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华安把抢来的粮食还给商队，带着苏宁宁的信，率旧部启程回京了。lh4ac
纵使最后当了逃兵，但守了二十九年城的老将听说西北十三州被尽数割让，脸上还是有些止不住的落寞。lh4ac
“末将戴罪之身，本不应多言。但有一事还想拜托姑娘——”lh4ac
“北庭节度使，杨希杨大人仍在龟兹城内驻守——那是我大幽最后一块有驻军的飞地了。姑娘神通广大来去自如，既然西北十三州已被割让，还斗胆请姑娘带着虎符玉佩，通知杨大人撤军吧。”lh4ac1
“西凉这次攻势来的猛烈，还传言有妖物相助，杨大人年事已高，想必撑不了太久了——最多一个月，龟兹城必破！”lh4ac
“这……具体却是不知。西凉军队围城，飞地城池之间消息滞涩难通，我们也只能获得一些零散的消息罢了。只知道是龟兹城受妖物作祟，虽尚未告破，却也危在旦夕。”lh4ac
“杨大人一腔孤忠守了四十年龟兹，堪称我大幽的脊梁——拜托姑娘了！”lh4ac
苏宁宁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白夭与萧炎——这是三人深入大漠以来，首次听说有妖怪的踪迹。lh4ac
老实说这些天来，三人其实都在和没头苍蝇似的乱撞——lh4ac
别说杀害白河洛的那条蛇妖了，三人连个修炼成形的精怪都没找到。lh4ac
苏宁宁那天提着剑杀气腾腾的冲进大漠，结果没走多远就因为迷失方向而开始怀疑自我，最后只能灰溜溜缀在出塞的商队后面跟着。lh4ac
原因无他，自白河洛传下来的、白夭那件能探寻妖气的罗盘四舍五入算是报废了——lh4ac
无论苏宁宁躲多远，那罗盘指针总会滴溜溜摇摆几下虚晃一枪，然后准确无误的指向某大妖。lh4ac
“小师祖，师父在世时曾说狐狸与狗是近亲，狗能寻味千里吃……呜呜呜——”lh4ac2
在白夭说出更加大逆不道的话之前，萧炎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lh4ac
你说得对，但狐狸是一种……后面忘了。lh4ac5
少女本身也是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别说是依照妖气寻踪这种精细活，哪怕就是现在有个妖怪站在她面前，她大概也是看不出来的——lh4ac
苏宁宁寻思着是不是该趁着闲暇之余发展一下个人爱好，多学点技能以免变成一个饭桶——诸如绘画什么的。lh4ac
在汴京时，苏荼曾请求自己到塞外来，替她看看民生如何。lh4ac
于是自己画了一幅流民图记录一路所见的流民百态，托人给她寄了回去。lh4ac
‘已阅，下次莫画了。’lh4ac2
明日抵达了阳关，商队抛售货物后便不再前行了。届时三人需要纵马而行，赶在城破之前抵达龟兹。lh4ac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爬升到高空，似水的清光把天地照进一片沉寂里。lh4ac
苏宁宁与白夭两个少女睡在车厢里，而萧炎则是苦兮兮的被发配坐在外头守夜。lh4ac
少年戴着借来的斗笠，叼着不知从哪摘来的野草，故意抱着剑弓起一条腿，斜倚在车厢外壁上喝酒——lh4ac
如今大家都知道商队里有个侠义万千又很能打的绝色姑娘，还和当朝皇帝沾亲带故的，寻常将领见了她的玉佩都得下跪砰砰砰磕上三个响头再走——lh4ac
这其中，免不了就有那么几个普通却自信的愣头青，幻想着自己能赢得美人芳心。lh4ac
萧炎手腕一翻，掷出一粒小石子，掷向不远处缓慢挪动的可疑草垛。lh4ac
薄薄的夜色填满了小小的空间，又有窗帘缝隙间漏进的月光如水晕开，染了一室青白。lh4ac
小姑娘看着睡在身旁的苏宁宁，怔怔出神——少女睡得香甜，呼吸均匀而悠长。lh4ac
小狐狸睡觉时总喜欢把自己蜷成一团，白嫩的藕臂抱着毛茸茸的狐尾充当抱枕，就像个雪白的毛绒团子。lh4ac
白夭侧过脸——小姑娘双目无神，眼里失了焦距，似人又似鬼，在夜色里显得有些渗人。lh4ac
看了半晌，她伸手轻柔的抱住团成一团的苏宁宁，随后把脸埋在少女的尾巴里蹭了蹭：lh4ac
“先生……”lh4ac2
梦影沉沉，隐约有的铃铛声在梦里摇响，直到青曦吐露在天边，大漠迎来又一次拂晓。lh4ac
是岁四月，汴京城罕见的下了一场大雪，家家户户喜庆洋洋，走出门来堆雪人、打雪仗，说是瑞雪兆丰年。lh4ac
宫后苑内，穿靛青夹袄的苏荼正提笔作画，画的是一个人的睡颜。lh4ac
自己昨天做了个梦，竟然梦到了先生——还埋了她的尾巴。lh4ac
三矾九染的水晶白也画不出那人的白发，无论重画多少张，也总难描摹无虞。lh4ac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鹅毛大雪飘个不停，宫后苑内上下一白。lh4ac
幽幽一声叹息：“也算是共白首。”lh4ac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