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话：男儿有泪终可流，太虚剑心生异端
七个月前，赵离回到太虚山，按照他打算的那样，为了等赤鸢仙人返回太虚山给对方过目自己收养的三个孤儿，他就这样一等等了七个月份，眼瞧着树木从葱绿到萧疏，离自己与赤鸢仙人约好的决战日只剩一天。3v8e1
七个月里，赵离并不是在太虚山上干等着，他将心蕴与形蕴传给带回来的三个女娃子，江婉兮和江婉如这对姊妹花稳定在剑心一层，小妹的真气侵蚀痕迹也得到明显的抑制，至少这稚嫩的脸蛋上并没有入魔之纹。3v8e1
倒是那年仅2岁的程凌霜，在赵离每日耳提面命下，她的剑心修为直接突破到二层无尘。3v8e1
如此惊为天人的天赋，让赵离不禁怀疑起是自己的运气过好了，只是去清剿魔教的时候顺手带回来的孤儿，修行剑心诀只要七个月便能抵达无尘之境。3v8e1
要不是赵离以剑心内视为师妹们调理身体时，他都没发现这位六师妹悄无声息地进展至此。3v8e1
“七年，以前我执念过深，剑心修为也不稳固，进展缓慢。”3v8e1
在发现程凌霜修为大进的那天，林朝雨向赵离问起对方的经历，而赵离回答林朝雨的问题时，他突然想起，林朝雨至今仍是无尘之境，她卡在剑心二层多年，恐见到六师妹的修为心生落寞，连忙细声细语安慰道：“朝雨，你不必跟师妹比，我们师兄妹生活在一块，不需要拿修为争个高低。”3v8e1
“师兄，你在瞎操心什么呀。”林朝雨轻推一下赵离，反过来对他指指点点道：“倒是师兄你，修为要是被六师妹给超了，你作为大师兄的颜面怎么挂得住嘛。”3v8e1
“知晓了知晓了……”赵离不好意思地刮了刮脸皮，自己貌似确实多虑了。3v8e1
却不知，二人坐在山岩边上你侬我侬时，有四个小鬼头躲在不远处的巨岩旁偷窥：苏湄牵着一脸懵懂的程凌霜，气得小脸鼓圆，后边跟着江婉兮和江婉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3v8e1
“师姐，你的脸，为什么涨起来了？”程凌霜伸出食指，戳了戳苏湄的脸蛋，被后者轻轻打开来，她没解释什么，只是哼一声抛下程凌霜离开。3v8e1
“我们的三师姐她呀。”江婉兮过来抱起程凌霜，带她返程。3v8e1
“吃大师兄和二师姐的醋啦~”江婉如跟在姐姐旁边，给程凌霜补充道。3v8e1
姊妹俩在圣火教生活过一段日子，在选为圣女的那段日子里，跟教内上下人们关系都混得熟络，也收获不少各方各面的知识，只是看苏湄那藏都藏不住的羡慕劲，活脱脱的爱慕嘛，哎呀呀，真有趣~3v8e1
“哦哦……不懂。”只有两岁的程凌霜理解不了那么高深的词语，她心中只是留了个好奇的种子，随后继续默念起剑心诀来。了解人情世故好难，比剑心诀难多了。3v8e1
打那天起，林朝雨便发觉，自己的三师妹苏湄比以前更加勤勉地去找赵离询问形蕴上的问题，在剑心达到三层明镜时，还特地扑进赵离怀里撒娇。虽然林朝雨年长苏湄十多岁，但是修行一事，终究是回归到天分上，年龄越大越没法突破剑心修为，林朝雨心知这辈子便是二层无尘，而苏湄还有更广阔的未来。3v8e1
“不过，苏湄那小妮子也太黏师兄你了吧，平时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见着你之后就乐呵呵小跑过来。”3v8e1
某日，在安顿几个师妹睡下之后，赵离和林朝雨便跃上水泥房顶，借着月色聊起天来，林朝雨跟赵离提起苏湄的表现，后者倒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只是说道：3v8e1
“可能是我这个大师兄当得好吧，师妹们都信赖我，就算日常里有些小摩擦，都不会留到第二日，当晚便和气在一起吃饭了，除了你我之外，她们可是小孩儿，能有多少心思呢？”3v8e1
“我反而觉得，老三打小就早慧，跟我以前一样，等她再长大些些，就能帮着你照顾老四老五老六她们了。哪不会，你羡慕老三跟我亲近了？”3v8e1
说完，赵离伸手吧林朝雨揽入怀里，打那晚月下互诉后，二人之间便多了不少亲昵的举动，而林朝雨渐渐熟悉师兄的作为后，每次都是享受地躺进他怀里，任由对方的手掌盖在自己肩膀上，把体温传递过去。3v8e1
“那倒没有，老三才六岁，我哪有这么大的醋劲，要去跟六岁的娃娃较劲嘛。”林朝雨娇嗔道，只是她心里想的，却是苏湄那花苞儿就展露出来的美人相。如果说林朝雨是小家碧玉的温婉，那苏湄未来必将会是千娇百媚的绝代风华，常给苏湄打扮的林朝雨深信这一点。3v8e1
不过，等苏湄长大后，自个跟师兄或许会成婚了罢，嗯，想想就觉得美的要升天了般。3v8e1
而后，那晚，赵离清楚记得，那晚的林朝雨是在认真思考后，才给自己的答复：3v8e1
“师兄，我总觉得，我们这像不像在经营一个家啊？有师兄你，也有我去照顾师妹们，师父偶尔回来吃顿饭交代些银子，师妹她们就像是我们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诶，师兄你怎么哭了？我我我哪里说错了吗？师兄对不起……”3v8e1
赵离握住林朝雨为自己擦拭眼泪的手，破涕而笑，隐约的，他觉得自己的红眼病好上了不少，泪水打湿眼珠子时，能看清近在咫尺的林朝雨。3v8e1
“我只是，很高兴，很开心。”赵离说着，他的声音很哽咽，那是林朝雨认识对方以来，哪怕遍体鳞伤都没有出现过的声音，“我只是，因为能再有一个家而高兴。”3v8e1
那晚的赵离，说了不少兴奋话，什么要战胜赤鸢仙人，什么要带着师妹们去享受时间的繁华，什么要全家人过上无忧的日子……赵离在这儿说，林朝雨便在这儿听，她能听得见，师兄的心脏在跳动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剧烈跳动着。她觉得自己对师兄的了解还不足，连师兄最渴望的家人都没有注意到。3v8e1
又或者，其实自己早就被师兄当作家人了，所以没注意到呢？林朝雨如此想到。3v8e1
直至腊月，与赤鸢仙人约定的生死战时间已到，他看着天上御剑的仙人，心中无限澎湃。于他而言，越是澎湃，剑心越是稳固。3v8e1
赤鸢仙人落下时，便立刻察觉到赵离的状态之异，按常理来说，太虚剑心越是修炼到后边，心境越是要求淡泊。3v8e1
所谓太虚，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尔，至静无感，性之渊源；有识有知，物交之客感尔。然而在赵离身上，却有了完全相反的表现。3v8e1
“气聚则离明得施而有形，不聚则离明不得施而无形。”赵离一拍背鞘，坎离双器直接从中飞出，竟与赤鸢仙人的控剑本事一样，“太虚为清，清则无碍，无礙故神。反清为浊，浊则碍，碍则形——赤鸢仙人，你对太虚剑气的定义如此，而我 也依此修行多年。”3v8e1
下一刻，悬于空中的坎离双器往周围释放吸力，那形形色色的世间万物向坎离双器聚拢，正如赵离给这一刀一剑起的名字一般，坎离即阴阳，阴阳即性命，性命即身心，身心即神炁，而坎离双器交响，猛地朝赤鸢仙人劈出最为大势的一下——遮天蔽日的刀剑，仿佛山崩般向赤鸢仙人倒下！3v8e1
那赤鸢仙人脸上久违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这与太虚剑心似是非是的运转，细品下却是殊路同归的结果。赤鸢仙人自然知晓太虚剑心的本质是何物，她没有预料到的是，数千年后的今天，会有一人凭借自身的执念，硬生生地改变太虚剑心的本质。3v8e1
只听轰隆一声，赤鸢仙人祭出轩辕剑化作若水，引导水流凝结成冰挡住了赵离仿佛天塌般的一击，她自己则是被迫跳离原处，脚步在雪地上点过二三下便冲到赵离面前，手中若水刺出，水流再次涌现，后者不敢托大，坎离双器回到自己手中，刀身剑面合力挡下赤鸢仙人这至柔至刚的一剑。3v8e1
“唔……咳咳。”赵离能感受到，赤鸢仙人肉身使出了比以往都要强大的力量，以往或许碍于赵离修为低下，没有动用全力，但至少现在，她认真了。3v8e1
“赵离，你走上了叛经离道的另一条路。”赤鸢仙人一剑逼退方才来势汹汹的赵离后，淡然地对他说到。3v8e1
如果说太虚一脉走到最后是天地无情、太上忘情，那赵离打今日，或者更早些日子，就改为有情天地的路子：止水不止，无尘蒙尘，明镜浑浊，至情至性，这哪还是太虚剑心，这跟自废武功差不多。3v8e1
然后，赤鸢仙人想到了赵离本来的身份，对方只在十六年前展现过一次的圣痕之力，此后便一直使着自己传下的太虚剑气，心形意魂神五蕴，赵离如今怕是全部掌握了。3v8e1
是的，即便剑心逆练，赵离依然保留有操控真气的资本，那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别人无法夺走的天赋。3v8e1
哪怕在赤鸢仙人的指导下，赵离并没有往圣痕方面开发，只有平时最常用到的恢复能力起用处。3v8e1
“不得不承认，原本完全不适合修炼太虚剑心的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很不错。”3v8e1
赤鸢仙人说到，她心知以赵离无法磨灭的执念，本该连剑心一层止水都做不到，哪知道，对方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境界，随后从最高处，又将太虚剑心打散重组。3v8e1
赤鸢仙人的视线越过赵离，看见他身后的那些女娃娃们，有赤鸢仙人面熟的，也有自己第一次见面的。因为执念是家人，所以将自己收入门下的每一个人视为家人，甚至还有三个娃娃，是自己不曾知情就越权代收的。3v8e1
“今日，你要用剑给我个交代。”赤鸢仙人的声音永远是那般清冷，她左手一挥，便隔空打飞了赵离手中的离刀，只余一柄坎剑在其手中。3v8e1
赵离对此并未觉得意外，所有轩辕剑都是从赤鸢仙人手中流露出来的，对方留下后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而且，哪怕自己只能用剑，照样要跟赤鸢仙人打一场。3v8e1
只见赤鸢仙人身子缓缓右转，右手手中的若水转而左手持剑向上提起，剑身横于胸前，赵离见她长剑未出，已然蓄势无穷，当下凝神注视。那赤鸢仙人左手剑缓缓向前划出，成一弧形。赵离只觉一股森森寒气，直逼过来，若不还招，已势所不能。3v8e1
赵离看不出赤鸢仙人剑法中破绽所在，明明二人用的皆是形蕴的招式，但过了十六年，赵离仍无法破开，他只得虚点一剑。突然之间，赤鸢仙人剑交右手，寒光一闪，向赵离颈中划出。这一下快速无伦，后边围观的林朝雨等人都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但赤鸢仙人如此奋起一击，赵离反向舍生取义，以退为进，看着赤鸢仙人胁下是个破绽，长剑刺出，径指她胁下穴位。3v8e1
只听当的一声响，赤鸢仙人手中若水竖立，与坎剑相交，以二人为中心周围五丈的雪地被清空，两人各退一步，赵离但觉自己的右臂被震得隐隐发麻。3v8e1
紧接着，赤鸢仙人又是剑交左手，在身前划了两个圆圈。赵离见她使的这一式守剑·净莲，剑劲连绵，护住全身，竟无半分空隙，随之引动的雪风呼啸，迷得赵离快睁不开眼睛来。3v8e1
徒然间，赵离心中警钟大作，原来是赤鸢仙人突然平刺，剑尖急颤，却不知攻向何处，伴随而来的冰锥更是笼罩了赵离全身要穴。3v8e1
“要遭！”赵离也逼得使出坎剑中的控水，将袭来的冰锥卷走，又靠着水流的缓冲挡住赤鸢仙人刺来的一剑。然而紧接着，赤鸢仙人剑上所幻的光圈越来越多，过不多时，她全身已隐在无数光阴之中，光圈一个未消，另一个再生，若水虽使得极快，却听不到丝毫金刃劈风之声，足见剑劲之柔韧已达于化境。这座剑锋所组成的堡垒却能移动，千百个光圈携着连接天地间的浪潮，猛地朝涌来。3v8e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