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敬谢陛下。”周香然连忙再拜，然后起身，侍立于一侧。40vQn
此人瘦骨嶙峋，浑身上下仿佛只剩下了骨头和皮囊。眼眶深陷，面容发黑，头发留得很长，但却没剩下几根了。哪怕是周香然这种没学过医的人，也能轻易的看出来，这天子恐怕没几年能活了。40vQn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将死之人，却有着让人说不出的恐惧感，深陷眼眶中的眼睛带着强大的压力与锐利，当他的视线扫过众人时，周香然下意识的腿软。40vQn
在他的印象中，现任天子应该是一个平庸的无能君王，御极三十年，既没有大幅度开疆扩土，也没能振兴天朝经济，更是放任布列塔尼亚帝国做大，无视了天朝联邦江河日下逐渐衰落的情况，在阉党和清流的博弈中浪费了数不尽的国力。40vQn
“父皇！”蒋丽华雀跃地奔向天子，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40vQn
天子这时才露出微笑，他蹲下来抱住了蒋丽华，亲切问道：“上学好玩吗？今天跟着王先生学了些什么？”40vQn
天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是棠棣呀，今天丽华你可犯错了，得让王先生好好教训你。”40vQn
该死，虽然教训的是蒋丽华，但挨打的可是他周香然啊！40vQn
父女两人寒暄了一阵，接着天子便派禁卫护送着蒋丽华离开皇子书院，然后才回归此次正事。众人都低下了头，静待天子的发候。40vQn
“这件事情的经过朕都已经了解了，朕想知道，是谁抓住了下毒的贼人？”天子问。40vQn
“臣为少府属官领皇女伴读之职，臣的名字唤作周香然。”40vQn
“周香然……”天子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周香然原来是你呀……”40vQn
“确实，你也不应该知道。”天子点了点头，他笑着问道：“既然你说你叫周香然，那周大海是你父亲喽？”40vQn
好端端的，这天子怎么问起了自己的家事，难道贵为天子也有八卦的爱好？40vQn
周香然只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臣在家中，甚为孝顺。臣自幼服侍双亲，不惧辛苦，扇枕温衾，晨昏定省，时时问候而一日不敢忘。故而，家父对臣也很是喜爱，只是……家父过于有些偏爱臣的姐姐了。”40vQn
“是嘛……真是父慈子孝，令人动容啊！”天子全身颤抖，嘴角的笑容都快憋不住了。40vQn
他转头对着那侍中道：“少府虽然忙碌，但也要给足假期呀，你看把周香然这孩子愁的，多想家呀。”40vQn
那侍中也是摸不着头脑，他俯身道：“是，臣明日便给周香然批个假。”40vQn
周香然这时连忙表忠心道：“家事是小，王事是大，能为天子效劳，臣不想家。”40vQn
天子笑着说：“即便你不想家，你父亲也会想你呀。作为孝子，你不应该回去看看你父亲吗？”40vQn
这算什么理由？周香然腹诽道：他爹怎么可能会想儿子，想打死儿子还差不多！40vQn
然而天子都这么说了，周香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俯身下拜道：“谢陛下，臣明日便回家探望家父。”40vQn
天子挥了挥手道：“没什么，这都是你活该的。”40vQn2
没去管周香然一肚子的疑惑，天子走到书房的上首，坐在了王廉平时坐着的椅子上。40vQn
他眯起眼睛，四处打量着众人，像一只寻找猎物的雄鹰。40vQn
两名禁卫押起李生，扯出了李生嘴里的抹布，大量的血液掺杂着口水从李生的嘴里流了下来。40vQn
“奴婢……见过陛下。”虽然已经是戴罪之身，李生对天子的态度依然十分尊敬。40vQn
见李生不说话，周香然再次站出来道：“陛下，此贼意志坚定，心硬似铁！臣审讯多时，他却什么都不说。臣建议将此人带到情报局，由专业人士审问。”40vQn
周香然大怒道：“我刚才问你你不说，怎么现在说了？”40vQn
“你都TMD要把我送到情报局了，我为什么不现在就说出来，起码少挨一顿打？”40vQn
良久之后，他抬起头对周香然深情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40vQn
“行了！”天子皱眉，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对着李生命令道：“你既然愿意说，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可不要辜负朕的期待。”40vQn
李生站了起来，所有人都望向了他。李生先是环顾四周，然后把视线落在了房内一人的身上。众人包括周香然在内，都顺着李生的视线忘了过去。40vQn
而李生却露出了平日从未有过的狠厉，对着天子道：“好让陛下知道，命令奴婢毒害皇女之人，正是陛下和皇女殿下的老师——王廉！”40vQn2
这一声有如晴天霹雳，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那位年过古稀的老先生会成为谋害皇嗣的逆贼。40vQn
这位老先生在过去数十年里出书立传，广结善缘，在宫里宫外阉党清流中都有着极好的名声，况且王廉还是天子的老师，虽然官当得不大，但是地位却高得吓人。40vQn
谁都有可以成为反贼，唯独这王廉绝对没有成为反贼的动机。40vQn
天子猛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还没等王廉老先生跳脚，便先一步指着李生的鼻子骂道：“你这贼子，死到临头竟敢攀咬朕的老师？！他有何动机，要谋害朕的皇女？！！”40vQn
李生却一点都不害怕了，他笑着说：“奴婢确实是收到王大人的指示，至于王大人是受谁的指示，奴婢却是不知道了！”40vQn
天子全身都颤抖起来，脸庞气得涨红，他暴怒道：“把这贼人拖下去，给朕活活打死！”40vQn
几名禁卫走了过来，一脚踹倒李生，像是拖死狗一样，将其带了出去。40vQn
周香然心头一跳，知道李生此时多半是死了。他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变得如此荒谬起来，毒害皇女的人以一种极其滑稽的方式，被天子瞬速处理了。40vQn
天子还没开口，门外却恰到好处的有一名禁卫走了进来。40vQn
“陛下，少府属官黄门令领皇女伴读冯宝在门外，请求觐见。”40vQn
“冯宝称，他找到了意图谋害皇女的真正凶手，并且拿来了证据。”40vQn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