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很快就出来。正如林决预料的那样，只有东国语文的成绩有些让人不尽如意，其他两样都高于平均水平一大截，考虑到他相关的情况，校方无论如何都不会苛责他才对。当然，在出结果之前教导主任想必已经从更高层的人那里收到了其他的消息。多半会是更加关照林决之类的话。lrjUE
这时林决也才知道，那位谢顶的中年男教师便是学校里新学期普通科高三重点班的班主任。lrjUE
总之，在各方的讨论与努力下，林决还是被分到了属于艺术班的三年3（F）班，正巧林决就对F这个字母抱有足够好感，因此对这样的安排十分满意。lrjUE
后面还是少不了一些事后谈话，确切来说是年级主任提醒林决基础学科的成绩对于考大学来说都不可或缺，要是抱有考大学的想法就得更加努力不要偏科也不要放弃普通学科云云。教导主任还觉得有些遗憾，按照这三科成绩来推测，林决其他科目的成绩应该也挺优秀，这本来是个好学生的苗子……lrjUE
只是，既然对方是走那种渠道直接入校的人，大概一开始就已经定好了目标。lrjUE
晚饭时间，给小林香织发了消息，林决正准备开动，楼上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lrjUE
由于没说过像是我开动了这样的话，林决也就学着惜字如金，反正菜已经分了两份，各吃各的井水不犯河水。lrjUE
每次说话似乎都要耗费少女大量的力气，她吃的很慢，就像她的思考。其实她也不太能理解自己想问什么。lrjUE
少女沉默许久，从表情上难以判断她是否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但她的视线在桌上的菜汤上停留许久，突然又冒出了新的问题：lrjUE
“今年你的生日已经过了吧，所以现在你应该是15岁，生日是七月八日对吧？我的生日，是十二月十六日。换句话说，我快19岁了。”lrjUE
夜深，到了林决洗澡的时间，他在镜子前停下脚步，下意识地使用“视线”能力观察自己。lrjUE
一分钟时间，林决确认了括号里的是倒计时，是十三个半小时。lrjUE
“光芒恢复至上限所需要的时间么，既然能自然恢复，用起来就没有后顾之忧了。”lrjUE
不过这扣掉的一点光芒到了哪里？回想今日的行程，还没入浴的林决来到客厅。lrjUE
很快就有了决断，他回到房间，稍作准备便来到小林香织所在房间。敲门，没有人回应。lrjUE
等了片刻，正准备放弃时，门打开了一个缝，少女还是那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此时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门外。lrjUE
“这个给你用，另外学校那边的费用我已经帮你交了。”lrjUE
门又关上了。林决一边感叹钞能力果然有可取之处，至少没有让人尴尬到找不到借口去敲开他人的房间门，一边带着疑问回到浴室，泡入纯白的浴缸中缓缓思考：小林香织的光芒还是负一，自己被扣掉的光芒是没有传达给对方吗？lrjUE
但是，自己今天做过的值得一提的事情又有哪些？非要有一个确切的答案，要有一件能带来影响的事件，也就只有在小林香织和其他人面前唱了这样一首简单的歌。lrjUE
被“塔”摆在林决眼前的“光芒”到底是什么，林决自己说不太明白，不过说不明白不代表完全不理解，至少能一知半解。lrjUE
前世的记忆虽然多数模糊了，碎片化了，反而是自己身处那汇聚的光芒时的片刻记忆要更显得清晰，除了那样神奇的经历外，自从塔出现在自己脑海中，林决就断断续续地能想起一些关于塔的原本就在那里的信息——那里，或许是自己的脑海，又或许是塔的内部。lrjUE
“塔”原本的主人——大概是那个身着西装，戴着黑色手套的死鱼眼男性，又或者不是。他或他们在做的事情是在“收集光芒”……收集这样的想法有些不对，不知为何，林决本能地认为是“回收”而非收集，尽管不知为什么当时身在地球上、对于塔的原主人来说同样算异世界的自己身上会有他或他们所需的光芒。lrjUE
不清楚该如何回收，不清楚其运作原理，然而有这样一个概念存在于此时林决的脑海：“光芒拥有改变人心的力量”，又或许，还有“心病”、“自我具象”、“都市”、“奇点”之类的呓语混在其中。lrjUE
但是，这些概念浮现脑海，林决却认为它们所描述的事物多半只存在于“过去”，或者说只存在于塔原本所在的世界，那个世界无疑不是他曾生活的地球，更不会是如今生活的蓝星。lrjUE
理由很简单，正如亲手将他杀死使他变成书本的西装男性对林决的存在本身感到陌生与疑惑一样，他的前世与今生都未曾听闻有塔那样的地方，有那样的世界。lrjUE
塔原本只是他死亡与新生之间的中转站，自己身处光芒之中，即使在阴差阳错之下被送到了这个与地球有八分相似的星球，他也并未想过有朝一日塔会出现在自己脑海，后来发生了什么，它是被遗弃了吗？lrjUE
但为什么被遗弃之后会跟随他来到这个世界？会不会自己脑海中存在的，只是那座塔的一个副本，一个复制品，一个借由自己窥见的梦境一角创造出来的地方。lrjUE
坐在茶几前，看着A5大小卡片上限时的内容，林决的思绪逐渐飘远。lrjUE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曾经他以为自己在新的世界重生，一定能过上比上一次的自己更好的生活，直到母亲的离去，后来他认为自己会成为守护父亲的一把伞，伞下却又剩下了自己，于是他认为自己即将孤独地面对这个从陌生变为熟悉的世界，面对这个永远不是真正故乡的世界，小林香织又闯进了他的生活，又或许应该说是他闯进了她的生活。lrjUE
在人生规划上，由于有着另一个世界的见闻与碎片记忆，林决很小的时候就想过从事艺术或者文学方面的工作，即使能回忆起的只有地球上他人创造出来事物的碎片，想起那些不足成文的片段，想起那些只有三两段的旋律……但是，它们同样能成为养分，只要他学会了基本的、系统化的“技巧”，总归能在这个世界用前世的一切加工出足够特殊的“产物”。lrjUE
就创作这一行为而言，创意比技巧更难得，因此他“小时候”很有信心，自己能成为一名向他人讲述另一个世界的传递者，自己要让世人知晓另一个世界的影子，要让他们隐约之中知道：世界并非孤独，世人并非孤独——在这浩瀚无助的星海之内，在这太阳系之中，孤独的歌者也绝非无人能和。lrjUE
但是那并非过去亦非存在未来的阴影，名为“生存重负”的阴影在追逐他。这个世界他重视的人都已不在身边，这些无形的黑暗便如社畜手头上永不完结的工作之山压迫着他，最后迫使他改变策略，更现实地，更庸俗地独自走上了另一条道路。lrjUE
在规则的框架下，他借助乏味而无趣的超前眼光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lrjUE
更之后的事情，更遥远的计划林决原本已经不再去思考，虽然没到失去梦想的咸鱼类似的地步，不过即使迈步，也找不到特别一些的理由。lrjUE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之前的状态不比小林香织好到哪里去，且他的孤独更甚。又有谁能相信，又有谁能感同身受，来自另一个世界，且失去了名为“家”的人的孤独呢？他只是未曾放弃生活，尚且抱有对未来的一丝期望，期望能遇到改变自己想法的人与事。lrjUE
小林香织便能成为这样的锚点，重新开始认真“生活”的锚点。lrjUE
塔的出现，与小林香织的出现一样，让他找回了最初的自我。而有塔的存在，他必定能做得比儿时想象中的还要好。lrjUE
十多个小时很快就过去，当光芒恢复至10，林决来到塔内。lrjUE
思维如同鼠标，在确认键被按下之后，一道光由弱至强在林决眼前绽放，刹那间一切如同被静止，尚在运转的只有这光，与被席卷其中的他的思考。lrjUE
一些碎片化的信息在他眼前浮现，与回忆不同，这些信息都能够清楚地辨认，且有着严格的边界。lrjUE
林决明悟：塔与他已是一体，因而塔的意志会随着他的思考，随着他的改变而变化，这是可观测可知的客观规律，虽然范围有限，但他动用塔的力量时能在此界线之内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lrjUE
此时塔揭示的便是范围，是材料，是选项，提取出什么，重构成什么，全由林决来决定。一个想法随之而来：或许，得在“艺术”的范围内，至少广义上。lrjUE
林决此时能想象的回忆的多是普通人都可以接触都乐意接触的事物，他又不可避免地因为昨天光芒的变化而愿意朝某个方向倾斜自己的意志。lrjUE
光芒淡去，空间与时间重新开始流转，茶几上出现了一本书籍，林决无需直接翻开这本书便知晓其中的全部内容。lrjUE
上面记录的是一首歌，且包含了创造的过程，包含了该如何演绎等等等等。这些内容直接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但他能感受到明确的边界——他只明白了关于这首歌的部分，那些技巧，他并未真正掌握，并未真正到达那样的水平。lrjUE
搁置细节上的问题，林决转而关注起这首歌本身。毫无疑问这是一首曾经在地球上他听过的歌，甚至当他“抽取”出来这首歌的时候，关于这首歌的碎片记忆就变得完整了，仿佛迷雾被冲开，又像是恒定的锁被彻底解除。lrjUE
他重新回忆起了这首歌，甚至能回想出他以前不曾记住或知晓的细节。lrjUE
一方面，林决又意识到：此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本书——这首歌，不完全与它在地球上原本的样子相同。lrjUE
或许是由于他的记忆不完整，又或许是其他诡异的理由：比如在过去、现在、未来这首歌都混入了光芒的力量。lrjUE
“提取，是解锁，重构，是再创作……不，应该说是修改么？”lrjUE
把手放在书上，其封面便会有文字显现，与脑海中的信息对应。lrjUE
不知为何，林决甚至有个荒诞而又现实，疯狂而又理智的想法——关于其内容不完全与原来一致的最重要的理由：是为了在一定程度上规避……lrjUE
这首歌名为《I Think I Just Died》。正如标题那样，它的歌词大意算不得积极向上，但旋律偏偏有些反其道而行。整首歌没有过多的立场上与事情上的倾诉与表达，有的只是孤独的诉说。lrjUE
林决隐约觉得：在加入光芒的力量后，它能够引起共鸣，继而播下火种。lrjUE
此外，由于有消耗光芒的限制在，这样的抽取结果并非全由林决的意志来决定，其中还有塔的意志，或许，还得算上这首歌的意志。lrj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