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茜愣愣地看向布朗医生，佐伊此刻也捏住了茶杯，似乎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将它抬起。lqmpj
“你的意思是，人格分裂？”凯茜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所以，他口中所谓的朋友，只是他假想出来的人格？”lqmpj
“纠正一点，警司，”布朗医生严肃地说，“人格并不是假想出来的，所有人格都是完全独立的，他们甚至会有完全的生活轨迹，当然并不是真实的，他们可以拥有完整的记忆，完全不同的性格、行为方式、语言表达方式，除了没有物理上的躯体，他们就是一个独立的人。”lqmpj
“打一个比方，把你的身体想象成一个房子，”布朗医生举起自己的右手臂，“在有人格解离的病人看来，这里面住着一个人，他掌控了这只手臂，这个人就像是名为身体的房子里的房客，他可以和你交流，他也可以暂时代替你行使房主的责任。”lqmpj
“奥尔加自己知道吗？”佐伊觉得嗓子有些干涩，于是喝了一大口红茶，“我是说，这样的病人，会知道自己生病了吗？”lqmpj
“我们将自知力纳入评估精神状态的指标，简单的来说就是患者本人是否知晓自己患病，并对疾病有一个明确的认知，”布朗医生回忆着第二次与奥尔加见面的场景，但那个与她交谈的“奥尔加”却坚称自己为“丽芙”，“奥尔加的情况尚且不明朗，但我确认名为‘丽芙’的那个女孩人格明确知道自己是奥尔加分裂的人格。”lqmpj
“你甚至可以发现有几封信件的字体并不相同，但丽芙其实有极力模仿奥尔加的笔触去写信，我也是之后才发现的。”lqmpj
经过布朗医生的提醒，凯茜将不同时间段的几封信放在一起对比，才发现了其中略微的不同：lqmpj
少量的几封信里的字体看上去更加流畅，担待着几分模仿的不熟练，刻意用错的语法，却在上一封信还是错误用法时，下一封就变成了对的用法。lqmpj
“是的，而且她几乎是个完美的女孩，漂亮、开朗、耐心、聪明，有非常强的学习能力，除了——”布朗医生从信件里抽出了一张，上面的字体娟秀却有力，实在看不出是一个小孩子的笔触。lqmpj
“今天又有人欺负奥尔加了，奥尔加不过是想要去看蝴蝶，他做错了什么？所以我把他们吓跑了，他们真胆小，嘻嘻，空有一副漂亮的壳子。”布朗医生看着信件缓缓地读了出来，她此刻的声音冷冽似山泉，全然没有了先前慵懒的语调。lqmpj
“奥尔加说他喜欢蝴蝶，因为我是蝴蝶，而他是想要蜕变成蝴蝶的蚕蛹，他说蚕蛹忍耐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蜕变成美丽的蝴蝶，但我其实不喜欢蝴蝶，漂亮却脆弱的生命。”lqmpj
“虽然我不喜欢虫子，但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我更喜欢蜘蛛，蜘蛛能织网粘住蝴蝶，这样的话，蝴蝶也会为了奥尔加停留了吧？能看到蝴蝶他应该会高兴的。”lqmpj
“她听上去，似乎……”凯茜一时间找不出何时的形容词。lqmpj
“是的，”布朗医生点了点头，“她形容那些欺负奥尔加的孩子时，用的是‘空有一副有漂亮的壳子’，而在形容蝴蝶时，用的是‘漂亮却脆弱的生命’，所以她其实将那群孩子比作了蝴蝶，而她自己则是蜘蛛，那个能够掌控蝴蝶生命的人。”lqmpj
布朗医生摘下眼镜，略显疲惫地用手指摁了摁鼻根，“这个人格缺少一样致命性的东西，就是同理心，这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丽芙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她的年龄，但她总是在模仿小孩子的语气。”lqmpj
“也就是在那个瞬间，我意识到了。”布朗医生的话就像是一台高功率的制冷机，在那句话从她口中吐出的时候，佐伊觉得周围的室温似乎都下降了。lqmpj
“我第一次见到的人并不是奥尔加，而是对周围的一切都极度仇恨的丽芙。”lqmpj
“所以你才寄去了这封信。”凯茜拾起最一开始她出示的那个密封袋。lqmpj
“没错，考虑到丽芙的言行，我担心她会有一些伤害他人的行为，所以希望能够尽快带奥尔加来进行下一次的治疗，而且我可能会采取相对更加激进的治疗方式，但是没想到……”lqmpj
“我记得……”佐伊想起自己事后其实有问起过卡特琳娜有关于奥尔加父母的事故，但当时卡特琳娜只是粗略地告诉她：“他的父母是死于一场车祸？”lqmpj
“对，我查过，是因为刹车失灵导致的，警方定义为事故，当时那辆车的公司还赔了很多，钱……”lqmpj
凯茜的声音逐渐变小，在场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lqmpj
布朗医生沉默地为几人添了新的热茶，直到带有清香的热红茶顺着食道缓缓流入，几人才感觉到好了一些。lqmpj
“即使抛开丽芙的问题不谈，像奥尔加这样遭遇的孩子很有可能在后续分裂出更多的人格，其中一种就很有可能是迫害者，这类人格不会保护主人格，而是用主人格被迫害的方式继续伤害他，所以很有可能会导致自杀的行为——很有可能已经发生了。”lqmpj
“谢谢你的解答，布朗医生，这看来也能解释为什么奥尔加的随身听里会有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的音乐了。”lqmpj
“据我所知，奥尔加喜欢摇滚乐，而丽芙更喜欢交响乐。”lqmpj
“竟然是这样吗？”凯茜显然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我还以为——”lqmpj
凯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我发现有一点奇怪的地方，这里面有一首音乐显示只播放了三次，但似乎已经加入歌单很久了。”lqmpj
“抱歉，”布朗医生摇摇头，“我也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不如你现在播放一下？”lqmpj
“也是。”凯茜也没有过多纠结，顺手打开了扩音器，欢快明亮的曲调缓缓流出，似乎舒缓了有些沉重的气氛。lqmpj
“是《地狱中的奥菲欧》，听上去是丽芙喜欢的类型。”lqmpj
布朗医生的话还没说完，茶盏掉在地上破碎的声音突然划破了空气。lqmp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