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个是怎么用的来着？戴在手上吗？好像尺寸不太对……”3tiRm
正在摸索手中之物该如何使用时，一直没有在意的身旁之人突然向我搭话，叫我吃了一惊。3tiRm
“把它戴在你的脖子上，想想你的宠物，就跟给它们戴项圈一样，把它戴上。”3tiRm
我照着她所说的，将这个黑色的环形设备卡在了脖子上——它并不是完美无缺的圆形，而是留有一个可以张开的、颇大的缺口，似乎是为了对不同尺寸大小的个体进行适配。3tiRm
现在，它脱离了我的视野，只有脖子上那温热的触感告诉着我它的存在。3tiRm
“然后，拔出你的脑芯片连接线的插头，插在这玩意的接口上，型号都是适配的。不用担心它会消耗你自身的能量储备，它由内部的电源独立供电，而且从头到尾都处于开机状态，就算是现在，它也在持续不断地进行录制。”3tiRm
“怎么了？这应该没什么困难吧……等等，你没有植入过脑芯片？”3tiRm
邻座的人这才转过身来，诧异地以正眼从头到脚好好地将我打量了几遍，又转头看向了场地内的其他人。3tiRm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已经好好地将设备接在脖子上。3tiRm
“算了，没有也无所谓。看到圆环外侧的那个按钮了吗？使劲按两下，它就会从有线模式切换到无线扫描模式，把它戴在你的头上，就像戴发箍那样，它就会自动扫描你脑部的电信号。效果一样，就是传输率和成品质量会差一点……呵，我替他们操心个什么劲。”3tiRm
我照她说的，按了两下按钮，然后将闪烁了三次红光的设备卡在了头顶——耳朵前一些的位置。总之，不妨碍到接下来的活动就好。3tiRm
“哼，那我还真挺好奇的，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混到和我们在一起，来参加这种比赛。”3tiRm
“地下赛事。看来你真的是第一次参赛，连地下赛事一定会和录制超梦这事绑定都不知道——那些观众，就喜欢看我们这些为了钱不要命的选手跑生跑死的样子！光坐在观众席上看还不过瘾，非得进入超梦，亲身体验一下跑到喘不过气是什么感受，甚至是享受一下断胳膊断腿的滋味——呵呵，反正落下伤残的人又不是他们，拍拍屁股关闭超梦，下一秒就又是一条好汉，还有其他选手其他视角的爽度爆表的片子等着他们欣赏呢。”3tiRm
“所以，戴上这玩意儿后，说每一句话的时候都小心点，片子做完了卖出去，无数顾客都听着呢。”3tiRm
“哈哈！随便这么一说你还真怕啦？他们就喜欢你这种纯的！老娘就是在这里骂看片的都是一群废物、懦夫，他们敢还嘴吗？呸！他们还个屁！”3tiRm
她吐了口唾沫，狠狠地朝现在还没有任何人在的穹顶比了个中指。3tiRm
我们这一队人一路走到这里，气氛一直都有些压抑。她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发泄。3tiRm
“关键是，这年头喜欢看片的人是真多。看你这样肯定不知道，地下赛事赏金里有一半是出自卖超梦获得的分成，另一半就是靠从各种赌局中抽成。所以，比赛时必须录超梦就成了硬性规定，写出来摆在了台面上。给外人的理由则是为了比赛的公平云云……我可去他的吧，要公平你不去参加正规的大比赛，来见不得光的地方凑热闹？有人会白痴到靠着正义感去给‘情景剧’里的女主角打官司、告里面的男主角犯罪吗？”3tiRm
我看得出来，她之所以会找我聊天，只是因为……她很紧张，想通过与我对话的方式来消解一下负面情绪。3tiRm
“嘿嘿，刚刚不是说过吗，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参赛——别害羞，就当是一场采访，我是主持人，未来那些看片的人就是我们的观众，你就是接受我采访的嘉宾。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你坐在舞台中央，聚光灯打下，全部都照在你的身上，这个时候……该你发言了！”3tiRm
我叹了口气，照她说的那样闭上眼睛，稍稍想象了一下，再把眼睛睁开——出现在我眼前的，还是她那张在对外展示的无所谓下，潜藏着一丝恐惧的面庞。3tiRm
“不如这样好了。既然是节目的话，那就由主持人先开个头，炒热一下气氛，如何？”3tiRm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嘉宾就应该放到压轴的位置。那就从我这边开始讲起吧。”3tiRm
“长话短说？那自然是为了钱，我才参赛的呗。谁让这边的赏金是一般赛事的五倍以上、就连最后一名都有钱拿呢？虽然由于没什么宣传力度赚不到正经的粉丝，但钱管够就行。”3tiRm
“为什么会，这么需要钱呢？老是参加这种比赛的话，肯定会受伤的吧。”3tiRm
“哈？这年头缺钱还需要理由吗？”她把眼睛瞪得很大，就像是看见了外星人。3tiRm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家里有人欠钱了而已。利滚利滚利滚利，我再不努力一点，就真的还不上了。至于受伤，那都是小问题，找医生换个新的就行。”3tiRm1
她的年龄看上去并不算大，却要背负这么重的债务。坚持到这种地步还不放弃，那一定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家人吧……3tiRm
“啊？哦……我啊……我也是听说这里的赏金很多，所以才来的。”3tiRm
听到这个毫无新意的理由，她先是沉默了一阵，之后才自嘲地笑笑。3tiRm
“噗。也是，我真是个蠢货。会参加这种愚蠢的比赛的人，除了钱还能为了什么？你，我，还有那些人，都是一样的，被人在眼前挂了根萝卜就哼哧哼哧地往斗兽笼里钻……”3tiRm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她这个比喻，虽然不好听，却足够贴切。3tiRm
“规格。比赛的规格。”她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我。“像你这样的新手，应该去——与一般赛事G3级别相当的比赛露面，好好熟悉一下环境，看看自己是能适应节奏还是被人揍得哭爹喊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与我们这些跑了不下三十场比赛的老油条同台竞技。”3tiRm
“况且，这场比赛可比一般的地下赛事还要特殊……特殊多了。一般的比赛，可不会签订这么细致的死亡免责条款。”3tiRm
她的目光移向更远处——那是我们来时所经过的路。包括我在内，恐怕谁也无法想到，在那栋人尽皆知的建筑的地下，还藏着如此宽广的一片天地。3tiRm
这也就意味着，本次比赛的背后，一定不止有一家公司在运作。3tiRm
而这也等同于，赛事承办方所许下的赏金，至少不会是空头支票——其实，对于我而言，这一点能够得到证实，就已经足够了。3tiRm
“——出意外，甚至是死亡的风险如此之高，但你却还是来了。”3tiRm
“看见最左边那个了吗？做了生物技术的仿生学改造——全身百分之百的那种，又在控制芯片里加装了猎豹的行为模式，地下赛事的老熟人了，现在正趴在那里打盹呢。真上了赛场，她的速度可比自然界的原生动物要快太多了。依我的经验，她说不定还会控制不住本能，捉两个跑得慢的人打打牙祭——到时候你要是被抓住了，我可救不了你。”3tiRm2
她所指的，是一个此刻像猫一样趴在桌子上、正闭着眼睛潜睡的选手。我仔细看去，发现她的长胡子还在随着呼吸微微颤动。3tiRm
“再看看第二个，一身黑色紧身衣的那个，标准的黑客打扮。在上场之前，谁都不会知道她的技术如何——当然也有可能现在就有人中招了，只是病毒还在潜伏，没来得及爆发。总之，到了场上，一定要记得把所有无线网络连接关闭，不然你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更可怕的是，你甚至可能变成人家的一次性肉盾或者载具，为她的胜利铺平道路。至于你自己？在地上瘫着当垫脚石呢！”3tiRm
被她指到的选手似乎是发现了我们在关注她，远远地朝这边点了点头。3tiRm
“得，看来是被人家听到了。不过没关系，我也没说什么坏话，再说总归要在赛场上争个你死我活。我们接着看下一个……”3tiRm
她眉飞色舞地详细为我介绍着除我们之外的、十六名参赛选手的信息。有的是她过去就曾有所了解，有的则是她第一次遇见，凭借过往的经验从外观上对其能力加以判断。3tiRm
看得出来，的确如她自己所说，她是一个参加了数十场比赛的黑赛老手。3tiRm
可就是这么一个经验丰富的赛马娘，却依然压不住心底对这次比赛的畏惧，必须通过一刻不停地介绍与分析来缓解压力……3tiRm
我不好意思地为自己方才的唐突举动向她道歉——她一开始还表现的有些羞恼，跳起来后退了两步。3tiRm
不过渐渐地，在心头那股难为情的情绪消下去后，她又坐回了我的身边。3tiRm
“真不知道你这家伙是怎么想的，突然就……算了，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摸一下都不让。再说就差最后一个没有讲了，我也不想半途而废。哈——”3tiRm
“最右边那个，将自己的身体改造得面目全非的——一看就是个暴发户，一听到这次比赛的赏金数额，就屁颠屁颠地把自己银行户头里的存款全取了出来、还有可能连贷款都借了，为自己全身做了个深度换新，身上看着都没几片好肉了，隔着衣服都能看到铁架子。我敢跟你打包票，那家伙就连流出来的血都不是红色的，而是最新款的液态金属！”3tiRm
“真要我说啊，在所有在场的这些竞争对手里，就她的威胁度最小。因为跑过比赛的明眼人都知道，那些比赛里会出现的、公司那批最顶端的义体，追求的都不止是性能，而是性能、适应性和美观三方面一起抓——那些装了顶级义体的家伙，就算是脱光了站在你面前让你看，你都不一定能从她们身上发现改造过的痕迹，就像你一样。”3tiRm
“你知道吗？在大家刚集合的时候，我就盯上你了。”她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因为我无论扫描你多少遍，都无法从你身上获取任何义体相关的信息——但在当时，我认为你不可能是没有移植义体。瞧瞧大家的样子就能明白，这里可是没有任何义体改造度限制、对标G1赛事的重量级比赛，普通人是不可能通过初期审核出现在这里的……”3tiRm
“所以我把你视作最需要重视的敌人。不过限制看来，事实似乎并非如此——你拥有G1的参赛资格，但我却不记得这两年的重赏赛事中出现过你这号人。因此，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3tiRm
趁着这个机会，我又帮她梳了梳略显凌乱的黑色发丝——这么漂亮的长发，不好好打理可不行。3tiRm1
“……算了。我明白我们的年纪相差不小，在你眼里我恐怕跟你家孩子差不多大。不过聊了这么久，我们也算认识了吧。在成为对手之前，先交个朋友如何？”3tiRm
她不适地扭了扭身子，正面转向我，接着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3tiRm
“樱花——不，叫我‘樱’吧，这是我作为赛马娘的名字。”3tiRm3
我怀念地一笑。距离最后一次拾起这个称呼，拾起作为赛马娘的自己，已经过去了多久呢？3ti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