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破烂的人们围绕在锅炉旁，热气从锈迹斑斑的铁锅中上升，滚沸的热汤里，不知名的肉类上浮下沉，隐隐间能听到四周吞咽口水的声音。kXH7v
平时连填饱肚子都是难题的他们，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吃得上一口肉食。kXH7v
“奥列格……你确定要今天就突袭吗？后援还没有……”kXH7v
“卢牙，昨晚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了。”被称作奥列格的中年男子默默将手中的热汤一饮而尽，kXH7v
“自动机兵们集体爆发了【病症】，我们是被‘自己人’赶尽杀绝。”kXH7v
“所以……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你和我说那群铁皮混蛋是被感染的？！早不爆发晚不爆发，这种时候背刺我们！该死的铁皮畜生！”kXH7v
看着沉默后通红了双眼的卢牙，奥列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kXH7v
嘈杂的吼叫打乱了流民们吃饭的时光，但对于这群人口中的铆钉镇也好、自动机兵的叛乱也好，他们并不在意。kXH7v
流浪者们只是为了一点口粮受雇于这位“前银鬃铁卫”奥列格。kXH7v
对于早已把他们排除城市之外的铆钉镇及其正式居民，流民们并无好感可言。kXH7v
早在他们染上裂界的气息后，便注定了他们流浪的命运。kXH7v
但既然他们的容身之处都早已消失了，凭什么这群人还可以有城市居住？kXH7v
物质的匮乏已经逼到他们快发疯了，哪还有什么所谓的道德观念可言。kXH7v
对于铆钉镇毁灭的消息，大部分的流民实际上更多的是幸灾乐祸。kXH7v
待红发的男子卢牙渐渐冷静，奥列格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并冷冷地看向那群围在炉边，暗地里发出冷笑的流浪野狗们。kXH7v
“我们需要自动机兵的力量，所以必须搞清楚这所谓【病毒】的真相。这里是所有机械被感染的源头——唯有深入此地，才有可能解决机械动乱的根源。”kXH7v
“为什么要把银鬃铁卫调走……真就是要我们下层区的人自生自灭是吗。”kXH7v
“老头，你的计划能行吗？现在没有增援，里面的那群机械疯狗，可不比裂界的怪物温和多少。”kXH7v
奥列格摩挲着下巴，然后盯向某个假装同其他流民一般无二浑身破烂的老人。kXH7v
“瞎子——你之前说的消息确定吗？关于那把【钥匙】。”kXH7v
被称作“瞎子”的流浪者环顾四周，在看到奥列格不耐烦的神情后才悻悻挂上赔笑，搓着手掌，佝偻着靠过来。kXH7v
“瞎子”并不是真的瞎子，这只是他在流浪者群体中的外号。kXH7v
对于这群流浪的人来说，用外号自称往往能省很多麻烦。kXH7v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这个外号并不是他们自己给自己取的就是了。kXH7v
“奥列格老大，咱也就是听说而已。这种玄乎的事谁清楚呢。”kXH7v
奥列格没给他好眼色，他知道这个老东西从来不会有的放矢，kXH7v
“我承诺你们的东西，会再加一倍。更何况我们只是要解决机械动乱，这座坟场若真的清理干净了，还不如任由你们的人占据。”kXH7v
“我也就凭记忆，画出了这么点东西，你们进去后自己找找就是了。”kXH7v
奥列格将脏兮兮的软布握在手里，深深撇了眼这个总是有所保留的老家伙。kXH7v
“想打开墓地最深处的那个地下室——【钥匙】就在那个女孩手上，我们本来是想控制住她的，谁知道这丫头居然趁夜里偷偷溜了进去。唉，我们也是没办法啊。”kXH7v
突然刮起的冷风卷走了几人的谈话，老瞎子捂紧衣服，匆匆离开。kXH7v
奥列格看着破布上的女孩和巡逻型的小小机器人，越发沉默起来。kXH7v
“天空”愈发明亮，流浪者与灰衫的人群耸动着，硝石与火药的气味，同样被冷风席卷。kXH7v
女孩在寒风里哭得太久，好像终于感到冷了起来。蜷缩着小小的身子在一堆废弃的机器人残躯身下，怀里紧紧抱着史瓦罗独眼的脑袋，但还在微微抽泣着。kXH7v
它实际上很想叫女孩快点离开这里，有种莫名的不安感隐隐缠绕在它的终端处理器中。kXH7v
虽然听起来很荒诞，但它的确感觉到空气中多了某些先前不曾存在的物质。kXH7v
它现在的运算能力还不足以支撑自己分析这种异质感的来源。kXH7v
可是看着克拉拉刚刚哭泣过的样子，它又实在很难开口叫克拉拉离开。kXH7v
毕竟只是感到不安而已，说不定只是自己系统出故障了也说不定——kXH7v
机械的声音兀然响在克拉拉的耳边，随之而来的轰鸣仿佛要刺破耳膜，贯穿脑髓！kXH7v
常年流浪、不时也会独自面对危险的经验，让女孩在这危及的一瞬间做出了反应。kXH7v
可仅仅是向前翻滚，并不足以在这恐怖的轰鸣之声下全身而退。kXH7v
硝石的气味伴随着剧烈的灼烧感，猛烈的冲击鼓动着空气的爆裂，将女孩的身体撞飞，在坚硬的雪地上留下残破的痕迹。kXH7v
然而就算如此，女孩也没有放开怀中紧紧抱着的机械脑袋。kXH7v
虽然不至昏迷，但克拉拉的左臂包括肩膀处都显出严重的烫伤。kXH7v
轰炸还没有结束，史瓦罗想天空看去，数不清的圆形炸药汇成密网，像是要彻底清洗这片沉默了近十年的机械墓地。kXH7v
墓场的雪原空地处只有堆积的自动机兵的残骸，没有一处可以称之为“掩体”的存在。kXH7v
它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懊悔——倘若它不是此刻这样的无力，也不会让克拉拉独自面对这样的绝境。kXH7v
女孩跌跌撞撞，不断有爆炸声在耳边响起，爆裂的铁片溅射在女孩的肌肤上，殷红的鲜血浸透了原本脏兮兮的衣衫。kXH7v
冰冷而透露着某种厌恶情绪的机械声音从四周响起，有的是无法动弹的机械甲胄，有的半埋于雪地的破烂机械，甚至连仅存残骸的机械废墟，也闪烁起警戒的鸣笛。kXH7v
电锯的声音伴随破风的声音，巡猎的鬣狗嗡鸣中手中的兵器。kXH7v
这一下，连同未曾【死去】的墓场看守者，也发现了“克拉拉”这一绝对异物的存在。kXH7v
她经历过同流浪者的同居，经历过伴随机器人好友的逃亡，经历过独自一人在垃圾场中的生存，经历过机械坟场中长达近两周的挣扎。kXH7v
【她，不再是那个因为依靠着某人才能成长的家伙了。】kXH7v
无形的声音在史瓦罗的运算中枢中响起，就同那天“梦”中的声音一般。kXH7v
娇小的身影从鬣狗的胯下而过，看着眼前的洼地，史瓦罗明白了过来。kXH7v
克拉拉一直是朝着目标处前进的，而这个地方，就是当初找到雪铲和机油的补给处！kXH7v
窃身一瞬，女孩带着机械脑袋娴熟地翻进地壳，将门口紧闭。kXH7v
女孩背靠着地下室中的箱子，将史瓦罗的头举在眼前，露出开心的笑容。kXH7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