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芸不再抱着法术书后，大家的节奏也确实变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刻意避开秦芸了，能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3Yt3R
既然是聊天，话题当然是破碎的。从对人工智能的看法歪题到虚拟主播，再从虚拟主播歪题到喜欢的游戏，一路跑火车，最后锁定在了秦芸用电脑增加收入的方法上。3Yt3R
“没想到……小芸竟然是游戏代练！”安藤爱很是惊讶。3Yt3R
“闲得无聊就做了。不过后来雯姐一直反对，就没有做下去。我玩游戏很菜，只能赚一些辛苦钱。”秦芸笑着说道。3Yt3R
柳雯再度挑了挑眉，说道：“那个时候你每天晚上都不老老实实睡觉，我怎么能放心？不保证每天九个小时的睡眠，病情就会恶化，这是医生反复对我强调的事情。”3Yt3R
“那也活不了多久。要是我自己能赚点医药费，雯姐你也没必要那么辛苦啊！”秦芸不甘心地反驳道。3Yt3R
柳雯无奈，解释道：“这不是能活多久的事情。问题在于，小芸你过度使用身体，就会积累风险。风险稍微大一点，可能明天就不行了……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3Yt3R
但是，安藤爱却从这之中感觉到了更惊讶的事情：“原来雯姐和小芸经常会吵架吗？”3Yt3R
“两个人住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吵架？”柳雯说道，“我这人很顽固，小芸也不喜欢服输。一旦有分歧，我们就会吵起来。就算言语上不吵，也会用实际行动抗议，直到一方服软。”3Yt3R
“大部分都是我服软。”秦芸一脸无奈，“没办法。每一次吵到很厉害了，雯姐就会换工作。一开始是流水线工人，后来是外卖员，再后来是高空作业的玻璃工。我稍微赚点钱，雯姐就会认为是自己赚得不够多。要是抽空自己准备些什么，雯姐会觉得是陪我时间少了……真是一点都不听劝，怎么说都没用。”3Yt3R
“小芸你要是听话点，我也不会那样。”柳雯同样无奈。3Yt3R
但其实，两人只是在回味生前的酸甜苦辣而已。生活就是这样，不可能一直是甜的。每个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很难因为三言两语而放弃。但即使这样，两人还是磕磕绊绊一起生活很久。3Yt3R
安藤爱又愣住了，总觉得自己理解了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明白。3Yt3R
气氛逐渐僵硬，王诗琪又开始暖场：“好啦好啦，不是说过去的都过去了吗？怎么队长和小芸又被困在过去了？”3Yt3R
王诗琪敷衍道：“我？我过去没什么好聊的。反正就那样。很无聊，我自己都觉得非常无聊。”3Yt3R
“这不是不想骗大家吗？过去我骗了很多人，不想再继续骗下去了。骗子的人生真的很无聊……唉，回想起来就晦气！”3Yt3R
司徒怜还是不死心，依然想让王诗琪说出过去：“晦气就说出来啊？大家分析一下，就不晦气了。队长这么善解人意，小芸脑袋又这么聪明，还不能把你的内心解剖个七七八八，然后对症下药，好好治一治你这骗子的心病？”3Yt3R
柳雯想要阻止司徒怜。但是秦芸想了一下，率先说出：“内心不好的东西如果不讲出来，就会像泡在水里的肉，很快就会腐烂。正确做法就是把烂肉倒出来，清空内心，这样才能没有包袱地向未来走去。诗琪姐，你会因为雯姐大学辍学而看不起她吗？会因为我初中都只上了几天就看不起我吗？”3Yt3R
她的内心还在抗拒，不知该说全部真话还是只有一半真话。3Yt3R
长考大约两分钟，她终于睁开眼睛，张开嘴巴，吐露过去发生的事情——3Yt3R
“那就讲个故事吧。既然是故事，大部分就都是虚构的，你们这么姑且一听，我就这么姑且一说，谁也别把这故事当真。只有这样，故事才是故事，不是别的东西。”3Yt3R
“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呢……大概是2009年吧。当时有个刚上初中的女生，她得了一个怪病，身上的限制功能失效了。就是控制挥拳不至于伤害自己那个功能。”3Yt3R
“后来她的父母找来个医生。医生很负责，不过不是为了女生负责，而是为了自己的论文负责。结果呢，在浪费了很久时间之后，女孩被谎称医疗事故死去，被送到了一个特别的组织。这个组织里都是少年少女，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活下去。”3Yt3R
“女孩确实活下去了。被那个组织训练，成了一个靠夺走别人性命才能活下去来的怪物。怪物夺走了很多人的性命，或者很隐蔽，或者是公开袭击，反正是那个组织最出色的作品。”3Yt3R
“但时间越久，女孩就越不想过这种怪物的生活——没办法，来得太晚了，12岁以前的记忆删除不掉，一直都记得。所以女孩逃了，靠着训练的技能躲藏了起来，还去了另外一个国家，换了个伪装的身份。”3Yt3R
“不过组织毕竟是组织嘛，对私自逃跑的人还是蛮严酷的。在自己的宿舍里，女孩喝了一瓶橙汁，结果橙汁里其实下了毒。毒是女孩的室友下的，当然室友本人不知道，她只是指甲缝不小心沾上了毒而已。”3Yt3R
“怎么样？很老套、很无聊的故事，对吧？为了这么个故事你们问东问西的……唉，也一样的无聊啊！”3Yt3R
王诗琪笑着，轻松得就好像这是别人的故事。但她的内心其实非常忐忑，眼睛不停地转换，试图从众人的表情里找到一丁点的厌恶或者恐惧。3Yt3R
然而，司徒怜习惯性地冷哼了一声，说道：“果然是很无聊的故事，没什么新意。要是写成小说，肯定不会有人看。要是结局是一个傻白甜替那个女孩挡了枪，然后女孩燃起复仇之火，重操旧业把整个组织都给屠了，故事才有看点。”3Yt3R
“啊哈哈，确实啊！这样故事才算有看点！”虽然语气很轻松，可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王诗琪非常心虚。3Yt3R
司徒怜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喂！真的假的？我这随口这么一说，竟然还猜中了？”3Yt3R
“八九不离十吧。反正结果就是所有人都死了。那个自大的组织饲养了一个怪物，被怪物反噬不是理所当然吗？”王诗琪打哈哈敷衍道。3Yt3R
但，司徒怜注意的是更重要的细节：“也就是说，还真的有傻白甜给那个人挡了枪？不对……是代替喝了毒药？”3Yt3R
“是也不是。反正结果就是那样了。”王诗琪说道，“怎么说呢……那个傻白甜其实和某个人很像，洞察力很强的同时呢，又喜欢多管闲事，真的让人很头痛。可惜最后没能活下来，要是能活下来，肯定是非常厉害的一个人。”3Yt3R
听到王诗琪这么说，司徒怜、秦芸和安藤爱立刻看向了正在喝茶解腻的柳雯。注意到三人的视线，柳雯一个没稳住，立刻把口中的茶给喷了出来，还剧烈地咳嗽了一阵。3Yt3R
王诗琪低下了头，微笑着，略有所思。只是，她并没有看柳雯，而是在看秦芸的位置，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3Yt3R
用纸巾擦了擦嘴巴，柳雯看向王诗琪，问道：“诗琪，真的假的？真的有这样的故事？”3Yt3R
“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故事里的事，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王诗琪说了句电视剧里的歌词，继续说道：“有真也有假，总之就是这样了。反正都过去了，该说的我都说得差不多了。信不信随你们喽？”3Yt3R
秦芸的右手食指抵着下巴，思考了一番，看向王诗琪，提问道：“诗琪姐，这个故事的主角，其实是两个人，对吧？”3Yt3R
“不是。怪物应该是两个人的经历融合形成的。有病的女孩和后面的怪物不是一个人……下毒的人，是那个女孩，对吧？”3Yt3R
轻轻地摇了摇头，王诗琪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3Yt3R
“其实不是无法控制力道，而是感受不到疼痛。归类为遗传性感觉神经病。就算不治疗，这种病也不会严重影响生活。所以女孩加入那个组织的理由，肯定不是治疗，而是家人本来就是组织的一员。没有痛感在组织看来是个优点。既然隶属于家族，肯定知道出逃的难度，而且没有出逃的理由。”3Yt3R
“想要出逃的那个人……是女孩帮助她出逃的。这件事情被阻止发现了，即便女孩是组织重要的人，但还是要按规矩办事。只要能把出逃的人杀死，这件事情才能翻过去。女孩照做了，但死的不是怪物，而是怪物想要守护的人。女孩对家族没有任何感情，任由怪物屠杀了组织，就像《极速追杀》系列那样。”3Yt3R
“到了最后，只剩女孩和怪物对决。怪物赢了，但没有杀死女孩，反而因为伤口和疾病力竭死去。女孩突然觉得活下来没什么意思了，于是随便找了个机会，装作是一次失误，就这样结束了组织的历史，也结束了自己的人生。”3Yt3R
秦芸每说一句，王诗琪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说道最后自杀时，王诗琪已经完全是铁青色了——她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什么这个外表和初中生差不多的女孩，竟然能透过故事的表象，猜到故事的核心——可怕，非常可怕，简直比福尔摩斯还要可怕。3Yt3R
司徒怜呼出一口气，赞叹道：“这样才对嘛！这样故事才够味！别说是写成小说了，拍成电影都肯定大卖！”3Yt3R
既然故事被简简单单解明了，秦芸并没有继续把故事的细节讲述出来。反正按照逻辑、动机和感情去推演，整体大差不差。3Yt3R
因为重要的不是故事，而是故事结束后的王诗琪，故事本身不值一提——那么，就要用言语去治愈心灵上的伤痕了。3Yt3R
“诗琪姐，如果咱们演这个故事，这样分配角色如何？雯姐扮演怪物，我扮演傻白甜，诗琪姐扮演女孩，怜姐扮演组织里看女孩不顺眼的人，爱酱是傻白甜的重要友人，这样如何？”3Yt3R
瞳孔剧烈收缩，心脏猛地漏跳，大脑立刻放空。属于本能的惊慌让王诗琪不知所措，呆滞地看向微笑着的秦芸。3Yt3R
没等王诗琪反应过来，秦芸继续说道：“诗琪姐，其实这样的过去没什么大不了的。每个人的生命中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迫不得已，很少人能过上自己理想中的生活。说到底，你也只是那个组织的受害者，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已。”3Yt3R
王诗琪闭上了眼睛，调整呼吸，然后露出微笑：“小芸，你知道吗？我杀过的人可一点都不少哦？而且不止是身体有病，心里也有病，要是不杀点什么东西，我心里就会很难受……”3Yt3R
“但是，诗琪姐仍然会觉得，杀人是不对的，杀人是最恶劣的行为，没错吧？战斗与逃跑的本能被扭曲了，于是渴望着杀戮。杀戮之后是空虚，是负罪感。负罪感反过来刺痛心灵，于是精神异化，人格趋于疯狂——很明显，就是受害者。”3Yt3R
王诗琪的微笑不减分毫：“小芸，你不懂。你不懂用匕首切开人的喉咙是什么感觉。你不知道温热的血液在手中流淌是什么感觉。你不懂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死前惊恐地看着我是什么感觉……我想笑，想要大声地狂笑……这才是我疯狂的理由。”3Yt3R
“想笑是本能得到满足。那么既然如此，诗琪姐应该沉沦于这种满足，就像一个无可救药的瘾君子。但是诗琪姐没有，对叛逆组织的人迟迟不下手，那个所谓的傻白甜也只是因为意外。意识到自己身处地狱，所以向往着正常人的平静生活……”3Yt3R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王诗琪尖叫着大喊，内心开始焦躁，身体开始颤抖：“我……我……我……”3Yt3R
“诗琪姐的这个问题依然还存在啊？”秦芸笑得更深了，她摇了摇头，根本不觉得这是问题：“这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反过来，要是一直不说，反而是很严重的问题，还好提前说了。”3Yt3R
王诗琪不可置信地看向秦芸：“小芸……你不害怕吗？”3Yt3R
“诗琪姐觉得我会害怕吗？或者说，诗琪姐觉得世界上存在能让我害怕的东西吗？”秦芸立刻自问自答：“当然有。我最害怕的是我们这支小队的人有人因为我受伤……仔细想想，这和诗琪姐害怕的东西是一样的吧？所以，我不觉得这个问题。”3Yt3R
“我说了，诗琪姐那种所谓的‘杀人鬼’感觉，其实是战斗和逃跑的机能被异化了。那么，只要恢复正常就好。在此期间，有这样的念头以修养为主……”3Yt3R
说到这里，秦芸右手食指挠了挠下巴，思索片刻，继续说道：“以后诗琪姐就学习佛法吧？朗诵真言、瑜伽修行、打坐冥想是控制内心最好的办法。实在忍不住，可以用其他方式发泄……诗琪姐，你更喜欢雯姐，还是更喜欢我？”3Yt3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