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薇莉诺雅的愿望
散会后，身披白大衣的少女微微扳动旋钮，让乳白色金属门后的铜铃轻声作响。41F3r
连扳两下，间隔几秒后再扳一下，这是蕾诺比丽小时候就和她立下的约定，也是和门后面的她多年以来最基本的默契，即使面前的门已经不是过去的门。41F3r
像这样有权随时扳动旋钮的特殊待遇，索维利蒙会的其他几位大布纵者是从来没有的，包括皇女最信任的魔术团大布纵者卡乌尼也是，而他们今后估计也不可能有。41F3r
“没换密码。进来吧。”房间里传出一个平淡但略显慵懒的声音。41F3r
蕾诺比丽伸手打开门上一片矩形区域，露出后面几排平行的凹槽。每一列凹槽旁都有若干不等的微型金属扳手，她必须将每一列中的正确扳手滑到凹槽的正确位置上，才能让门自动打开。这件事情蕾诺比丽闭着眼睛都能轻易做到，门中藏着的让人眼花缭乱的机关对她来说就像不存在一样。41F3r
走进去随手关好关门，粉红色基调的少女房间出现在眼前。地毯、墙纸、床铺、花瓶中的鲜花都是略显深沉的粉红色。同一墙之隔的会议厅相比，简直不像是同一幢建筑内的房间。41F3r
堆着枕头和各种各样布偶的宽软大床上坐着一名少女，看上去年龄不过十七八岁。少女上身微向后倾，靠在身后比真人还大的人型布偶上，光着洁白的小脚踩在地毯上另一个布偶上，依旧像会议开始前那样认真地翻阅着手中的厚书。书中黑色羽毛状的书签被她随手别在自己头顶。41F3r
薇丽诺雅·冯·德伦赫索斯，作为多茨莱尼亚老皇帝最小的女儿，从小便受尽了父皇和兄姐们的溺爱，听尽了围绕自己身旁的各式各样的赞美。赞美很大一部分来自少女小时候的调皮可爱，和长大后宛如月中聚雪般的纯洁与美丽。41F3r
少女洁白的长发和身上灰黑色袍裙色差明显。白发如同牛奶倾倒出的瀑布般光洁柔顺，黑裙好像莱恩施塔特的深夜漆黑纯净。洁白细致的肌肤和红宝石般的瞳孔，让别人只看一眼，便能深深在记忆里留下难以磨灭的令人心醉的印象。41F3r
这样一想，老皇帝总是喊她“我的小天使”倒也是有理有据、恰如其分的了。41F3r
蕾诺比丽脱下大衣挂在门边的衣架上，蹑手蹑脚走上去，轻轻撷掉了少女头顶插着的羽毛。41F3r
少女放下书，这才察觉到已经坐在自己身边的蕾诺比丽。41F3r
“怎么啦，小薇蕾，搞得好像头一次认识我似的。”即使自己打小就很熟悉眼前的少女，可仔细端详着薇莉诺雅的脸庞，蕾诺比丽还是会心生出别样的对美妙和美好的赞颂之音。41F3r
“没什么。”薇莉诺雅拿过蕾诺比丽手里的羽毛，楔进自己刚刚读到的位置，把合上的书放在床边的书堆上。41F3r
书堆上每本书都厚得像砖块，这种老旧的厚书蕾诺比丽光是看一看封面都觉得头疼，可那书堆上每一本书都打着对号，表明它们已经被主人宠幸过至少一次了。41F3r
从她酒红色的瞳仁中，蕾诺比丽分明看得出欲言又止的意思。她向来喜欢让蕾诺比丽替她说出她心中的想法，而蕾诺比丽总是知道她心中最关心的是什么。41F3r
“别担心，只是一两次不怎么顺利的行动而已。”蕾诺比丽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双手握着少女洁白纤细的柔荑，用安慰的温柔语气说道，“达尔比勒的高能动力核心我已经详细询问过机工造坞的人了。给他们点时间，他们会修好的。放宽心~”41F3r
“这是一方面啦。另一方面，拉米雷斯借着这些问题，又开始对你表示各种不满了。一想到他尖刻地冲你叫喊的样子我就头疼，他就像只好斗的公鸡。”41F3r
“呵呵，呵呵呵呵......我亲爱的小薇蕾，大家无论怎么相互诋毁，对你的命令都是说一不二的嘛。你的愿望就是我们大家的愿望呀。”蕾诺比丽禁不住笑了出声。“再说了，有你在，谁也不敢暗地里牵绊我，不是么？还是说，薇蕾殿下忧郁的真正原因是......心思飘到哪个让自己忘不掉的公爵家的少爷身上了呢？”41F3r
“你真无聊，蕾拉姐姐。”少女白了蕾诺比丽一眼，后者宠溺地捏捏她的脸颊。41F3r
“说正经的。机工造坞的第三个大布纵者的位置一直空缺。要是拉米雷斯和布索罗撒两个人就能维持好后续的建造和测试的话，我就打算取消掉这个位置了。”41F3r
薇莉诺雅看着面前摆设的的名贵花瓶，而后又转头看向蕾诺比丽，好像在用眼神征询她的意见。41F3r
“说起机工造坞，处理接下来在琉息太尼的突发情况，要靠秘密行动部和魔术团的配合。”说到这里，蕾诺比丽的音色也变得严肃认真起来。41F3r
“我希望机工造坞，特别是拉米雷斯不要妨碍到秘密行动部的正常计划，以及......确保面具人们手里拿着靠谱的武装。如果能说服拉米雷斯他们，那就不是什么麻烦事情。对我来说，你的支持比什么都重要。殿下。”41F3r
“我会命令布索罗撒，让她好好规制拉米雷斯，以我的名义。”41F3r
薇莉诺雅收脚上床，靠躺在玩偶身上，雪白的长发从床沿一直垂到地毯，小巧玲珑的脚趾惬意地来回摆动。41F3r
少女神情略显放松，不再像蕾诺比丽进来时那么局促。“拉米雷斯那个家伙虽然很可靠，但只要他觉得自己是对的，他可以不顾一切地和任何人激烈争论，有时候真的很招人厌烦。……此外，我另给予你一个特别的授权，蕾拉姐姐。”41F3r
“如果魔术回路阀的设定无法成功变更，或者它失去作用，”薇丽诺雅的谈论起毁灭的事情就像是在讲一件稀松平常的日常琐事一样满不在乎，“我就允许你给面具人们下令，让他们直接毁掉希纳提城用于移动的主要发动机。……高耸矗立的千万级蒸汽机械，点燃起的花火席卷整座城，一定是很美丽的景象吧。你说是么，蕾拉姐姐？”41F3r3
“希望这件事不要跟还没结束的大战扯上关系就好，索维利蒙会又不是听命于多茨莱尼亚的组织。我们不是恺撒的服务员。”41F3r
索维利蒙会内部的关系就像普通人口口相传的那样扑朔迷离。秘密行动部、机工造坞和魔术团共九名大布纵者组成的布纵者会议负责处理一切重要事宜，但最终还是要听命于薇莉诺雅，毕竟“索维利蒙会就是薇丽诺雅愿望的种子蔓伸出的枝杈”。41F3r
在直角三角形的三边中，蕾诺比丽所处的秘密行动部是索维利蒙会最主要的部分，代表了人们口口相传的那个“目的不明的神秘组织”。秘密行动部负责执行行动，管辖着部署在纽文兰大陆所有的行动队。他们人数最多也最重要，构成了三角形最长的斜边。41F3r
不过，任何三角形两边之和都大于第三边。秘密行动部虽然对机工造坞提供的不稳定装备尤为诟病，但他们也不能真的拿着烧火棍去执行任务，他们也不是超人。41F3r
如果说秘密行动部是薇莉诺雅愿望的执行者，那么机工造坞就是愿望的物质提供者。达尔比勒被各方势力争抢不休的高能动力核心就是他们的杰作之一，而这样的特制核心为了某项最终计划仍在持续建造之中。41F3r
最后，由于和秘密行动部联系更为密切，魔术团作为只听令于皇女的精锐，虽然是三角形最短的一边，某种意义上却也是索维利蒙会最为精华的部分。41F3r
索维利蒙会建立在纽文兰大陆的由魔术回路阀构成的魔术网络，正是靠魔术团对其进行拓展。魔术回路网络最开始在莱恩施塔特和艾利希堡之间进行秘密连接实验，测试成功后便在薇莉诺雅的许可下，秘密向纽文兰大陆各地播散部署。41F3r
毫无疑问，这一魔术网络的建立必然存在着其背后的某种目的。回路阀的部署位置是魔术团的推演小组经过反复筛选和计算所得到的，而他们在推算的时候只考虑连接问题，并不关心部署点位究竟是在炭积山山顶还是在胡怀海海底。所以，部署这些贮存并在适当时机释放魔术力量的机械装置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当然，部署它们依然要让秘密行动部的面具人和研究员们来做。41F3r
最早的测试对于魔术团的魔术师们来说似乎已经是有点久远的事情了，那时的魔术回路网络还不稳定，时常会出现停摆的情况。41F3r
而如今，这些隐秘的魔术回路阀从萨珊珀利奇一直安插到拉班若奥，就快要完成最后阶段的部署。每一个位置都经过了准确无误的计算。41F3r
由于各阀之间较高的相互依赖性，随意更改任意一个回路阀的位置都会使整个网络失效，所以解决它的问题顺理成章成为薇莉诺雅重新召集布纵者们的一个不错缘由。41F3r
“这是......《恒久魔术秘法》吗......”41F3r
蕾诺比丽拿走书堆上的某本书，放在手里随意地翻着书页。看得出来，这是本很古老的魔术书，莱恩施塔特的帝国藏书馆都不一定能找得到这样古老的典籍。枯黄的纸张好像秋天的飘落的树叶，轻轻一捻就会破碎似的，让每一个愿意认真翻阅它的人都不得不小心指尖的力度。41F3r
【最古老的魔术产生自古代末期一些国家的神秘学研究和占卜、祭祀活动，那时的魔术还被认为是一种神真实存在的证明，作为宗教解释他们教义的可靠依据。......41F3r
到了中世纪，魔术才开始大规模应用。中世纪的巫师和魔女大多都是国王的宠臣，也是王国特殊的禁卫军。有些时候，两国交战拥有更庞大魔术军团的一方往往有更大的胜算。41F3r
当然，那时的魔术并不是万能的，它的部署、召唤和施放都需要极其繁琐的步骤，弄错一步就有可能前功尽弃。何况，那时培养一个合格的魔术师的难度，不亚于蒸汽时代培养一名合格的工程师。......41F3r
工业革命和蒸汽机的时代终结了黑暗的中世纪，也渐渐让魔术变得暗淡无光。如今的魔术虽然并未完全消亡，却在工业时代扮演了类似古代神秘学的身份，渐渐退化为为蒸汽世纪的神秘学说，不为普罗大众所知。】41F3r
翻到讲述魔术咒式的一页，奇形怪状的古多茨莱尼亚文字让蕾诺比丽感觉好像在看天书。她不禁回头看向半躺着的薇莉诺雅，后者同样在看着自己。41F3r
“你想问我怎么能看懂这些晦涩的东西，对吗，蕾拉姐姐。”41F3r
“我干嘛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我知道你一直都聪颖不凡，它们对你来说就像是儿童故事集。”蕾诺比丽把手中的书放回书堆，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了，你的蕾拉姐姐要走啦，不打算送送么？”41F3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