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菲丝不喜欢自己的工作区域闯进来任何人,就算是以实玛利这位熟人打扰到她,也会让她相当不快。现在后者突然要塞给她一名学徒,她自然而然是抗拒的。更不要说把一名学徒培养出师需要相当的时间和耐心,赫菲丝这个效率党估计是不大乐意。3v04a
清楚这一点,以实玛利也没抱有特别大的期望,甚至已经在盘算还有哪里比较适合这孩子。然而,一见铁匠小姐托着下巴,真的有在认真考虑的模样,他反而感到格外新鲜。3v04a
铁匠小姐破天荒地答应了,没讲任何条件。她毫不客气的审视目光在那孩子身上停留了许久,直叫他怯懦地打了一个寒颤。3v04a
虽然就外表看来,眼前这个姐姐大不了自己几岁,事务所的倒霉孩子——现在应该叫皮托克琉斯,却觉得她比那些大人还难以相处。3v04a
“我可以同意你成为我的学徒。”她面无表情地说,“但是我的要求更难满足;别人眼里的金科玉律,也不过是我粗制滥造的次品。如果你想从我这学些什么,你就该做好过上另一段苦日子的准备。”3v04a
“选择权在你,不愿意我可以带你去找别家。”以实玛利补充。3v04a
皮托克琉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抬起头来,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生活是多么前途凄惨。3v04a
他是事务所里最小的孩子,亦是哥哥姐姐们的团宠,他有幸凡事都能依赖他们的帮助。可是这个温馨的家庭好似只是大梦一场,所有支柱在顷刻之间倒塌殆尽,他不得不过早地面对大人们所谓的现实;就像一双大手强行打碎了蛋壳,从中蠕行出来的,是个脆弱的早产儿。3v04a
眼前这名工匠不止在冒险街上首屈一指,在南区冒险者当中是闻名遐迩的,其名声已有向曼恩的其它城区传播的意思;成为她的学徒,这是他所能倚靠的最后一个人冒险所为他争取来的机会……她为了他们这些孩子破费甚多,说实话,他不想再拖累她了。3v04a
“今天我会为你收拾出居住的空间。限你今天一天打理自己的容貌,我无法接受脏乱的人当我的学徒。”3v04a
赫菲丝指了指他,数天以来沉湎悲伤,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模样有多邋遢。向两人惶恐地道谢之后,就慌乱地跑了出去。这次以实玛利不担心,侠盗罗宾憨应该就在外面接应他。3v04a
“——如果这能满足你那多余的同情心,让你闭嘴的话。”不知是不是他幻听了,铁匠小姐的声音似乎透漏着不耐烦,“反正,只要他禁不住压力,工作不能让我满意,我立刻把他辞退就是。”3v04a
以实玛利提醒她:“他是你的学徒,此事理应由你定夺。哪怕你有高贵的骄傲,也不应对一个刚入门的孩子太过苛刻;就像你刚接触锻造时那样,他需要些耐心才能成长。”3v04a
“为了生存,适当的压力是必要的。”赫菲丝不屑地回答。3v04a
“……适可而止。”以实玛利叹气,“我欠你个人情。”3v04a
也不知有没有把话听进去,赫菲丝自顾自地从台后拿起一个布包解开,里面赫然是四分五裂的蓝色宝石——含之石。谈起这个,她头上那根毛和触电一样猛地立起来,乃至整个人都要越过台子,贴到他身上。3v04a
“这块宝石的外观和质感对比蓝宝石完全相同,但硬度和韧性却超乎常理……不,简直是天方夜谭,你们是从哪找到的?”3v04a
他不着痕迹地按住了丛雨丸蠢蠢欲动的刀柄,并后退几步,留出一个自在的社交距离。3v04a
“伙伴们从某个古怪的遗迹里找到了这个,当时他们以为这是摔碎的。”3v04a
“绝不可能。虽然我认为摔碎的可能性不为零,但微小到可称为‘不可能概率’。我测试过了,寻常的物理冲击完全无法让它受损,即使经过地狱熔炉的加热,锻锤的打击也没有造成变形,熔化无从谈起。”3v04a
“你们冒险者做事总是束手束脚的,但是缺乏冒险精神的人做不好学问。”赫菲丝高傲地瞥了他一眼,“我用力摔了、拿狱炎矿做的锤子砸了、拿岩浆泡了、拿牙咬了才得出来这个结论。别那么看我,信不信由你,我的牙可比寻常金属坚固多了。”3v04a1
赫菲丝对含之石展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但明显她目前没有将其修好的办法。以防万一,以实玛利决定先带走含之石,趁其余成员还没开始他们的地狱之行,再合计该拿这玩意怎么办。3v04a
出工坊门口没几步,一个亚麻色头发、绿色眼睛、带兜帽、穿平民布衣的“男人”悄悄靠了过来。以实玛利偏目打量他片刻,淡然开口了。3v04a
“我的工作完成了,他在这条街上最好的工匠那里当学徒。但能不能保住这份工作只能看他自己的本事;是时候兑现你的承诺了,侠盗罗宾憨。”3v04a
“憨个头憨!老娘借过的东西可比你喝过的药水还多!”男人,或者说易容的印第安娜忿忿不平地为自己的丰功伟绩反驳,“真是的,说话算数,借一步说话,告诉你那块破石头的情报吧。”3v04a
随着他们愈发接近璞玉事务所,以实玛利的神经绷紧了。到现在为止,他依然觉得她有可能再害他,他做好了反击的准备。不过事实证明,是他太紧张了,怪盗小姐似乎没有更多诡计。她杵着下巴,认真回忆起冒险者所需的那些事情。3v04a
“我上次见到这玩意……没记错的话是两年前,在‘佩玛·福洛斯特’那块寻找富哥儿的时候。有一晚上,我偷到了一偏僻的大房子里,因为那儿看起来很久没人住了,我就想着在那借住一晚上。结果好巧不巧,那天晚上回来人了。”3v04a
“这种状况不是第一次有,我就在楼梯边潜行。那晚月亮很亮,我就看到了那人大概长什么样:穿着个滑稽的大蓝袍子,戴个鸟嘴模样的面具,还有检查屁股的皮手套,整得跟邪教似的。他手上就捧着这么个宝石。”3v04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