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双子魔女
清晨开始的小雨停止了，空气仍旧有些潮湿，沉闷得令人有些不适。43eKz
丽洛特所说的地方，似乎相当的偏僻。两人已经在雨后的小巷里走了三十分钟。西区的道路本就有些破旧，大多坑坑洼洼，再加上雨后的积水。43eKz
都莉珂的那双鞋子，本就因为那段山路已有些破损，今天又难以避免地被水沾湿，让人非常不舒服。43eKz
“快到了，再忍耐一会吧。”丽洛特注意到了都莉珂的鞋，“离开弗奥利那的时候，得为你再买一双。这鞋走不了多远的距离。”43eKz
西区的房屋都比较低矮。雨水经由屋檐，落到了地面上的声音也显得轻盈了，有着一种轻快舞曲的感觉。43eKz
丽洛特的脚步拐进了一条狭长的石板路，追随着脚步的都莉珂也转了弯，脚步拍打石板的啪嗒啪嗒声响在雨水的伴奏之下竟显得意外地和谐。因为房檐的阻挡，一大片的斑驳阴影洒在小路上，使得石板路仿佛像是钢琴上黑白交错的琴键。43eKz
身着黑色风衣的丽洛特在一座极不起眼的小屋前停了下来，“到了，就是这里。”43eKz
轻轻地敲了敲那扇已历尽沧桑的木门，咚咚的声响很快得到了回应。43eKz
是女孩的清越声线，仿佛能看到她哼着歌蹦跳到了木门前的模样：“丽莱，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了哦！”43eKz
门后站着的，是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穿着水蓝色的吊带连衣裙，及肩的乌黑柔发，天真烂漫的笑颜，使得站在丽洛特身后的都莉珂也不禁欣然。43eKz
“是M啦，丽莱姐，你每次都搞错我们两个，我可是会生气的哦。”M故意鼓起了脸蛋，气鼓鼓地非常的可爱。43eKz
“上次见面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哦！好啦，赶快进来吧，”M让开了她娇小的身躯，为两人腾出空间，“姐姐大人在里面也已经等了很久了。”43eKz
门框高度颇低，丽洛特和都莉珂都得稍稍弯腰才能通过。43eKz
进入屋内，最初映入眼帘的是那巨大的书架以及摆放得满满当当却又井然有致的书籍。都莉珂曾在基地里的资料库里看到过这样规模的书籍，只是恐怕也不及这里的数量。仔细地审视一下，似乎多是文学著作，小说和诗集很多，还有一少部分内容不明的手抄本。43eKz
丽洛特则没有就此驻足，从书架旁经过，然后转进了书架后面的空间里。原来里面还有一个稍小的书架，一张书桌，一把摇椅，以及坐在上面的女孩。W正戴着银框眼镜，全神贯注于手中一本厚实的书。43eKz
“丽洛特，唉，你来得真不是时候，正看到关键点。算了，待会再看吧。”W把手中书放在有着漂亮纹理的木质桌面上，摘下眼镜放在书的厚质封皮上。43eKz
抬头以后，名为W的女孩却瞬间转以敌视的目光盯着都莉珂。43eKz
M也来到三人身旁：“丽莱姐已经很久没有亲自来我们这里了吧，今天能来真是意外呢——好像气氛有点不对劲？”43eKz
直到两人都出现在视界里，都莉珂才发现：虽然气质截然不同，M和W在容貌上几乎一模一样。明和流顺的黑色长发，琥珀色的瞳眸，洁白中有透着红润的肌肤，仿佛是一对精致的搪瓷双子人偶。43eKz
“都莉珂.莱莫索斯，魔术协会的猎物，现在地下黑市有人在开高价悬赏你。丽洛特，可以请你解释一下吗？”W的音色清澈得像是清冽的溪水，只是此时的语调更像是冬季里凝结成冰的溪流。43eKz
听罢W的宣言，都莉珂的神经在一瞬之间绷紧，回路也开始预启动。43eKz
不过丽洛特倒是毫不在意地撩了撩暗红发丝，回答道：“没错，上次协会围捕她时，我找到了她。接触以后感觉她倒是挺有意思，所以我没有把这女孩交给协会。”43eKz
似乎不大信服地继续盯了都莉珂一会儿后，W终于“噗嗤”地笑出了声。43eKz
“丽洛特，你这是也要准备脱离协会，走上我们的路吗？那也不错，不如上我们的贼船吧？”M也已经走到了W的身旁。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都莉珂一番：“是个漂亮姑娘，虽然不够成熟。丽洛特你的眼光倒是不错。”43eKz
见此，都莉珂终于也将能够放下悬着的心，停止了魔术回路。43eKz
M端上了茶杯与茶壶，以及盛甜饼的瓷碟，轻轻放置在桌上。“很久没有客人了，我这上好的茶叶都沾灰尘了。如果味道比较奇怪也请不要在意啦。”43eKz
丽洛特端起一只白底蓝纹的小茶杯，呷一口道：“哪里，很久没有喝到过这么好的茶了。M，你的手艺还是一样的棒。”43eKz
仔细地观察着丽洛特，都莉珂模仿她的动作品茶。完了以后少女也点了点头：“好香，泛着淡淡的甘甜。这个饮料很好喝。容我唐突问一句，为什么你们的室内完全不像是在西区的状态？”43eKz
“我们姐妹和你一样，也是受到协会迫害的对象。找个西区的角落生活，反倒更安全些。哦对了，还有我的那个笨蛋姐姐，说什么观察不同的人、不同的生活状态能够帮助她积累写作素材。实际上住到这里来后，她根本就不出门！”M还不忘奚落一下姐姐。43eKz
“哪里，我可没有你们俩的勇气和手段。要是违背协会的命令，恐怕活不过一个星期。只是隐瞒了都莉珂的存在而已，现在我也在任务调查的过程中。”丽洛特解释道，“倒是你啊W，几年里也没听到有你的大作发表的消息啊？”43eKz1
“……咳咳，还在写啦，还在写。”还在喝茶的W好像被呛到了，含糊地应付道。43eKz
而M则毫不留情面地继续揭穿，“其实也投过一些稿啦，只不过是苦苦等待了一个月，在新的一期杂志出版后，收到‘抱歉，您的稿件未通过’的回信罢了。”43eKz
这次W是真的呛到了，猛地咳了十秒，然后才缓过劲来。43eKz
“你这家伙可不可以不要在人面前揭我的短——啊不，我是说，那群编辑根本就没有眼光。我这种博览群书的作者，写出来的故事，和市面上流行的那些毫无内涵的读物怎么比啊！”43eKz
“安啦，薇尔，不要在自欺欺人啦。当初我就看出来了，你不是当作家的料，什么‘拉普西斯.费尔德终将忘记米莉西亚.爱丽因.奈伦第一次看到月亮站到西普耐菲特山顶时的奇妙情景’——这是啥呀，绕口令吗？小说开头就是这么一句，本小姐根本就不想看。”丽洛特无情地指出了现实。43eKz1
“是呀，姐姐大人，还是认清现实比较好吧。你的文章连我这个妹妹都看不下去，更别说是陌生的编辑和读者啦。还是放弃这条道路吧。”M也语重心长地拍着W的肩，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安慰妹妹的姐姐似的。43eKz
伤心的W将头深深埋进臂间，不停地含糊念叨：“呜呜.....你们都不理解我......都没有人理解我的梦想.......你们都是坏人......”43eKz
稍微有点担心她的都莉珂问了问身旁的丽洛特：“没关系么？你们说的那么直接。”43eKz
“没事哒，”M接过了话茬，“姐大概每次被退稿都是这个样子，不是也好好地活到了现在嘛。不过现在一时半会可能好不了。我带你们去花园里看看我的珍藏。”43eKz
当M缓缓推开那扇木门后，都莉珂又一次被门后的奇妙的景象所惊讶：43eKz
那是一片绚丽缤纷的自然世界。阶梯状的花架上，浓烈奔放的绯色蔷薇，幽静典雅的淡紫风信子，高贵的青兰，纯洁无暇的水仙，妖艳摄人的赤红虞美人，优雅烂漫的粉红月季，还有更多说不出名字的花卉。如同清丽的陌生少女们，静静地在各自原本的花期之外绽放着自己的美丽。43eKz
被她们无形的吸引力所魅惑，都莉珂感觉自己无法挪开自己的视线。43eKz
“什么时候你有了这个兴趣。我记得你当初整天都无所事事地在城区里乱晃，到了傍晚W就让我满城地找你。没想到现在你居然种起花来了，而且还做得有模有样嘛。”丽洛特也凑近到花朵前，闭上眼静静地汲取芬芳。而M则从花架边擎起一把水壶，用水雾滋润她们的柔嫩肌肤。43eKz
“那个，平时都要做些什么工作呢？”似乎来了兴致的都莉珂小心翼翼地翻弄着一株风信子的宽大叶片，然后问道。43eKz
M很开心地回答道：“修剪，施肥，浇水，倒是不少，过会我都要做一遍啦，有兴趣的话可以看一看呦。”说完M换了另外一把水壶，用稍微密一些的水流，让根系能够吸收足够的水分。43eKz
在完成了浇灌的工作之后，M又从被枝叶所覆盖的架子上取下了一把精致的花剪，然后专心致志地开始修剪，将枯黄的叶片除去，又用剪刀拨弄了一下那显得细弱的枝条，让那些附着着的枯枝败叶洒落下来。43eKz
忽地，M那甜美的笑颜停止了，似是看到了什么厌恶的事物。她用花剪夹住了一只小虫子，嫌恶地摔在地上。43eKz
“我从小就讨厌这种虫子，以前看到的时候都会厌恶地远远避开。不过现在照料花时没什么办法，所以只好硬着头皮把它们丢掉，做多了的话反而也习惯了。”她平静地望着前方的花枝。虽然她的面容依旧稚嫩，眼神却如一位看着自己儿女的母亲般慈爱。43eKz
看到M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都莉珂将丽洛特拉到了一旁，以压低的声音悄声问道：“这两个女孩是什么来历？根据她们之前所说的话，她们原来还是协会的成员？这怎么可能，她们看上去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女孩罢了！”43eKz
丽洛特确认了M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对话之后，也用很轻的声音回答道：“没有错，她们曾经是协会的一员。真相恐怕更加令你吃惊：她们是我的同龄人，比你肯定要年长。除此之外，她们两人都是‘色位’魔术师，整体实力远远凌驾于我。”43eKz
“听我说完。也是魔术的关系。她们和我们的经历有些类似，从小就被协会收养，也成为了协会的执行者。”43eKz
“一次行动中，她们被未知的魔术数式因为回路体系崩乱产生的扭曲所侵蚀，结果就是身体停止了生长。协会里的专家对此进行过彻底的检查与分析。她们的所有生理指标都没有发现问题，但是包括骨骼、肌肉在内的生长发育全都停止了。所以从那时开始，她们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身体。”43eKz
“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她们的魔术域发生了异常的畸变，掌握了全新的回路跟数式。由此她们和上面的态度发生了分歧。最终两人逃离了协会，多次搬家最后定居在弗奥利那西区。”说罢这么一长段，丽洛特清了清嗓子。43eKz
倾听之后，都莉珂向丽洛特继续问道：“她们的具体职业是什么？”43eKz
丽洛特又瞥了眼M，女孩只是继续侍弄着花卉：“情报贩子，她们有着自己的情报网。和娜塔莉不同，娜塔莉的主要工作是统筹执行者们的工作。情报来源仍以协会与政府的势力为主。然而到了社会的黑暗面，协会他们就会有些力不从心。这次对伯德海姆的调查你也应该能够体会到。”43eKz
“而她们两人则拥有着在地表和地下两个世界的强大人脉。单纯比较信息来源的话，全弗奥利那估计没有人能够超越她们。所以今天来这里，除了带你出来走走，见见我的朋友，也是任务需求。”43eKz
看上去如此天真可爱的女孩，居然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超越常识的苦难。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不得不想起丽洛特曾经说过的那句话。43eKz
丽洛特也若有所思地感慨：“原本，在她们俩十四五岁的豆蔻年华，本应该是最美妙的花季。再两年，十七岁时，会有很多男生追求她。或许她也会爱上一个男孩，谈一场恋爱，无论最终是否是遗憾，这才应该是她们的青春......”43eKz
她的声音渐渐走轻，到最后几乎已经听不清楚。只是都莉珂可以感受到她的眼神中的遗憾与痛苦。43eKz
对于两位女孩的过往经历，都莉珂不由地产生了怜悯之情，颇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慨叹。43eKz
与此同时，打听到M和W两姐妹是神通广大的魔术师兼情报商之时，一个强烈的想法又在都莉珂心中产生。43eKz
一路以来，都莉珂见识了魔术协会压倒性的强大力量。作为协会执行者十二位的丽洛特已经是都莉珂不可战胜的对手了。因此，都莉珂将对抗协会的想法一直都埋藏在心底。43eKz
可是灰发少女并没有忘记艾格莱尼屠杀，家园被毁的憎恨和愤怒仍在她的潜意识中汹涌地翻滚。她想要知道当初家园惨剧的真相。43eKz
若是面前这两位跟魔术协会敌对，同时实力雄厚的少女，或许是可以托付这个愿望的对象？43eK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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