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清冷的早晨，赵昊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亲手把办公桌上的日历翻过一页，目光停留在那日历所显示的日期之上。f1yMW
今天是1905年2月14日，这一日同已经过去的和即将到来的2月14日并没有太多不同，如果非要说的话，大约这是他即位成为德皇以来的第一个情人节吧！f1yMW
照着这幅身体的实际年龄来说，赵昊已经46岁了，若是以普通人的年纪而论，这个岁数不能算年轻了，但是对于一个政治家来说，46岁的凯撒怎么说也都可算是年轻力壮了。f1yMW
然而若是累加了穿越之前的岁数，赵昊却是个年过八旬的老人了，好在，至少在绝大部分情况下，赵昊自己都意识不到这一点，尽管他自己办公桌上的日历从来都是他亲手翻。f1yMW
打从很久很久之前，赵昊就已经不叫别人为他翻日历了，这有些不太寻常，因为身为德意志帝国的凯撒，理论上这样的小事自是会有人为他去做的，而赵昊却一定要亲力亲为，个中缘由霍亨索伦王庭中的内侍和侍女们无人知晓，一些久在宫中的老人儿知道这事儿已经持续了有三十多年了，但是具体是什么原因，只有他们的凯撒自己清楚。f1yMW1
“凯撒”是德语中皇帝的发音，毫无疑问这个词的来源正是那位人所公知的凯撒，这多少有些讽刺，因为那位凯撒是罗马人的领袖，就在他主政罗马的年月，罗马人和日耳曼人是死敌，而罗马的衰落也有日耳曼人的一份功劳。谁又能想到，罗马昔日的宿敌原来比罗马人自己还要向往罗马呢？哪怕是历史上的那个既不神圣又不罗马甚至严格意义上讲也不能算是帝国的国度，也要叫自己是神圣罗马帝国……f1yMW
罗马人的凯撒是从军起家的，德意志帝国的凯撒也是军队的领袖。德国人不可能忘记，他们的开国皇帝威廉一世曾经几度亲临战场，每当提及德意志的统一战争，人们在津津乐道于毛奇、腓特烈·卡尔这些将领的赫赫武功，还有罗恩他们这些幕后的英雄们的时候，总会有人提醒大家，在每一次决定德国统一的前途命运的重大战役中，威廉一世都站在战场上视野最开阔，同时也是最显眼、最危险的地方，而他们的第二位凯撒腓特烈更是冲杀在第一线。f1yMW
相比之下，他们现在的这位凯撒是没有多少机会在统一战争中崭露头角的，毕竟那时候他还年岁尚小。不过即便是这样，现在的这位凯撒也的确亲自参与了一系列的军事行动，这些军事行动纵然不如统一战争中的那些重大战役耀眼，但是却也同样意义重大，事实上可以说正是这些军事行动和统一战争一道，构建了1905年德意志帝国的格局。f1yMW
这一年的世界依旧硝烟弥漫，德国虽然没有涉身于一场真刀真枪的战争中，但是在德军内部，却有着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赵昊对此心知肚明，事实上他本人就正是这场战争的策划者和挑起者，他要在德军内部进行一场深刻的自我变革。f1yMW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阿尔布雷特·冯·罗恩将军对普鲁士军队作出了一系列影响深远的重组，正是这样的重组让四五十年代有些僵化而暮气沉沉的普军焕发新生，也正是这样的普军赢得了王朝战争中一系列的重大胜利，终于统一了德意志。但是赵昊知道，眼下他要进行的这一场针对德军的自我变革要比罗恩将军对普鲁士军队进行的变革还要更加深刻，也更加具有决定性的影响。f1yMW
其实变革的伏笔从腓特烈的时代就已经开始了，1905年的德军和70年代初那支几乎就是各邦国军队改易旗帜之后的德军早已经截然不同，在总部机构上更是出现了许多70年代的德军想也不敢想的构建，比如总装备部。f1yMW
军队总是需要装备，而军队的革新自然也必然伴随着武器的革新，人们很难想象没有德莱塞步枪和克虏伯大炮的普军将要用怎样的方式去赢得王朝战争的胜利，现在，为了体现对新式武器研发的重视，德军已然成立了总装备部，眼下，总装备部的部长正是尤斯图斯·冯·施伯特元帅，今天，赵昊就是要和这位总装备部长一道，去往施潘道的国家靶场去观摩一些新式武器的实验的。f1yMW
赵昊很早就认识尤斯图斯·冯·施伯特了，甚至在两人见面之前，就像他的军事导师毛奇元帅那样，赵昊是通过施伯特的文章来认识施伯特这个人的，那是60年代初的事儿，那时施伯特还只是尤斯图斯·施伯特上尉，他的姓名里也还没有“冯”。f1yMW
而今天要和赵昊一道去往施潘道国家靶场的还有另一个人，这人乃是赫洛斯·冯·博克元帅。这是以为和尤斯图斯·冯·施伯特元帅大不相同，在某些地方甚至是截然相反的人物。如果说尤斯图斯·冯·施伯特元帅是一位智将，那么赫洛斯·冯·博克元帅就是一位勇将。f1yMW
甚至是有些过于勇敢了，近乎于蛮勇。早世年间，赫洛斯·冯·博克也还是一名上尉的时候，他曾经被派驻到美国南方邦联，也就是现在的美利坚联盟国那里担任观察员，结果此公随身携带了一柄德意志传统风格的巨剑，他不但带上了这柄剑，还挥舞着它像几百年前的德意志雇佣兵那样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要知道那可是1860年代，不是1560年代了，要以赵昊来说，他能够活着回国，而且是全须全尾的活着回国，本身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f1yMW
赫洛斯·冯·博克的悍勇甚至连契丹人都知道，契丹宿将冯子材就曾经当着赵昊的面评价他“颇有古侠士之风”。在契丹的语言文化中，“侠士之风”颇有些褒义的味道，但是赵昊心里总是暗戳戳的怀疑，老冯是不是在内涵这位异国同行……f1yMW
不过好在，赫洛斯·冯·博克并不真正是一个蛮牛，毕竟真正的蛮牛是不可能做到元帅的，他有着自己的智慧，但是悍勇依旧是他的底色，无论是腓特烈还是赵昊都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们叫这位赫洛斯·冯·博克来做德意志帝国的防长。f1yMW
防长这个职位，在德意志帝国原是不存在的。19世纪的许多国家并没有一个统一的国防机构，相比之下，它们更习惯于分立海军部和陆军部，有的时候陆军部被叫做是战争部。f1yMW
统一前的普鲁士就是如此。在五十年代的时候，普鲁士是既有战争部，又有海军部的，这样的时间持续的并不太长，因为那时候的普鲁士海军实在是太过弱小了，弱小到它甚至连可以维持海军部日常办公的军官都凑不齐，所以很快到了五十年代末的时候，海军部就被并入到了战争部里面，由彼时的战争部长罗恩将军一道担任海军部长。f1yMW
后来德意志统一了，德国海军也羽翼渐丰，所以海军部又再度从战争部里独立了出来；更后来一点，战争部改名成了陆军部；再后来，海军部和陆军部又重新合并在了一起，不过这可不是当年海军部并入战争部的重演，这个合并之后的新部门叫做是国防部，而领导这个新部门的长官便是防长。f1yMW
不过有些事情却是不变的，当年威廉国王任用意志坚定而又不乏灵活权变的罗恩将军担任战争部长，正是为了改革普军，现在赫洛斯·冯·博克这样的人物出任防长，又何尝不是存了改革的意思？f1yMW
有趣的是，因为赫洛斯·冯·博克和尤斯图斯·冯·施伯特都曾经在美洲担任过观察员，所以军外的一些和他们不太对付的人私下叫他们是“美洲帮”，但是赵昊知道这两人从来没有拉帮结派的意思，事实上他们两个的性格为人相差实在是太过巨大，本来也是不可能拉帮结派的。f1yMW
的确，这两个人都属于是军中的改革派，但是德军的改革究竟要如何进行，两人却有着不尽相同的见解，日常工作自然是既有共识又有分歧，很多时候赵昊这个做凯撒的不得不亲自出面协调，而在一些重大项目上，赵昊同样也不得不亲自把关，就比如说今天要去施潘道，就属于是亲自把关的一部分。f1yMW
施潘道就在柏林近郊，赵昊处理完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又简单吃过午饭，便同总装和防长两位部长以及一众随员直往国家靶场而去。f1yMW
今天这里展示的，是一系列陆军武器，展示的主角是两种榴弹炮，一种是105毫米的，一种是150毫米的，这两种火炮分别由莱茵金属公司和克虏伯公司研发，各自都是一系列严格测试竞标之后获胜的佼佼者。施潘道的靶场规模不很大，在这里是无法展示这些大炮的射程，但却方便展示它们的威力，但见得这两种大炮的炮弹是落地开花，看得这一众将校喜上眉梢，鼓掌连连，尤其是赫洛斯·冯·博克，更是激动得把巴掌拍得山响，口中连连道：f1yMW
“好！好！好！当初在萨尔布吕肯要是有几十门这些玩意儿，炮弹再管够，法国人就是来六十个团也全得给轰成渣！”f1yMW1
赵昊闻言同尤斯图斯·冯·施伯特相视一笑，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当初普法开战时，法军十余万大军出击萨尔布吕肯，当时驻防那里的普军只有一个步兵团外带一个炮兵团，那步兵团的团长正是这位赫洛斯·冯·博克，第一个攻击波法国人就投入了6个步兵团，全凭着那个炮兵团用榴霰弹炮火支援射住了阵脚，这才算是勉强顶住。f1yMW
只是炮兵团的炮弹也是有限的，克虏伯后膛大炮的射速又快，炮兵们从早上打到中午，携带的三个基数的炮弹就全打光了，步兵团长赫洛斯·冯·博克听说炮弹没有了，当场两臂一摊背过气去，左右人等掐人中拍巴掌才醒转回来。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法军步兵就冲上了一线阵地，普军步兵们不得不撤退。这事儿说出去其实也不丢人，在硝烟散去，战场上的血腥之气也早已经被岁月洗刷殆尽之后，还多少有那么一股子的……呃……喜感……f1yMW1
在炮兵展示之后，便是步兵武器的展示，这一次展示的是新式的弹药，那是一种7.62x28毫米的子弹。配套这个子弹的主战枪械还没有设计完成，再加上这次主要是展示弹药，所以展示是通过弹道枪进行的。f1yMW2
平心而论，赵昊是很喜欢这种弹药的，它的长度只有40毫米，重量只有10.8克，但是枪口动能却有1260焦耳，哪怕是到300米之外都还有超过410米每秒的存速和420焦耳的动能，这能量谈不上很大，但是考虑到它的弹头设计，这玩意儿的杀伤力同样是惊人的——f1yMW
——最关键的是，任何身体素质合格的士兵都可以抱着使用这个子弹的自动枪械突突突啊！f1yMW
当然，一旦过了300米，这个弹就不太行了，因为毕竟弹头轻，初速也不能算高，再远子弹的杀伤力和精度都大打折扣了，这大小也算是个缺点。只是在赵昊看来，这个问题不算严重，因为他也上过战场打过枪，深深知道一线步兵面对的是怎样的环境。f1yMW
射击这个事儿，当然要靠训练，可是军队不是射击队，不可能像是训练竞技体育的运动员那样给每个士兵都喂上成千上万发的子弹，而且射击这个事儿多少也靠天赋，以通常的训练和绝大多数人的天赋，上了战场能够准确命中200米开外的目标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神枪手了，要是能用铁瞄具打中300米之外的目标，那都够格当狙击手了。f1yMW
所以这事儿在赵昊看来压根就不算是什么缺点，拿它作为一般步兵的主战武器弹药正合适，真要是想打300米往上的目标，那自然有机枪和狙击步枪来打，740毫米的管子里以830米每秒的初速度打出去的12.8克重7.92毫米弹可不是吃素的！f1yMW4
但是很显然，赫洛斯·冯·博克元帅不喜欢它。只见得防长大人伸出大手，用两根手指像是捏花生米那样捏起一颗7.62x28毫米弹，口中嘟囔着道：f1yMW
赵昊叹了口气，心说这话倒是的确像是他说出来的，下一秒，他一转头便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雨果·施迈赛。f1yMW
严格意义上讲，雨果·施迈赛是他的学生，作为一位枪械领域的少年天才，他当年也是“威廉王子学校”的一份子，这7.62x28毫米子弹的研发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f1yMW
可是一如知子莫若父那样，老师往往也最是了解自己的学生，赵昊知道这雨果·施迈赛脑子固然是好用，但是却有着思维过于跳脱，时刻喜欢推翻之前想法的毛病，还在“威廉王子学校”里的时候他就经常喜欢设计东西，可是却又老是修改设计，往往改到最后的定稿设计和最初设计之间要隔着十稿八稿，而且这定稿和初稿之间往往也隔着十万八千里了。f1yMW1
偏偏这家伙还喜欢立Flag，总说些什么“再改剁手”之类的话，这事儿当然是当不得真的，要是当真的话，就算他是千手观音，这手都不够剁的。f1yMW
所以赵昊当时就警惕了起来，他小声的问尤斯图斯·冯·施伯特道：f1yMW
“您这都知道？” 尤斯图斯·冯·施伯特颇为惊异道：f1yMW
“他的确是搞了个新的子弹，这个子弹是从7.62x28毫米子弹上改进来的，但是全长没有变，弹头重量和初速也没有变，子弹的存速能力却更好了，在300米开外的能量比7.62x28毫米子弹高出100多焦耳！”f1yMW
说着，尤斯图斯·冯·施伯特望向赫洛斯·冯·博克意味深长道：f1yMW
“就是估计防长更不待见这个子弹，因为它的口径只有6毫米，还不如7.62毫米口径大呢……”f1yMW
谁都知道赫洛斯·冯·博克喜欢大口径的东西，赵昊自然也不例外，但是他关心的点不在这里，而是颇小心的问道：f1yMW
“雨果·施迈赛告诉我，这个子弹已经定型，不会再有什么修改了！现在他极力推荐用这个子弹作为未来单兵武器的弹药！”f1yMW
“这话您听听就得了，当不得真，说不定那天他又改出新设计了……”f1yMW
“唔？”尤斯图斯·冯·施伯特不清楚这个中内情，只见他颇有些茫然道：f1yMW
“但是他的这种新式的6x29毫米子弹确实是定型了，等下就可以展示一下……”f1yMW
“今天是情人节呢，要不还是改日吧！”f1yMW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