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会客室与哭脸面具
杰里宾·胡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能让秘密行动部的大布纵者叫她的贴身女仆亲自来通知自己，让自己按照预定时间准时前往她在阿坎迪亚的驻地——kXn5c
那是一栋高大的灰白色复古式建筑，坐落在斐拉斯费垂直城区最高层外侧，距离地面一百米以上。这里与周围铁壁铜梁的顶层城区格格不入，倒像是古典时代城邦执政官的居所似的。kXn5c
表面上，这里是斐拉斯费某商会的驻地，实际上则是索维利蒙会在阿坎迪亚的秘密行动指挥部之一，负责阿坎迪亚东部各州索维利蒙会的行动调动。kXn5c
在奇迹年代之前，斐拉斯费和纽文兰大陆上其他城市没什么太大不同，被四通八达的笔直大道划分为规整的一个又一个区域。奇迹年代开始后，生产力突飞猛进让许多大城市的面貌也急速变化。树状城市成为可能，另一些城市则回到了中世纪时的城堡样式，但它们无一例外都在随着自动化浪潮的席卷而不停地“长高”，直至遮天蔽日。地面上的人们只能看着头顶的阳光一点一点消失而无力地哀叹。kXn5c
升入最高城区需要连续乘坐多趟公共升降梯，还要在复杂如迷宫的立体街路系统和金属管道里来回绕圈。但胡瑟得到了大布纵者的特许，被允许乘坐一架小型飞艇，从地面上起飞，直达指挥部。kXn5c
站在既华丽又厚重的大门前，胡瑟还在回忆着自己最近半年内做过的事、执行过的任务，以及可能会被认为是有过错的无意间举动。kXn5c
自己唯一一次失手是那天晚上在达尔比勒市转运动力核心的行动，只因没留心多仔细检查一遍那趟班车，结果它就在自己万万没想到的时刻、在万万没想到的地方出了岔子。kXn5c
如果大布纵者召见自己，兴许就是要拿这件事来惩罚自己吧。kXn5c
“晚上好，胡瑟队长。蕾诺比丽大人在里面等您。”昨晚从胡瑟手中接走箱子的女仆少女又一次出现在胡瑟面前，声音还是那样轻柔又不容置疑。kXn5c
“我兜里只有两个啤酒瓶盖和一盒火柴，这也要交吗？”kXn5c
“那我把您的话如实报告给蕾诺比丽大人，蕾诺比丽大人一定会觉得您只是徒有其表的烟酒之徒。您真的要这么做吗？”kXn5c
“是，是，真麻烦。拿去吧。反正我也不要了。”胡瑟甩手把兜里的东西丢给女仆，跟着她进了建筑。kXn5c
身为常年在巨型都市地面城区执行任务的索维利蒙会成员，胡瑟还从没到过上流阶层居住的最高城区。建筑内部比他想象得还要奢华，光是那些镶嵌着金光闪闪贵金属的精密发条时钟，就足以让他路过时忍不住停下脚步、流连忘返，而这些精密的摆设又仅仅只是大厅和走廊中的豪华装潢很小的一部分衬托。kXn5c
胡瑟跟着艾蜜拉一路穿过四处来往奔走的人员和打扫清洁的女仆，乘上最后一阶升降梯来到协会最高层，熟悉的索维利蒙会金属徽标终于出现在眼前的门上。kXn5c
胡瑟心里明白，徽标后面才是索维利蒙会的驻地，自己进门而来看到的忙碌工作的商会只是这间秘密指挥部的掩护而已。kXn5c
艾蜜拉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会客厅灯火通明。和来时所见的景象不同，这间屋子像是用金属堆砌起来的，到处都嵌着相互咬合传动的齿轮，像是被某种能源驱动着，一刻不停地在转动。kXn5c
除此之外，高贵木材打造的精致桌椅、早期蒸汽时代怀旧风格的地毯和艺术品摆设却又透显出一丝特别韵味，和四周风格格格不入。角落里的衣架上随意挂着几件色彩斑斓的轻薄连衣裙和隽着向日葵的遮阳帽，不难看得出这些或许是屋主人的便装，其中透露出十足的少女气息。kXn5c
胡瑟可以对艾蜜拉表示出不耐烦，但在看到那双自打踏进门就没离开自己身上的琥珀色双瞳后，也只好暂时回到认真细致的一面上来。kXn5c
“机工造坞的大布纵者告诉我，达尔比勒丢失的高能动力核心已经找回，部署在那边的地动装置已经在准备恢复运转了。”蕾诺比丽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只是翘着洁白修长的腿，靠在沙发上看着他，语气尽量保持着温和的状态。kXn5c
“做得很好，胡瑟。我已向殿下和布纵者会议请示过，准许你佩戴哭脸面具，你知道这其中的意义吧？这可是行动小组最高级别指挥的象征了哦。”kXn5c
“属下愧不敢受。事件本是因我们在转运途中遗失核心所起，属下......不敢接受您的褒奖。”kXn5c
“我已经了解过啦，是达尔比勒地下城区的人干的。如果真要说的话，算是......嗯……突发事件吧？”蕾诺比丽端起杯子，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她最喜欢的咖啡，宠溺地看向身边站立的另一个女仆。“克莱儿？”kXn5c
“把哭脸面具给胡瑟队长换上吧。......上面可是刻着我的签名印花，胡瑟队长不会忍心不要吧？”kXn5c
在索维利蒙会的行动队，风衣人们的面具按照笑脸—愤怒脸—悲伤脸—哭脸的样式不同，由低到高表示不同的级别。作为普通的行动首领，胡瑟此前只能戴愤怒脸的面具。这样的突然晋升多少还是让他在心里犯起了嘀咕。kXn5c
“在这里，蕾诺比丽大人。”女仆恭敬地呈上箱子。箱子四面都完好如初，平滑整洁，怎么看都和一般的箱子没什么两样。kXn5c
“那就给胡瑟队长打开看看吧！”蕾诺比丽拍拍手，用好奇的声音说道，然后抬手把空杯子递给克莱儿。后者立即将之收走，转而换上另一杯斟满的咖啡，按照蕾诺比丽的要求，放了指定数量的方糖和精确比例的牛奶。kXn5c
大布纵者的话让胡瑟心中一惊。对于自己要转运的东西，胡瑟多少还是清楚一点它的结构原理的。按理说，那箱子本身就是高能动力核心，接入大型机械的动力接口后，调试到合适的压力数值，直接就可以开始运作，怎么能打开呢？kXn5c
正这样想的胡瑟，突然发现大布纵者脸上刚才还温柔友善的目光，很快转换成像看垃圾一样嫌弃至极的眼神盯着他，让他心里直发毛。kXn5c
艾蜜拉遵从蕾诺比丽的命令，打开了胡瑟带回来的箱子——箱子里面散落出满满一整箱的扑克牌，每一张都是画着小丑图案的大小王。kXn5c2
“这......这......这不可能啊......”kXn5c
胡瑟不由自主地低头自语起来，眼珠来回转着，脑子飞速思考着，散落一地的扑克牌好像每一张都像是在嘲讽他的愚蠢。kXn5c
“难道是还在地下埋着？还是说......在那戴义肢的女人手里？......”kXn5c
胡瑟心虚地缓缓抬起头，坐在自己面前的大布纵者依旧保持着翘腿的姿势，但她的眼神好像利刃一般，极其尖锐地穿刺了自己的内心，可怕得好像能杀人。kXn5c
“我很想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胡瑟队长。”kXn5c
蕾诺比丽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阴暗，脸色也变得极其恐怖，嘴角不由得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身旁的女仆克莱儿下意识将脸别过去，不去看胡瑟，像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似的。kXn5c
“是......是属下失职.....请您......请您责罚.......唔！”kXn5c
正在慌张向蕾诺比丽忏悔的胡瑟，话还没说完，双膝便突然软了下去，接着便向前扑倒在地。脸上的白色哭脸面具被染成深红色，尖细的利刃正从中抽出，缩回到面具中。kXn5c1
“啊......我真不喜欢应付这种问责的场面啊......”回到办公室，蕾诺比丽瘫倒在艾蜜拉的大腿上发起牢骚，“这些笨蛋，蠢到连自己失了手都察觉不出来。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挨个训斥他们。”kXn5c1
“您辛苦了，蕾诺比丽大人。洗澡水已经泡好了，要泡个澡放松一下吗？今天的睡前故事也已经甄选好了。如果您不想泡澡的话，我去告诉克莱儿准备给您讲故事。”kXn5c
“等等，艾蜜拉。”蕾诺比丽握着女仆的手，贴在脸上，若有所思地说，“今天还有文件吗？又要到布纵者会议的时候了呢，一到这种时候乱七八糟的事就特别的多，想跟你们尽情玩一会儿都不行，真烦人。”kXn5c
“只有一份，是昨天您遗忘的。”艾蜜拉转头拿过那份个人信息报告递给蕾诺比丽。“我想您一定会感兴趣的。”kXn5c
“我对蒸汽机工程师不感兴趣。”蕾诺比丽下意识地要把报告还给艾蜜拉，但看到报告上的字后，又迅速收回了手。kXn5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