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帕西抬起头，看向凯文，虽然凯文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但他们二人，似乎产生了某种共鸣。当二人再度转过身，朝向病房内仍旧神志不清的苏时，斯帕西能感觉到，周围的环境，也跟着变得寒冷了许多。3tk9x
饶是凯文身上的衣物都是特质的纤维，斯帕西也能听到那些被冻硬了的纤维在拳头中被攥紧时发出的嘎吱声。3tk9x
瞥了一眼凯文用力握紧的拳头，斯帕西再抬起头时，就正对上凯文的目光，3tk9x
“斯帕西医生，那我，就暂时告辞了。苏，他就拜托了你了。”3tk9x
虽然凯文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但面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斯帕西也能感受到他的决意。而此刻，身为苏的挚友，凯文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一件了，找到那个伤害了苏的混账家伙，让她在烈火中永远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在当时选择出手。3tk9x
凯文选择了默默离开，没有给斯帕西透露更多的信息。这既是因为保密的需要，也是因为，在凯文看来，在他能用识之律者的死亡，来告慰苏之前，所有的话语，都没有意义。3tk9x
看着凯文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之中，斯帕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白气，一屁股坐到了凯文刚刚坐过的长椅之上。被凯文接触过的座椅表面，在与斯帕西接触的一瞬间，寒意就直逼他的骨髓，而斯帕西，也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3tk9x
下意识地把手放进白大褂的衣兜里，斯帕西用手摸了好几次，都摸了个空。在做完这下意识的动作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在ICU病房外，可也是禁止吸烟，同时，作为陪床医师，他也必须要禁酒。3tk9x
斯帕西讪讪地把手从衣兜中伸出来，摇晃着另一边空空荡荡的袖筒。而这一习惯性的动作，只是让他变得愈加惆怅了。3tk9x
他想起在以前这样的时候，苏总是会抢走他的香烟，同时警告他这有害身体。在那时，虽然他总是反驳苏，最后指不定是谁活得久一些呢，可他，却一点也不想这真的成为现实。3tk9x
斯帕西感觉，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好的有些过头了。他的女儿，他的妻子都死在了他的前面，而现在，竟然连他最后的希望，最后的寄托，他为自己选定的继承人，一位能在他死后，给他来扫扫墓的后继者，竟然，也可能要走在自己的前头。而他，一个老头子，竟然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3tk9x
虽然，自从苏加入梅的团队，并且他得知梅的导师，就是那位梅比乌斯以来，斯帕西就一直有这样的担忧。在以前，苏最初加入逐火之蛾时，斯帕西能替苏解决掉大部分的麻烦，可在梅比乌斯和梅面前，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3tk9x
斯帕西怪不了苏，他知道，苏就是这样的性格。哪怕是身处在一堆超人，一堆融合战士之中，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普通人类的身份就选择放纵自己。作为直接和那些同僚接触的人，苏当然能够体会到普通人类与融合战士之间的巨大鸿沟。但，正如他只会勉强自己，去方便患者一样，面对这些超人的同事，他也只会更多的压榨自己，好让自己跟上他们的步伐。3tk9x
斯帕西回想了很多次，思索着自己是否有过机会，能避免苏遭受到这样的伤痛。可他想了很久，却痛心的发现，只要苏，还是这样温柔，而又愿意替他人着想的性格，只要他还继续在梅的身边工作，总有一天，他就必然，会碰到这样的事情。3tk9x
此刻，梅比乌斯在会议室里接受咨询时那理所应当的嘲笑，又出现在了斯帕西的眼前，斯帕西仿佛再一次听到了这个家伙，轻佻且不屑的回答，3tk9x
“无法承受药力，那是他自己的问题。哎呀，谁让普通人的生命，就是这么的脆弱呢。”3tk9x
接着，就又是一大通在斯帕西和与会专家们，听起来就相当刺耳且亵渎的，鼓吹她一直秉持的那一套，从根本上，“改变生命形态”的理论。3tk9x
本来，这就不是讨论学术的场合，而当梅比乌斯一副全都是苏自己的问题，而她没有半点责任的霸道模样，更是着实，撩人怒火。3tk9x
虽然在理智上，斯帕西也明白，梅比乌斯并非是主要责任人，真要细究起来，若非是她研制的药剂，苏都不一定能活着被送到急诊室来，但还是差一点，斯帕西就要忍不住，不顾上下尊卑和实力差距，当场朝梅比乌斯掀桌子。3tk9x
瘫坐在椅子上，斯帕西看向天花板，像是吐烟圈一样，吐出了肺中的冷空气。砸吧着嘴，回忆着烟丝的气息，斯帕西怪完了苏，怪完了梅比乌斯，又开始怪起了自己。3tk9x
他只恨自己，不像是梅比乌斯，是学术界的泰斗，有着不管怎么嘴臭，怎么不讨人喜欢，怎么行为乖张，都能够不得不让其他人忍耐的天赋和能力，要是他有着梅比乌斯的地位，他大可以一看情况不对，就强行大闹逐火之蛾高层，要求他们将苏调到安全的岗位去。3tk9x
他大大方方的承认，这就是他的私心。他一个老头子，什么都没有了，只想有个人能给自己收尸，这又怎么了？3tk9x
翘起二郎腿，斯帕西把双手张开，靠在两边的椅背后，没有了苏的监督，他是颇有一些放浪形骸的意思了。3tk9x
从走廊里，又响起了小推车的万向轮和地板摩擦的声音，斯帕西随意地看了一眼，在见到是前来更换耗材的护士后，也没多大在意。他只是随口问道，3tk9x
这指的是那些新一批被发现的“昏睡病携带者”，包括袭击了维尔薇和苏的那些大学师生，以及最初发现这类新症状的火锅店员工。3tk9x
他们与先前发现的昏睡病患者不同，在症状上，这类患者本身，不会有任何的感受，在神经系统上的崩坏能感染，对他们的日常生活，几乎没有影响，并且，他们所有人，也都不曾在搜索引擎上，搜索过那些被污染的关键词。毕竟，若是有这么做的人，早就已经躺下了。3tk9x
然而，这并不代表，这是无害的，从对维尔薇和苏的围攻来看。这种轻微的，几乎无法被人体自身系统觉察到的感染，就像是一种病毒木马，在需要的时刻，它能够直接劫持“意识”，这一肉体的操作系统，进而在远程施行操控。3tk9x
更进一步证明了这两种病症之间关联的，就是在袭击了苏和维尔薇之后，整个学校的师生，以及最初发现这类症状的火锅店伙计，都一同陷入了沉睡。通过对昏迷师生的检查发现，在病症发展之后，他们的症状，就与普通的昏睡病，一模一样了。3tk9x
至于，他们都是如何感染上的这一特殊的昏睡病，那毫无疑问，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便是杨凌。3tk9x
不过，这也同时带来了一个更大的隐忧。这些师生和店员的遭遇，向他们暗示了，除了他们目前已知的互联网模因，似乎，昏睡病，还有着另一套，暂时不为他们所知的传播途径。3tk9x
最好的情况，那就是这种传播方式和一般的传染病一样，由接触传播。但随着杨凌的失踪，没人知道到底还有多少隐秘的传播链，正在暗地里发展。3tk9x
除非做全民检查，没有人能知道，目前到底有多少的感染者，潜伏在社会中。光是想想，你遇到的每一个路人，都有嫌疑，有可能，在突然之间失去自我，成为一个律者的傀儡，做出不受他自己控制的行为。那会营造出怎样的信任危机，导致怎样的恐慌，都是无法想像的。3tk9x
识之律者，她没有制造崩坏兽，从物理上大张旗鼓的攻击人类文明，甚至，她到现在，对人类的攻击，可能连试探都还算不上，然而仅仅只是目前所发掘出来的这一点点侧面，都已经让后知后觉的许多逐火之蛾高层，胆战心惊了。3tk9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