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领域猛然膨胀，将空气中原有的领域直接撑碎，内敛的黄金瞳不再遮掩，将那古奥、森严、幽远、高贵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于是空气、声音、连带着仍在飞行的子弹都停滞了下来，遵循王的指令。kXIY0
路明非转过头，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女孩平贴在地面上端着狙击步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冒着青烟，青烟和女孩那平静的神情停在那一瞬，世界里只剩下了路明非和爱莉希雅能够正常活动。kXIY0
言灵·时间零。kXIY01
路明非捡起地上的武器，像打棒球一样把那只被誉为“狙击之王”射出的子弹打飞，更换了轨迹。美国产巴雷特M82A1狙击步枪，.5英寸大口径，在这个距离上命中的人，绝对无法救治。子弹会把人的脏腑打成血污。而刚刚，那个女孩将枪口对准了爱莉希雅。kXIY0
路明非手里端着富山雅史留下的PPK，那支被改造得如同航炮的手枪，身体里的骨骼开始了难以察觉的位移，脑海里的精神开始集中到一点，这是他最佳的射击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开的枪如同命运，只会将名为死亡的子弹注入到敌人的身体里，即使是能毁灭一切的终焉都躲无可躲。kXIY0
将爱莉希雅挡在身后，路明非收回了时间零的领域，目前的肉体实在撑不住高强度的作战，想要同时维持时间零和瞄准状态有些伤身，不过只需要普通的瞄准状态就足够了。kXIY0
恺撒和楚子航不约而同地收手退后，看向硝烟弥漫的窄道出口处，一个淡然的身影踩着硝烟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普普通通的PPK，每一步却像踩在了两人的心上。kXIY0
一颗子弹正面击中他，他踉踉跄跄退后两步，仰天倒地。kXIY0
楚子航慢慢转身，黄金色的瞳孔映着村雨的刀光。他扔掉村雨，举起双手，“你是谁？”kXIY0
楚子航，确实是他那所高中的传奇人物楚子航，路明非这种人只能远远地观望的楚子航。kXIY0
路明非高一的时候，楚子航是校学生会主席，早操时巡视各班打分，每次下小雨路明非他们都得坚持做操，仰望楚子航一身白衣一尘不染，从教学楼顶楼的走廊上缓缓经过，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他们举手投足整齐划一，就像是玩具士兵。kXIY0
“路……明非？”奇迹般的，楚子航喊出了路明非的名字。kXIY0
游戏结束了，我可以认负！”楚子航感觉到逆风袭来的、如刀割面的杀机，他决定认负。kXIY0
漆黑的枪口再度抬起。路明非的骨骼以机械般的精密运作，拉开机簧，子弹滑入弹仓，手指扣紧了扳机，感觉到那柄枪的机械部分仿佛和他的骨骼合为一体了，枪口到位，骨骼在合适的位置一一锁死，准星里出现楚子航的身影。kXIY0
再一枪，子弹呼啸着离膛，把楚子航的胸口洞穿，巨大的血花飞溅开来。kXIY0
校园忽然寂静下来，阳关照在硝烟上，泛着漂亮的金色，路明非仿佛站在晨雾中。他随手将手上的枪扔掉，牵起了爱莉希雅的手，转身离去。铿锵有力的进行曲响彻校园，哑了很久的校园播音系统像是打了个盹儿刚刚醒来。kXIY0
一栋不知名的建筑大门中开，医生和护士们蜂拥而出，提着带校徽的手提箱。那些医生拿出注射器给尸体打针，一具一具过去，效率快的像是专业屠宰场。一个戴细圆框金丝眼镜、脑袋秃得发亮的小老头儿拿手帕捂着口鼻、皱着眉头、唉声叹气，向路明非这边走来。经过满是弹痕的墙壁，他的叹息就越发感人，看来他根本不在乎死了多少人，而是心疼损失。kXIY0
他走到路明非和爱莉希雅面前，上下打量，“看你的装束是新生？”kXIY0
“我是风纪委员会！曼施坦因教授！”小老头儿满脸鄙夷，“一边儿歇着去！现在的学生！入学不把课业放在首位，却参与到这种无聊的游戏里来！很好玩么？很好玩么？”他说着说着又动怒了，指着建筑物布满弹坑的花岗岩表面，“这些都是钱，都是钱啊！”kXIY0
路明非想要离开，却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介意，曼施坦因是我的好朋友，他就是有点贪财，我之后会请他关照你的功课。”kXIY0
拍他肩膀的不是别人，而是被一枪打爆的古德里安教授。如今这个老家伙胸口仍旧是一大片血迹，不过神采奕奕。kXIY0
“不愧是S级，这都看出来了吗？”古德里安教授在路明非身边坐下。“我没死，别被学生的小游戏吓到了，只不过是一场真人CS而已。今天是学院的‘自由一日’，学生们可以自由行事，而不会受到校规处罚。”kXIY0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粒子弹递给路明非，子弹的弹头是诡异的深红色。“‘弗里嘉子弹’，弗里嘉是北欧神话里主神奥丁的妻子，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光神巴尔德，让世界万物发誓不伤害光神。所有东西都发誓了，所以即使投枪投向光神都会自己避开。这种炼金弹头击中目标时，会迅速粉碎汽化，不会伤到人，只会留下血一样的痕迹。里面混有微量的麻醉剂，会让人立刻昏迷。以前是作为麻醉弹使用，不过也是学生们‘自由一日’的保留项目。你看我演示。”古德里安教授用力把那枚子弹戳在自己的手背上，那枚坚硬的弹头在撞击之下忽地爆裂开来，化作一团血红色粉尘，就像是中枪时候喷出的血雾。kXIY0
古德里安教授面部抽搐了一下，一个跟头栽倒在路明非脚下。kXIY0
“没脑子的家伙，是弗里嘉子弹里的麻醉药发作了，相当于又给人打了一枪。”旁边的曼施坦因教授皱眉，“护士！再给他打一针！”kXIY0
尸横遍野的战场现在已经是一派运动会的热闹景象了，医生护士们挨个给中枪的人注射针剂，然后为那些晕倒时候扭伤关节的“死人”们按摩肩背，顺便记录他们的学号。死人一个个摘掉头上的面罩之后，都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这些人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交头接耳，想知道胜负，但都有些茫然，两队的领袖恺撒和楚子航横尸在停车场上，你枕着我的胳膊，我枕着你的大腿，难得的亲密，胸口都是巨大的血斑，旁边是村雨和狄克推多。kXIY01
路明非板着脸坐在台阶上，满脸“关我p事”的表情，爱莉希雅笑着从后面怀抱着路明非，压在他的身上，却也没说什么。kXIY0
“闭嘴！还想闹事么？今年已经闹得过分了！”曼施坦因教授愤怒地大喊，“你们违反了‘自由一日’的特别校规，我要汇报校长，终止这个活动！”kXIY0
“三条特别校规是，不得动用‘冰窖’里的炼金设备，不得造成人员伤亡，不得带校外陌生人参观，对么？”有人在旁边问。kXIY0
“受伤是他们不小心自己跌倒了，每个人都会跌倒的，对不对？”另一个人说。kXIY0
说话的两个学生是恺撒和楚子航。这对死敌刚刚醒来，平静得像是刚踢完球回来的两个队长，一人靠在窄道的一边，以几乎同样的动作双手抱在胸前，恺撒懒洋洋的，楚子航面无表情。kXIY0
“好！恺撒，楚子航，你们胆子够大！等我汇报给校长！”曼施坦因教授气得手抖，从怀里摸出手机拨打。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似乎这所学院的校长在学生们心目中地位非同一般，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曼施坦因教授的手机上。kXIY0
曼施坦因教授一副权柄在握的模样，狠狠地摁下了免提键。kXIY0
“你好，曼施坦因。”低沉温雅的声音像是一个地道的欧洲绅士，却是一口标准的中文。kXIY0
“昂热校长，很抱歉打搅您。但是有些特殊情况，今年的‘自由一日’学生们涉嫌违反特别校规，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成员动用弗里嘉子弹，把整个校园当作战场，很多人受伤……还损毁了不少建筑，情况非常恶劣！”曼施坦因教授义正词严，“而且我们骄傲的学生们，尤其是狮心会会长楚子航和学生会会长恺撒·加图索，他们对于风纪委员会完全不放在眼里。”kXIY0
“哦，恺撒可一直都是这样的啊，曼施坦因你也该习惯了才是。”校长淡淡地说。kXIY0
曼施坦因教授迟疑了片刻，“还得考虑巨额的损失……初步核算维修费大概是二十四万美金……这还不包括重新铺草坪的，他们把您中意的百慕大草坪踩得像是待耕的农田！”kXIY0
“哦，恺撒，作为学院里最富有的学生，你不介意花钱把我心爱的百慕大草坪重新铺好吧？”校长问。kXIY0
“悉听尊便。”恺撒耸耸肩，这个家伙的中文居然熟练到可以使用成语的地步。kXIY0
“算啦，我只是开个玩笑，从校董基金里出这笔钱吧，毕竟每年校庆的‘自由一日’是学生们用努力从我们手里赢走的，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会出尔反尔。”校长爽朗地笑，“享受完这个节日，还要努力于学业，我亲爱的学生们，很希望和你们一起过这个开心的‘自由一日’。”kXIY0
学生们彼此对视一眼，一齐鼓掌，欢呼着把胳膊上的臂章解下来抛向空中，双臂搭在彼此的肩上扭动，对曼施坦因教授作出戏谑的鬼脸。kXIY0
“‘S’级新生路明非和爱莉希雅在么？两位选完课了么？选了我的《龙类家族谱系入门》么？”校长的声音在周围回荡。kXIY0
“选课工作到了一半被自由一日打断了。”路明非如实回答，没办法，古德里安教授从曼施坦因教授的手里接过手机，递到了路明非面前。kXIY0
“很高兴听见你的声音，进校第一天就撂倒了恺撒和楚子航，我很期待和你在课上见面，要比你前任的‘S’级学生干得更漂亮啊！”校长挂断了电话。kXIY0
路明非忽然觉得周围的气温下降了，四顾一圈，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冷冷的透着一股敌意。他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再猛然张开。kXIY0
于是学生们又瘫倒了一片。kXIY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