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民众是不可以随意进出图书室的,以避免他们获取这些禁忌的知识。这里只对‘贵族’们开放。”kXFXM
“等等,你是说……贵族(peerage)?”林德尔有些不解地看着艾丽卡,现在坐在她对面的女孩,正在抄录书本的手停了下来。kXFXM
她们现在坐在中心轴道中央的黄垣桌边,手中都握着一只暗蓝色的羽毛笔。林德尔的耳边多了一副精致的耳饰,据艾丽卡所说,这是件自动能够翻译语言的神秘学道具。kXFXM
在消除语言隔阂这一重大难题后,二者总算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同层位面交流。kXFXM
她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表情有些怪异,这主要来源于耳饰道具的翻译语言错位。kXFXM
“我的父亲从未给我说过。事实上,他告诉我这里相当和谐呢。”kXFXM
据那位跑到远东的某位长老的二儿子所说,这是一片民主与科学的乐土,人民之间没有贵贱,昼同耕,夜同眠,生产资料的公有制在此地完全落实。kXFXM
想想看,在资本主义的领土之下,这种共产制度怎么可能实现?kXFXM
林德尔摇摇头,把这个疑惑迅速抛之脑后,就如同之前处理卡纳维丹写在演算稿纸上的醉话一般。kXFXM
“什么?”嘴上滔滔不绝的艾丽卡一瞬间卡了壳,但很快,她又把话圆了回来。kXFXM
“怎么可能会有贵族。你一定是听错了。顶多只有教士们。”kXFXM
还是先从小事开始吧,她的视线扫过红发女孩发隙间的三叶草徽章,若有所思。后者干巴巴地解释着。kXFXM
“按德国现在的状态,德国的那群联邦上层也绝不会允许那些榨取他们利益的贵族的存在吧。”kXFXM
林德尔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好奇与探求,但棕黄色的眼睛却让艾丽卡十分不自在。kXFXM
“贵族什么的,”她甚至尴尬地说起了冷笑话,“毕竟那些帝国佬们在没有同意结社自由时,就已经被扔进沟里了。”kXFXM
这当然不是什么认真话,在她看来,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她祖父所拥有的权力已经足以体现她所在的社会性质了。kXFXM
一个质朴神秘学结社,她甚至不能保证这里有没有剥夺人籍的存在。中国的土地上尚且50年都无法清除封建的罪孽和荼毒,而她一个小小的孩童怎能知道,遥远的欧洲,这个动荡的德国会发生些什么?kXFXM
林德尔陷入漫长思考,就当她的思想愈发飘忽,眼神愈发涣散时,而对桌的艾丽卡却因为没有得到回应,不耐烦地挠挠脑袋,红色头发开始因为她的摩擦变得炸毛。kXFXM
她想大声地澄清,却又想起图书馆的规则,只好借拿书的便利,趁机扭头避开林德尔的眼神,小声嘟囔着,却被林德尔听得一清二楚。kXFXM
林德尔看着因窘迫而泛着淡淡红晕的艾丽卡,更加迷惑了。kXFXM
虽然不了解艾丽卡这位大小姐的心路历程,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回答。kXFXM
“知道了就好!”艾丽卡急冲冲地说完,又兀地停顿一秒,“那么……现在,我就正式地告知你,这里是身为德鲁伊教士们才能进入的地方。”kXFXM
女孩一本正经地向对面的林德尔解释着,脸上的囧色也渐渐消失。kXFXM
她悄悄瞥了一眼,发现那颗棕色脑袋还是木愣愣地看着她,艾丽卡直起的腰才重新瘫回木椅上。kXFXM
她弹了弹书页上的灰尘,开始摆弄着自己的金色的三叶草徽章以及显眼的头发。kXFXM
她似乎重新恢复到之前的张扬样,开始不安分地在椅子上晃啊晃,古旧的木椅在地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kXFXM
“那可是严令禁止的大事,不消我的驱逐,‘阿瓦隆’便会自行将犯人抹杀。虽然不清楚你到底是哪家新回来的孩子,但看你那大脑都没有成形的狼狈样,怕是本家的德鲁伊也好不到哪去……”kXFXM
然而后者,则毫不关心地沉寂在书海中,手中的鹅毛笔丝毫没有停下,完全没有搭理这位大小姐的嘲讽。kXFXM
她把刚才拿过来的书径直甩向林德尔,后者却淡定地接住,然后随意地放在一边,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这是一本关于基督宗教历史的书。kXFXM
基督的圣徒们带领着牧师,主教,四处播撒着这伟大的力量,却禁止着平民对《圣经》的触碰和瞻仰,只用教士们的传授,便收拢住无数难民。kXFXM
知识是禁忌的,是上层社会用以垄断财权的资本,也是维持秩序的发条。它们束之高阁,又引以为傲。kXFXM
林德尔读着这本书,视线却偷扫过艾丽卡的金质的三叶草徽章,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的解答。kXFXM
“不用看也能知道你的表情有多夸张,声音好歹放小点,大小姐,愿您还记得这是图书室。”kXFXM
这句她特意用英语说的。后者虽对林德尔的言行颇有微词,却还是按捺下来,只是用口型对她咬牙切齿地无声说着脏话。kXFXM
当然,这是林德尔自己瞎猜的 。她对此不予置评,暗自却打上了幼稚的标签。kXFXM
“据我所知,人类历史上的德鲁伊教士最年轻的也要在森林深处苦修二十年,所以……为什么你和我都能在这?大小姐。”kXFXM
“唔,据说是每一位德鲁伊教士的后人都有成为德鲁伊的潜质,所以‘阿瓦隆’默许我们这些尚未成年的孩子在此览阅书籍。”kXFXM
当谈及知识时,艾丽卡毫无意气用事,连扭曲气愤的五官也“唰”地平静下来。kXFXM
“以及,”她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宝蓝色的眼睛扑闪着,拗口的德语轻飘飘地从她嘴里吐出来,意外的好听,“虽然说这种概率少之甚少,但还有些说不准的天才,会被特许入内。”kXFXM
七八岁稚童的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毫无成人的根据,如此随心所欲。kXFXM
她颇有兴味地瞧着对面的林德尔,她棕色的卷发微微蜷曲,有种柔顺的质感,像是布绒小熊肚子里的棉花。她忍不住起身,抬手打算戳一戳林德尔好生打理过的发尾。kXFXM
艾丽卡没有如愿看见林德尔的窘样,吃瘪地撇撇嘴,识趣地没有死咬不放。kXFXM
这两位背后都有人的关系户,一个低头,心虚地盯着桌下自己晃荡的小脚,另一个,当着闷葫芦,死不吭声。kXFXM
“切,我看你还真就什么都不像。哪个天才连德语都不会的。”kXFXM
好好好,就是非要在对方上面找点痛点当乐子,插上几刀是吧?kXFXM
从长袍的衣袖里,她迅速掏出了一枚书牌,然后毫不客气地扔向林德尔。kXFXM
虽然很好奇,这倒霉糟心玩意就在对面,为什么什么东西就不能好好递过来,但林德尔还是凭借自己的反应能力闪了过去。kXFXM
“什么晦气东西,不要随便甩垃圾啊。”林德尔极为嫌弃地看着艾丽卡,毫不客气地用母语吐槽着。kXFXM
“你…!”艾丽卡恼怒地瞪了林德尔一眼,像是受到了某种侮辱一般,憋的通红,微鼓起来的腮帮子一动一动地。kXFXM
她最后看了眼掉在地板上的木牌,眼泪倔强地包在宝蓝色的眼珠子里,水汪汪的,要哭不哭的,仿佛在说:kXFXM
这招“大道至简”打得林德尔措手不及,她没想到艾丽卡竟然也听得懂一点她的母语。kXFXM
林德尔大为震撼,她最后的那句是冲她老爹卡纳维丹学的。这个奥啥子家族的大小姐,这么快就听懂了,可真是天才。kXFXM
她为难地与艾丽卡对视,后者此刻已经是眼泪鼻涕流一地了。汹涌的泪水模糊了艾丽卡的视线,林德尔面露难色,堪堪起身,绕开黄垣木桌走到她面前,也耷拉了脑袋,说。kXFXM
“对不起……”她的小脸涨的通红,声音也弱了几分,“你是真的天才,我不是…你别哭了。”kXFXM
艾丽卡却还是默默地流着泪水,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林德尔看着干着急,她双手抓住艾丽卡的肩膀,棕黄色的眸子对上宝蓝之海就更加慌乱了。kXFXM
“你、你怎么…还哭啊?不、不、不要哭了…我、我道歉,对不起。”kXFXM
艾丽卡反倒抽噎地更凶了,哭声呜咽,满是悔恨和委屈以及后怕。kXFXM
“呜呜呜……呵、呜呜、呵……木牌、木牌……老妈、妈妈……规则……受罚……死定了……”kXFXM
林德尔努力地听清楚她一部分的哭诉。那颗始终木愣愣的棕发脑袋看上去在此刻毫无用处,她的双眼由焦急到疑惑再到迷茫,彻底涣散了……kXFXM
好长…好长的句子……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修饰啊……说话不能简单一点吗……说的这么含糊,翻译器都翻译不过来啊……kXFXM
一声脆响,是齿轮运转的声音。书桌上,一旁的机械闹钟滴答滴答地响着,上面显示着此刻的时钟。kXFXM
“还要再等半个小时就到中午了。”林德尔看着玻璃屏幕,暗自估摸着。kXFXM
不知名的曲调被轻快地哼唱着,却抚不平林德尔内心的烦扰——都是因为那个还在哭的大小姐。kXFXM
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离开了,但…为什么祖父还是没来?午饭,晚饭,报销不?kXFXM
两个半人高的女孩面面相觑,双方的神情不能算是大相径庭,只能说是大差不差,可谓是真·谁也别想好过。kXFXM
艾丽卡停止了抽噎,转而开始想些其他的东西,比如说,怎么向母亲解释自己没有完成书目整理的同时,还将睇书牌随意外带,被‘阿瓦隆’锁定,一事。kXFXM
林德尔也没再放空大脑,她的目光转向了艾丽卡,这位头戴金色三叶草徽章的红发哭包大小姐,好吧,她服气了。kXFXM
林德尔觉得自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她深吸一口气,棕黄色的眸子透露出一股坚决的气势。kXFXM
一脸忧伤的艾丽卡被她看得发毛,差点又哭了出来,她硬生生挤出一个比苦瓜的要难看的笑容。kXFXM
本来一切都会好好的,就是因为这个家伙,艾丽卡看林德尔的眼神已经逐渐危险了,要不是她没有接住睇书牌,‘阿瓦隆’是不会锁定她的。kXFXM
“没、没有。你没有说错。”林德尔见状,也慌了起来,赶紧摆手,“我也没说你错!只是……”kXFXM
她先前的坚决一下子就没了,林德尔难为情的戳戳自己的手指,吞吞吐吐地来了句。kXFX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