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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谢谢

  后来。3ZTQB

  今年的夏天很稀奇,它过去的很快,炎热逐渐被秋凉代替,清晨阴冷的穿堂风从另一个世界吹进昕明寂静的房间。3ZTQB

  窗外浮着一丝若有若无桂花味,11月下旬的温度,花串早零零落落掉完了,也不知哪里还藏了一星半点,倔强地散着几乎难以察觉的幽香。3ZTQB

  不知从何时起,景元已经很久没来过昕明的住所。3ZTQB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白露总是躲避他的眼神。3ZTQB

  昕明从木桌底下掏出了一壶烧酒,打开,再仰头饮下,遗漏的酒水顺着他的下颚流到脖颈。3ZTQB

  烧酒苦涩的味道,在他的口中散开。3ZTQB

  开始治疗后,他已经两年没再喝过酒。3ZTQB

  喝下去的酒水逐渐化作一股暖流充斥全身,那股醉意在涌上来之前,被昕明自主的掐断了。3ZTQB

  有些时候,昕明想喝的酩酊大醉,遗忘一切;有些时候,他只想品出酒杯里的苦涩,找回一些过去的影子。3ZTQB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有些失神。3ZTQB

  突然,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大片一大片令人头晕目眩的血红色。3ZTQB

  仙舟的一切还在,但是现在被一层诡异的绿金色枝丫缠绕覆盖着,空中的星槎被藤蔓击落,行道上的人群捂着咽喉躺倒在地上,七零八落,犹如地狱般凄厉。3ZTQB1

  但不过一会儿,他们又站起来了,取代他们的是一个又一个被象征着生命的植物操纵的傀儡,大片大片人群围聚,犹如铺着一层沸腾的沥青。3ZTQB

  它起起伏伏,不断冒着气泡,如同凝聚成一整个生命般。3ZTQB

  血红色的天空上是层层乌云,缓缓向地面压来,太阳散发着炽热的红光,如同一个燃烧的流星。3ZTQB

  昕明感到头疼欲裂,细密的冷汗从鬓角渗出,他按压着太阳穴,但并没有好转。3ZTQB

  他扶着木桌站了起来,跌跌撞撞想往外跑。整个木桌都被他拉翻了,那些名贵的,或是叫不出名字的烧酒、红酒、清酒从桌匣内摔在地上撞得粉碎,酒香四溢。3ZTQB

  昕明呆呆的半跪在地上,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周围蠕动着无数云骑军支离破碎的尸体,窗外的孽物们涌在窗口中发出阵阵讥笑。3ZTQB

  巨大的怒火在心底爆炸,昕明克制不住地哆嗦起来。3ZTQB

  从之前的地方来看,这里依然还是仙舟,他并没有被转移到别的地方......3ZTQB

  魔阴身!3ZTQB

  他没能从这个被诅咒的宿命中逃离,时间正在把他带去最后的墓地。3ZTQB1

  昕明觉得自己的头痛得像是要炸开,各种奇怪的记忆碎片像是飓风般冲刷着他的脑海。3ZTQB

  他不断地在过去与现实的记忆中流转,被他杀死的人,替他死去的人,尚还活着的人,已经死去的人,无数面孔旋转在四周,咔咔作响。3ZTQB

  不知过去多久,那片地狱才忽闪忽闪着隐去,速度之快,如同它的出现,不过几次眨眼间,屋外的一切又恢复如初。3ZTQB

  虚脱的昕明就这样躺在满是酒水的地板上,呆呆地望着屋顶出神。3ZTQB

  好一会儿,他才起身,将屋子与自己整理干净,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从未发生。3ZTQB

  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3ZTQB

  他慢悠悠地坐回木椅上,不断地端详着周围的一切,就保持着这个动作,什么也不做。3ZTQB

  ......3ZTQB

  “哥哥,在家吗?”3ZTQB

  不知过去了多久,屋外忽然传来了稚嫩而清脆的声音。3ZTQB

  小孩子充满活力的气息冲淡了昕明周围低沉的氛围,就像是一股充满生机的流水,缓缓注入愈渐干涸的古井。3ZTQB

  “唔诶,好大的酒味,你又偷偷喝酒了吧?”3ZTQB

  会这个时候闯进这里的,也只有那个孩子了。3ZTQB

  昕明将复杂的情绪收入心底,无奈地叹气。3ZTQB

  他整理了会儿衣服,拉开了门。3ZTQB

  门刚一开,白露就从昕明与门的间隙里钻了进来。3ZTQB

  屋外还是往常那样,院内布着一些见缝插针而生的杂草,以及一条石子路。3ZTQB

  时间已经过了晌午,天空竟然放晴了,阳光斜斜地站到门槛上。3ZTQB

  他收回视线,转头望去,白露已经轻车熟路地钻进屋内,像是回自己家一般,将随身携带的葫芦往桌上一放,又从腰间掏出一些药物和资料,瞅着格外唬人。3ZTQB

  白露坐在昕明刚刚坐过的木椅上,晃悠着两条小腿,看上去心情不错。3ZTQB

  “哥哥,你又喝酒了吧,哪家病人生病期间还喝酒的?”3ZTQB

  她一边从腰间的置物洞天中掏出要用的东西,一边抬起头,埋怨地看向昕明。3ZTQB

  “太久没喝酒了。”3ZTQB

  昕明将几处的窗子打开,随后坐到白露侧边。3ZTQB

  “喝酒能让我心情好点,说不定还对病情有帮助呢。”昕明毫不在意道。3ZTQB

  白露撇撇嘴,自知说不过这个满嘴歪理的家伙,便又从洞天里掏出几叠打包好的吃食,摆到昕明面前。3ZTQB

  “酒喝不得,这种重油的玩意儿就能吃了吗?”昕明笑意盈盈地指了指白露嘴角的红油,“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吧?”3ZTQB

  白露心虚地擦了擦嘴巴:“吃好吃的也会有好心情嘛,我这是食补!”3ZTQB

  “每次来这里都带份吃的过来,你也是有心了。”昕明摸了摸白露的头。3ZTQB

  昕明没有第一时间动嘴,白露也就没再客气,自顾自地吃了起来。3ZTQB

  从小就具备良好家教的白露就像每一个位坐深闺的大小姐般,端静、清澈,即便是吃东西也看起来很斯文。3ZTQB

  唯一令人惋惜的是,这样的白露并不像一个孩子。3ZTQB

  在白露吃东西的时候,昕明慢慢地将视线放在白露带来的那堆东西上。3ZTQB

  大量鬼画符似的资料,看不出作用的医疗器械,以及几瓶昕明十分眼熟的绿色药瓶。3ZTQB

  “又是药吗?”昕明出声问。3ZTQB

  “嗯?”白露抬起头,像是没听到昕明的话一般,疑惑看着他。3ZTQB

  “你那什么表情。”昕明道,“这次也是药吗?”3ZTQB1

  “啊,对,是啊,这次也是药。”白露连连点头,继续把注意力放在解决美味的战斗中。3ZTQB

  但与刚刚不同的是,白露这次吃的很慢,就像突然没了胃口。3ZTQB

  “......”3ZTQB

  昕明沉默了一会儿,又看向那堆器械,轻声道:“说起来,最近的检测越来越少了。”3ZTQB

  “那......那是......检测装置有辐射!对,所以......”白露有点紧张,挥舞着双手,竭力解释着,但她越说越乱,反而显得滑稽。3ZTQB

  “其实是我不需要再投入医疗资源了吧。”昕明说。3ZTQB

  此话一出,房间里有一瞬间安静极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代替着空气,让人感到窒息。3ZTQB

  明明已经入秋,气温已经转凉,白露却觉得很闷。3ZTQB

  “不,不是的……”白露连忙摇头,又点头,眼珠子乱转,像是在想着怎么应付。3ZTQB

  “只是因为上次的资料还没有整理完毕,所以想着这次暂时就先不麻烦你了。”3ZTQB

  即便转世成如今的模样,你的撒谎能力还是很差,随便一诈就节节败退,原形毕露。3ZTQB4

  “这个药......”3ZTQB

  如今这个药,究竟是治疗,还是安慰呢?3ZTQB

  昕明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绿色药水。3ZTQB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白露来得越来越早,用到的医疗器械却越来越少。3ZTQB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嘴里再也听不见治愈魔阴身的事。3ZTQB

  他能感觉到周围人的期待正在逐渐消失,或许景元也是,他一个月没来,是怕被自己看出什么吗?3ZTQB1

  “白露。”3ZTQB

  听到昕明喊自己的名字,白露连忙抬头,刚好与昕明对视,他的眼睛里映着平静,这份过于轻松坦然让原本还有些慌乱的白露也跟着平和下来。3ZTQB1

  “哥哥......”3ZTQB

  昕明无声地笑。3ZTQB

  究竟过去了多久呢?3ZTQB

  与那个潇洒狐人的最后一面,已是几百前了,却像是昨天。3ZTQB

  再遇到眼前这个孩子,与她结成医患关系,大概不过几年,却恍若隔世。3ZTQB

  时间如野马、如掣电、如剔骨钢刀穿肠而过,却又一切如故。3ZTQB

  “没事,没什么。”昕明抬起笑意,轻声道,“只是觉得,好久没有叫过你的名字了。”3ZTQB

  微微颤抖的手,不安的视线,欲言又止的神色,歉意在空气中蔓延着。3ZTQB

  果然,这种局面是能预料到的。3ZTQB

  相比已经死去的人,我已经足够幸运了。3ZTQB

  白露的手捏成一团,斜着眼睛小声说:“其实,我刚刚就觉得有点奇怪......”3ZTQB

  昕明拾起筷子,夹起一块猪肉塞到嘴里,瞳孔顿时瞪大,惊喜地说:“这个还挺好吃的诶,金人巷买的吗?”3ZTQB

  “......对啊,就在之前一起去过的那家店买的。”3ZTQB

  “下次带点别的口味吧,这个有点太辣了。”昕明笑道。3ZTQB1

  这段时间,谢谢你了,白露。3ZTQB1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