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你曾经预言的那样。”昕明扬起嘴角，略带戏谑地说，“我现在哪怕是提剑用劲，都会头痛难耐。”lqIUt
景元没来由的生起几分愧疚感，可在之后看到昕明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后，他也算明白，自己又被这小子耍了。lqIUt
昕明总是爱用某种语言上的回旋镖打的周遭人晕头转向，虽然这种行为并不能影响什么，但却能满足昕明那便宜的恶趣味。lqIUt
“说起来......好像好久没见到过白露了。”昕明说，“眼看着我没救了，她又被丹鼎司和龙师那边的人叫回去了吗？”lqIUt
“嗯，被叫回去了，毕竟当初白露能独自来给你看病，也是我做的担保，抛出了能治愈魔阴身的利益才让龙师那边放人。”景元无奈地说。lqIUt
“可惜啊，眼见着丹鼎司的研究越来越没有进度，他们便又让白露回去了。”lqIUt
“她也算度过了一段自由的日子吧，”昕明说，“这样看来，我这魔阴身得的也不亏。”lqIUt
在白露来到昕明身边以前，还时而能听到这位龙尊小姐出逃的消息，可自从白露离开了昕明后，她像是安分了，一只待在自己的房间，当着自己瓷娃娃的身份。lqIUt
他的魔阴身伴随了其几百年，明明是一种立马能让仙舟人变成丰饶孽物的疾病，在昕明身上却像是被拉长的慢性死亡。lqIUt
这种情况最早发现于数年前的魔阴身治疗中，在白露治疗的过程里，昕明会时不时陷入发呆，当时这种症状被初步怀疑为老年痴呆，在后续的资料补充中，丹鼎司将它定性成一个非常古老的病症——阿兹海默。lqIUt1
他们不清楚这是否是因为魔阴身引起的，但昕明的情况恶化的非常迅速，几年之内，或许就会忘记一切，成为一个废人。lqIUt
亦或是在他变成废人前，魔阴身先至。lqIUt3
而如今，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病情恶化到了最坏阶段，此刻他只能认清一些熟悉的人，记不清大部分事，连一些简单的，比如今天几号，以及一些常识性的事，他也几近忘记。lqIUt
正是这一件又一件令人绝望的情况相互叠加，昕明决定，在完全丧失记忆之前，在魔阴身彻底发作之前，他要亲手结束自己的人生。lqIUt1
而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愿望就是再和这些年一起度过人生的人好好聊聊。lqIUt
“说真的，景元，有个仙舟将军当朋友真是不错，”昕明叹气，“自从你当上将军之后，处理过去我们惹下的那些烂摊子真是难为你了。”lqIUt
“说这么见外的话做什么，仙舟事大事小无不需要将军过目，这些本来就是作为将军份内的事，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景元停驻在长亭内，看着不远处雨中的小街。lqIUt
往外走几十步，走出小街就是灯火通明的长乐天，而在其身后的就是金人巷。lqIUt
那里还是那副陈朴的模样，路两边都是老式瓦房，屋前种着橡树和梧桐，幽静中透着衰败。lqIUt
“我是被时代抛弃的人，这种破破烂烂的老地方倒是特别适合我。可不像你，将军一如既往的威风。”昕明看着金人巷，一脸感叹。lqIUt1
“话说回来，如今仙舟我认识你最久，最知你性格，本来你决定的事，旁人不必插嘴，可我想你答应我一件事。”景元郑重的说。lqIUt
景元顺着屋檐继续走着，昕明也紧随其后，在跨过一道门槛后，他们也真正进入了长乐天。lqIUt
这个时间点的长乐天还是那副喧闹的模样，它火热的氛围没有被这场猛烈地大雨熄灭，偶尔有人从巷道里走过，在墙与墙之间投下倏忽而过的影子。lqIUt1
这里正如其名一样，长乐天，无时无刻都有人奔赴这里，消磨着下班后无聊的时光。lqIUt
远处的槎道也会有星槎来往，部分安静无声，部分会有气压转换时发出的轻响，像被风吹起又落下的潮声。lqIUt
“除了符玄，你之后肯定还会去见其他人吧？”景元说，“依你的性格，绝对不会隐瞒自己将死的事，他们也肯定会劝你别做傻事。”lqIUt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被他们说动了，哪怕内心有一点松动，也不要逞强。不要觉得事情搞得这么大而下不来台，没有面子非死不可。”lqIUt2
看着屋檐上滴落而下的雨水，景元继续道：“一旦你回心转意，就别诸多顾忌，好好的活下去吧。”lqIUt
昕明的脚步停顿了一秒，而后他继续跟在景元身旁：“行，我答应你。”lqIUt1
“为了面子死去是很窝囊的死法。”昕明淡淡地笑了笑，“心死，人才死。”lqIUt
“既然都逛到了长乐天，不妨解决一下夜食？”景元提议道。lqIUt
“去金人巷吧，那里更适合我们这种老东西。”昕明说，“你带钱了吧，别到时候咱俩被押在后厨刷盘子。”lqIUt2
自长乐天行至金人巷，真迎合了那句初极狭，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lqIUt
相比长乐天，这里明显要冷清许多，但却比前者又多了一些烟火气，让人感到十分暖心。lqIUt
街道两侧都支立着许多遮阳伞，还有些人力小车，专门街串巷贩卖各种吃食。lqIUt
窗户撑开就是遮雨棚，棚下摆两张木凳，客人坐木凳上吃东西，师傅在车后面操作。麻雀虽小肝胆俱全，一条街望去既有小吃，也有正餐，巷深处还有诸多古玩店，与长乐天截然不同。lqIUt
跟长乐天比，金人巷的环境还是服务都差了一些，但价格也便宜不少，来这里吃东西的多半都是没钱的学生或者老年人，而不远处高阿姨这一家专卖罗浮小吃的在这里开业多年，口碑自然一目了然。lqIUt
“高阿姨，这么大的雨还舍不得收摊么？”昕明揭开布幌子，对着面前这个看上去只有二三十岁的女人问道。lqIUt
“要是没其他客人就收摊啦。”高阿姨收拾着桌子，头也不抬地回道。lqIUt
高阿姨年纪不小了，但看着还是只有二三十岁的模样，头发扎的老高，穿着墨绿色长衣，手脚非常麻利，看起来已经和饮食业打了一辈子交道。lqIUt
不过擦了一会儿，高阿姨才觉得刚刚打招呼的声音有些熟悉，便抬起头看向昕明，语气也带着几分惊喜：“诶呀，这不是我们上将嘛，好久没看到您了，这次也是和白露小姐一起来的吗？”lqIUt
“白露她家里人又在发疯啦，不准孩子出门，我们这些没用的大人也就只能看着她受罪啦。”昕明说。lqIUt
龙师的固执放在仙舟也是出了名的，白露作为高阿姨的老常客，那苦水可是吐了个遍，但作为一介平民的高阿姨，她虽然也很不平和遗憾，却连抱怨都不敢多说几句，千言万语也只能汇成一道叹息。lqIUt
“那今天只有您一个人来吗？”高阿姨说，“还是平常那样？”lqIUt
昕明摇了摇头，指了指一旁的景元，说：“弄两份吧，他也要。”lqIUt
“这位是......”高阿姨顺着昕明指的方向看去，眼睛顿时瞪大了几分，“景......景元将军？”lqIUt1
景元笑了笑，就算是打过招呼了；“老板，在外就不用叫我将军了，我现在只是你这儿的客人。”lqIUt
“嗨，您就是咱们的将军，我哪儿能说不叫就不叫啊。”高阿姨笑意盈盈，看来的确很开心。lqIUt
仙舟罗浮上，你要排一个人气榜的话，那神策将军景元一定毋庸置疑的位列第一，要不是今儿大雨倾盆，不然就高阿姨这一嗓子，指定已经有些粉丝翻着院墙过来拍照求签名了。lqIUt
“诶哟喂，今天真是两名贵客大驾光临啊，你俩快找张位子坐，我给你们弄！”lqIUt
“这么大的雨还舍得来我这儿，明天一定得给那些提早收摊的家伙好好炫耀炫耀！”lqIUt
“说起来昕明上将您也有段日子没来了，是有什么事吗？”lqIUt
“唉，瞧我这张嘴，您需要忙的事哪要我来操心啊，怪我怪我！”lqIUt
“这金人巷呐，淋场大雨就要出老多毛病，年轻人们都宁愿去长乐天哩，不知道还有多久，我们这些小摊子也快退休啦，哈哈。”lqIUt
高阿姨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搅着汤锅，神情专注，分明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可听她那么一念叨，叫人不由得感到些许安慰。lqIUt
景元撑着脸，心情忽然回到了那些年与昕明等人一起喝酒的时候，大家聊起天来也是这样没话找话，亦或者去逗逗饮月那个板着脸的家伙，看着他破功的脸哈哈作乐。lqIUt2
昕明还是那副模样，摆着一张看不清想法的微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高阿姨搅动汤锅的手，眼底泛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lqIUt
两人似乎各怀心事，又或是想到了同样的过去，大雨打在棚子上噼啪作响。lqIUt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