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阳城中已经不见一座房屋，所有的木材都被用作了防御用的滚木、投石器、短矛以及照明、煮饭用的燃料，所有的石头都被用来投向敌人、修补城墙，所有的布料都被用作沙袋来装填沙土，所有未被感染的死人都被制成食粮。lhK1X
深达四五米的壕沟、堆积成垒的沙袋、遍布各处的陷阱将整座城池化作了碾碎活尸的血肉磨坊。lhK1X
三五成组的士兵在四通八达的壕沟之中与被分流开的尸群作战，他们身着甲胄、腰挂短剑、手持长枪或劲弩，以极为熟练而又艰难的方式阻挡、清理着活尸。而之所以熟练，是因为习以为常，之所以艰难，是因为腹中饥饿。有时哪怕看到的是这些面目狰狞的活尸，他们都会有把它们剁碎吞进肚子的冲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活尸并不比他们凶猛。lhK1X
狭窄的的壕沟内铺满了腐烂发臭的尸体，壕沟内的某些地方用沙袋布置了成宽度只能容许两到三个活尸挤过的口子。在先头的几个活尸挤过同伴与沙袋后，迎接它们的便是致死的弩矢与枪尖。lhK1X
地面上，由沙包、巨石堆高的几个堡垒上驻守着部分士兵。堡垒外厚重的墙壁上尸如蚁覆，由堡垒上浇淋下的零星箭矢、投矛准确地将一个个活尸从沙袋上剥落。这些堡垒不仅被用于防御，其中地下的部分更是有着重要的、用于处理尸体的厨房。lhK1X
城墙上，张锦志带领着少量士兵操作着城中仅剩的一架床弩，向城外的稻人回以微不足道的反击。lhK1X
有人写出诗词献于两位佳人，有人一掷千金，只为能让那两位多看自己一眼。lhK1X
众人觥筹交错，鼓掌起哄。李文素睁开眼，一时竟觉得颇为吵闹。lhK1X
若是想博那些美人一笑，李文素可记得不少前世的古诗，李白的、杜甫的以及其他有名的诗人的古诗词他能想起来的就有几十首。但是，那些诗词终归不是他李文素写的，而他也已经没有剩下什么东西了，他不想也不必为了这种小事而去消耗自己仅剩的那点坚持。lhK1X
而说起女子，李文素不由又想起了那位殿下。这世上也许不会有比那位更漂亮的人了。lhK1X
最初，李文素是没有想救那位公主的，不过是因为她到底是个公主，所以没有下令直接杀了她以充军粮。而是等着她活活饿死，也许这样其实更加残酷。lhK1X
直到某一天，李文素带人拆除城中仅剩的几座建筑时，有士兵发现了那位公主。被遗弃的她饿得只剩下皮包骨，只是勉强有个人形。lhK1X
李文素见多了这种惨状，甚至更加残酷的事情也在他的授意下不断地在城中进行着。lhK1X
李文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了结这位的痛苦，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人不吃不喝能活一个多月吗？这里不可能还有食物。lhK1X
宅邸内回响着甲胄的碰撞声与杂乱的脚步声，布满灰尘的房间内，一位年轻书生蹲在瘫倒在地上的蓬头污面的少女面前。前者不过一个庶民，后者却是皇族，但此时此地，以生死相论，谁贵谁贱一目了然。lhK1X
少女的眼珠挪动了两下，这才让李文素确定她真的还活着。lhK1X
李文素皱起眉，他改蹲为趴，这才听清楚了对方说的是什么。lhK1X
李文素显然不太相信，但是对方又有什么理由骗他呢？他沉吟片刻，随即抽出腰间的短剑在手掌上开了道小口子。lhK1X
闻到血腥味，少女猛然睁开了双眼，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李文素渗血的左手掌心。lhK1X
李文素将手掌伸到少女的面前，他并不食言，倘若对方的是真话，这些血就一定够她多活上几天。lhK1X
少女艰难地挪动身子，随后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李文素的左手，就像在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lhK1X
左手掌心处传来些许湿润、微痒的感觉，就好像小猫在舔抵你手上的伤口。lhK1X
“大人，要带走她吗？”站在李文素身后的士兵低头问到。lhK1X
感觉自己手上的血被舔干净后，李文素便抽回自己的左手。他站起身子，而少女则仍旧依依不舍地盯着他。lhK1X
有人打开了门，阳光从门外照进房间，空气中的灰尘轻轻漂浮着。李文素的身子沐浴在阳光中，在少女的眼中显得有些耀眼。lhK1X
李文素把地上的少女抱到了床铺上，床上的被褥同样布满了灰尘，但应该会比地上舒服不少。lhK1X
在李文素刚放下少女准备转身离去时，少女轻轻扯住了他的袖子。lhK1X
李文素看着又有了力气的少女，不由笑了，但他很快便板正了表情。与此同时，他很清楚，一个快饿死的人喝了一点血马上就有了力气，若真靠一点老鼠血便能活这么久，那她还是人吗？lhK1X
“我说话算话，我没有粮食给你，但你若靠那点血便能活着，我给你便是。”lhK1X
是人是鬼都已经无所谓了，能多活一个，他李文素便救一个。lhK1X
自那天起又过了五日，李文素又来到了这座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府邸中。lhK1X
楚语嫣确实还活着，虽然看着还是很消瘦，但居然还比五天前看到的样子好了不少?lhK1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