放弃，浑身软绵绵地靠在椅背上。lrx00
“啧，我刚才踹了那个浑身冒红光的扑街嬗变体一脚，这都没有办法感染那什么嬗变病毒吗？”lrx001
“据尚不成熟的理论所述，嬗变病毒是一种模因病毒，智慧个体只要感知到它，就会被感染，既然您连与其直接接触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染迹象，那就意味着您与召唤词描述的内容一致，是免疫嬗变病毒的特殊智慧个体。”lrx00
潘尼席琳的嘴角似乎挂起了一丝浅浅的笑容，但顾星遥坐在她前面，面朝着窗帘，什么表情都看不到。lrx00
“烦人。”顾星遥抬起两手抓了抓自己墨黑色的头发，脸上尽是恼火的情绪。lrx00
风之冢的衔尾蛇教会教堂当中，老迈的主教正在神像面前带着一群唱诗班的孩子祈祷。lrx00
驻扎在镇子里的风信子骑士陆陆续续走进教堂，与许多最虔诚的信徒一起坐在神像前面的一排排长椅之上，等待神圣舒缓的音乐抚慰自己的心灵。lrx00
祈祷结束，主教里昂睁开双眼，也放下了在胸口拱成环状的双手，轻轻吐了口浊气，转身看向教堂里坐满的人。lrx00
没说什么话，只是走到一边，让唱诗班的孩子们如常开始唱歌，看着所有一排排长椅上闭眼倾听的男女老少，眼中红光一闪而过，过了一会儿，里昂再颤抖着手，拿起挂在胸前的铁质圣环，哆嗦着嘴唇，吻了它一下。lrx00
把救世主大人安顿好之后，塔西佗就在深沉的夜色当中潜行到了被炸成废墟的教堂处。lrx00
即便躲在角落的一片草丛后面，脸上还蒙着布，他也能嗅到一股浓烈的提炼油脂味道，把教堂烧成火炬的大火也推来了滚滚的热浪。lrx00
‘还加了油，袭击这里的混蛋是多想弄死教堂里的人？’lrx00
因为在一个‘居民区’里火药实在是不太好搞的缘故，新亚洲生态圈如今的主流武器都是电磁武器，只有少数规模特别大、还带点恐怖组织性质的黑帮才会去弄炸弹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lrx002
听到火场旁边许多死者家属的尖叫和痛哭声，塔西佗眉头紧锁，心里也狠狠地骂了身份未知的凶手一声。lrx00
不过在听到风之冢所有的风信子骑士都死在了袭击当中之时，塔西佗心中又是一动。lrx00
如果镇子里只剩下了三色堇骑士团先锋队的那几个狗屎骑士，自己和许大伟完全可以在暗处打黑枪把他们全部弄死，只要少了这些骑士，再去撕了贴在镇口公告栏上的通缉令……lrx00
凭那种简陋画像带给其余镇民的模糊印象，他们未必能够认得出救赎教派众人的身份。lrx00
而以三色堇骑士团大部队的行军速度，他们翻山越岭来到风之冢至少也需要四五天的时间，救赎教派的众人完全可以在镇子里好好休整一两天，不必买了物资就急匆匆地冲进热土，连准备都来不及怎么准备。lrx00
想着，塔西佗就准备偷偷潜行离开现场，离开镇子去找待在外面的许大伟，叫他进来一起暗杀三色堇骑士团那些手上沾着救赎教派上百人鲜血的狗屎骑士，然而就在这时——lrx00
轰！——火场里传来了一声爆响，塔西佗和现场众人立刻扭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浑身缠绕烈焰、被烧得像是块黑炭、却还是穿着一身白色教士长袍的老人手持一把烧得通红的‘圣徒’从冲天的火焰与浓烟当中走了出来。lrx00
如同从深渊底下爬出来的魔鬼嘶鸣一般幽深的声音被大风传颂到了四周。lrx00
塔西佗看到老人手中那把通红圣徒闪烁着密密麻麻金色经文的弹巢，头皮瞬间发麻。lrx00
“骑士位阶？”跟潘尼席琳打探骑士拥有多少力量的顾星遥听到了一个令他有些在意的词汇。lrx00
“嬗兽是十分唯心的超自然实体，原理未知，但一般而言，圣骑士对它们的支配能力会有从低到高的三个阶段。”潘尼席琳娓娓道来。lrx00
“第一阶段的‘下位圣骑士’介于驯化嬗兽与彻底驯化嬗兽之间，没有办法将嬗兽完全从身体内部抓捕出来，所以身上会出现程度不等的兽化迹象。”lrx00
“第二阶段的‘中位圣骑士’彻底驯化了嬗兽，就能够如同迷迭香骑士团的皇甫玉小姐一般将嬗兽放至体外，并且凭借……‘个人意志’赋予它们相应形状的实体，这样的嬗兽在能力方面相较于第一阶段会变得‘完整’起来。”lrx00
“第三阶段的‘上位圣骑士’则在此之上更进一步，能够将放至体外的嬗兽‘器具化’，能力通常与第二阶段的嬗兽没有差别，却能够持续存在，即便它们的主人已经死亡，它们也会继续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直到被暴力摧毁。”lrx00
“啧，说得这么好听，我反倒不爽了，为什么我就不能感染嬗变病毒啊？”对顾星遥而言，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眼前明明有唾手可得的力量，却因为没办法解决的原因而完全接触不到。lrx002
顾星遥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什么塑料甜甜圈碰了一下，力道很轻，像是让轻飘飘的气球撞了撞。lrx001
“如果真的感觉抱歉的话，就找一下让我感染嬗变病毒的办法呗。”lrx00
“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去教堂那边看看情况吗？有什么事情之后都是可以做的吧？”lrx00
“教堂那边有其他兄弟过去看，我们总不能让那两个该死的混蛋跑了，竟敢耍手段打伤罗森大人的腿，不把他们扒光了吊在广场上烧死，我们三色堇骑士团的脸面该往哪里放？”lrx00
咚咚咚——走廊上至少有两个人在朝着顾星遥的房间疾跑而来。lrx00
“叼！”顾星遥立刻起身跑到床边抓起自己的挎包，一边往身上挂，一边冲回窗后，扯开窗帘，推开窗户，像是先前的塔西佗一般翻身穿过窗户，带着飞进自己皮大衣底下藏起来的甜甜圈从二楼一跃而下。lrx001
耳边是哗啦啦的一阵风声，凭着高中翻墙翘课的经验，顾星遥在空中蜷缩起身子，打着滚用背落地，在旅店旁边又脏又乱的小巷里滚了几圈，终究安稳落地，在楼上响起爆裂的踹门声之时爬起身，一边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尘，一边跑路，像是只黑色的小老鼠一般窜进了巷子七拐八弯的老旧居民区。lrx00
现在镇子里大部分的人都去教堂那边救火了，顾星遥跑了几十米都没见到什么人，四周也幽静得很。lrx00
“没胡子大叔刚才说过这些狗屎骑士不会这么快找上我们的。”在奔涌的风声和急促的跑步声当中，顾星遥压低声音跟怀里的潘尼席琳说话。lrx00
“按理来说是这样没错，新亚洲生态圈的十二教廷骑士团带有军阀性质，彼此倾轧严重，即便先前被塔西佗·基尔戈先生打断双腿的男性是三色堇骑士团先锋队的骑士，在风信子骑士团的辖区当中擅自嬗变的他也会给他的同僚带来很大的困扰，在短时间里不会有多少机会来找我们的麻烦。”lrx00
“就——就是说风之冢的骑士没有去找那些外地来的狗屎骑士麻烦咯？”顾星遥躲进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面，喘了几口大气，蹲下来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小腿。lrx00
“或许吧，先前酒吧里有人说过今天晚上教堂有唱诗班唱诵圣歌，骑士们作为虔诚的信徒，或许都会聚集过去。”lrx00
“那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救赎教派有人在这边，打算搞点大事情掩护我们跑路？”lrx00
“虽然救赎教派的确在这边发展了暗线，传播我们的思想，但这显然不是我们能做出来的事情——我们没有获取如此多烈性炸弹的渠道，而且手段过于暴烈，超过了我们的底线。”lrx00
即便在计划当中，如果镇子里面的顾星遥等人遇见了什么意外，镇子外面的许大伟也会搞点大事情把追兵的目光吸引过去，但那也只是烧一些空房子而已，不可能搞这种死伤众多的恐怖袭击。lrx00
就在这时，风之冢永不平息的大风给顾星遥送来了远处的声音，让他知道那些进旅店抓自己的狗屎骑士终究是追了上来。lrx00
顾不得腿酸脚软，顾星遥再次跑了起来，脚步放得很轻，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但硬底的皮靴跟地上的石板路碰撞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些声响，吸引了身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的骑士们的注意。lrx00
顾星遥想脱了靴子跑，但感觉以自己本就不快的速度，再停下来脱靴子，一下子就会被那些狗屎骑士追上，而哪怕不脱靴子，被追上也是要不了多久的事情，所以……lrx00
顾星遥直接跑到了小巷边上，躲进墙角，挨着石砖砌的院墙，右手抽出自己新枪套里的圣徒，用拇指拨开保险，再两手把枪持握在自己胸前，放缓呼吸，微微探头注视巷子拐口，那里有两道影子在暗淡路灯的照耀之下越来越短。lrx00
‘来吧……我顾双鹰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枪追着我的屁股，你们这样的狗屎骑士已经没有救赎的价值了。’lrx00
而在下一刻，顾星遥就见到甜甜圈从自己垂坠感十足的黑色皮大衣底下飞了出来，飞回了自己头顶，用白色的光束迅速扫描自己身后的墙壁，再嗡了一声，不知道做了什么，就感觉自己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了许多。lrx00
“救世主大人请保持静止，我现在扫描了您四周的环境，使用全息投影装置，在我们所处的位置制造了基于视觉欺骗理论的全息隐身遮罩，只要您不发出三十分贝以上的噪音并做出太大幅度的肢体动作，就不用担心被那两位骑士发现。”lrx00
滚滚热浪模糊了塔西佗的视线，他只能看见在一片朦胧的火光当中，那个从火海当中走出来的、浑身缠绕烈焰的焦黑‘魔鬼’举起烧得通红的圣徒，一枪把一个跪在地上闭眼哭泣祈祷的老人轰成了满天灰烬，把现场的人群吓得落荒而逃。lrx00
接着，‘魔鬼’一边开枪射杀逃跑的人群，一边朝教堂所在的山坡之下走去，走向火光四起的城镇。lrx00
“……”塔西佗沉默许久，终究从草丛里站起身，走到燃烧的教堂旁边，用冲天而起的烈焰给自己点了支烟，叼在嘴边，再拔枪朝脚步缓慢的‘魔鬼’走去，一金一银的双枪在火光当中熠熠生辉。lrx00
‘把他引出风之冢就好，我没有必要在需要保护那小子和圣女大人的情况下冒着暴露身份的险，使用‘那家伙’。’lrx00
塔希提举起金枪，对准了似乎对自己毫无察觉、如今依旧在无差别枪杀平民的‘魔鬼’。lrx00
嘭！一枚子弹射穿了‘魔鬼’的头颅，他却没有停止转头的动作，直至一对深凹的漆黑眼窝‘看’到了塔西佗身上，手中的圣徒烧得更红了一些，甚至开始转成明黄色，身上的火焰也与之烧得更猛烈了一些。lrx00
‘魔鬼’伸直手臂，把烫得他焦黑的手掌也发出了滋滋响声的红热的圣徒转向塔西佗。lrx00
塔西佗立即开枪，一金一银的两把圣徒瞬间射出四枚子弹，一枚击中‘魔鬼’后心，一枚击中魔鬼持枪的右手、一枚击中右肘、一枚击中右肩，直接把他的右臂打断，让那把红热的圣徒打着旋飞到一边，在啪嗒一声砸到地上之时便瞬间冷却下来，只剩满身的焦黑色，以及焦黑弹巢之上依旧在闪着金光的密布经文。lrx00
‘快失去理智了么……’塔西佗眉头紧锁，冷冷看着眼前这一切。lrx00
他没想到这‘魔鬼’居然连躲都不躲，让自己这四枪完全招呼到了他的身上。lrx00
呼——刚刚被‘魔鬼’开枪打出来的满天灰烬突然蜂拥而来，扑入火中，填补、修复了他身上所有的损伤。lrx00
“你……该死……”‘魔鬼’盯着塔西佗，缓缓伸手一招，就让弹巢闪着密集金色经文的焦黑圣徒飞回了自己手上，嗡一声再次变得红热。lrx00
“……”看到‘魔鬼’拥有圣女大人说过的‘聚合性质’，塔西佗觉得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lrx00
两个手持枪剑却穿着便装的骑士从顾星遥眼前跑了过去，他们眼睛在巷子里四处扫视，却完全看不到被潘尼席琳藏起来的他，也看不到他早早就举起来等着他们进入射程的圣歌。lrx00
‘两个扑街，一枪顶多能打死一个，剩下一个会马上朝我这个地方开枪，我开枪之后得立刻扑出去，最好没落地就可以开第二枪……’lrx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