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狩猎队带回来的，都是动物的尸体，以及欢呼与自豪。43d4y
今日的狩猎队带回来的，除了动物的尸体外，仅剩下一具快要成为尸体的动物，还有沉默与不安。43d4y
部落里喧嚣的氛围被打破，沉默的不安又笼罩上菲林们的心头。43d4y
狩猎队将少量野兔和野鸡等猎物尸体丢在洞穴门口，而将一只菲林轻轻地放在地上。43d4y
它快死了，对于菲林们而言，死亡是熟悉又陌生的概念，这个真正的历史仅有几个月的年轻菲林部落，还是第一次接触死亡。43d4y2
面对所有生物都恐惧着的死亡，找来再多的食物，有再美好的未来都不再拥有意义。43d4y2
一只死去的菲林，是不会吃东西的，也不会再去狩猎或者采集了，更不会在部落中欢笑或者哀嚎，只能静静地躺着，带来原始的恐惧。43d4y
杨轻轻摇了摇凯尔希，示意它有异常情况，凯尔希这时也毫不扭捏，将脸从杨的肩膀上挪开，和他一起站了起来。43d4y
对于现场的粗略勘察，以及菲林们的反应来看，杨还得出了一个结论：“这甚至还是它们第一次面对部落成员的死亡，真是宝贵的数据。”43d4y
杨拉着凯尔希凑了过去，菲林们将地上的伤员围得水泄不通，根本看不到具体细节。43d4y
淡紫色的灵能散溢而出，悄无声息地进入菲林们的心灵，自然而然的，菲林们下意识地让出了一条路，好让杨和凯尔希凑近观察。43d4y
这只菲林是雄性，汗水打湿了它棕褐色的头发，耳朵也软塌塌地耷拉在头顶，痛苦使得它的五官缩成一团。43d4y
凯尔希扭过头去，不敢去看菲林伤口处的惨状，凯尔希紧咬着嘴唇，却又死死地蹲在杨的旁边。43d4y1
杨清楚，凯尔希害怕死亡，也害怕看到同胞的惨状，但这是它必须面对的过程，在日后的观测工作中，它还要接触很多很多，远不止如今这点程度。43d4y
凯尔希眼神飘忽地看向杨手指的方向，那是伤员菲林的大腿内侧，不去看性征部分，仅仅看向了伤口。43d4y
“凯尔希，伤口处是两个稍大的圆点，辅以几排细小的牙痕，这是典型的毒蛇咬伤。”43d4y
杨指着惨不忍睹的伤员菲林，微笑着说道：“伤口流血不止，伤口周围肿胀并发硬，出现了局部皮肤坏死，淋巴结也异常肿大。”43d4y2
菲林快死了，但并不影响杨做自己的事情，他继续说：“这是毒蛇的哪一类毒素？”43d4y
凯尔希瞬间回答了杨的问题，随后她以一种复杂的神色看着伤员菲林，犹豫地不安地扭头对杨乞求道：“博士……”43d4y
杨微笑着，运用灵能将伤员菲林身上的污秽抹除，方便凯尔希观察。43d4y
周围的菲林手足无措，但又没有意识到不对，只得继续围在伤员菲林的身边。43d4y
凯尔希强行让自己的目光聚集在伤员身上，从头至脚地仔细观察，随后闭上眼睛，挡住自己有些暗淡的绿宝石眼眸。43d4y
它强作淡然地说道：“毒素已由大腿内侧的股静脉蔓延至身体头部，引发了流鼻血；患者身体的毒素分布区域出现脓肿和水泡；综合菲林狩猎队的狩猎时间，排除过长和过短的可能性。”43d4y3
“他应该是中毒了6-8小时，中毒后倒下，被同伴发现后才抬了回来。”43d4y
伤员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呻吟，只有胸口还在轻微的起伏。43d4y
周围的菲林们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它们和死亡的第一次接触也快要落下帷幕。43d4y2
凯尔希抬起头，看了看菲林们和自己相似的耳朵，以及脸上悲哀却无措的神色，又低下头，看了看还在与死亡斗争的伤员，还有他脸上那痛苦却不甘的挣扎。43d4y
凯尔希的勇气在说出‘博士’后一泄而空，它又不安了起来，低声地乞求道：“求求您，救救他，救救他吧……”43d4y2
或许是同情，或许是怜悯，或许仅仅是不忍自己的同胞就这么突兀地死去，凯尔希乞求杨去拯救它。43d4y1
它害怕自己对于同胞的过多怜悯被杨不喜，害怕被杨斥责，更害怕被杨疏远。43d4y
但是它还是选择将自己的内心想法托盘而出，因为它做不到坐视死亡，不管死亡将带走的是谁。43d4y
温热的大手抚摸着凯尔希的下巴，使得它的头向上抬起，随后又轻轻地捏了捏它的脸颊。43d4y
在红晕染上脸庞之前，凯尔希难以置信地睁开双眼，绿宝石般的眼眸入目便是一对棕黑色的眸子，里面内涵着温和的笑意。43d4y1
杨面对面地看着它，和它的脸相隔不到十厘米，夸奖道：“不如说，我很高兴你说出了自己的看法。”43d4y
‘最重要的是，这个想法与自己的计划并不冲突。’43d4y1
凯尔希的眼神焕发出活跃的光，它哽咽着呜咽道：“谢、谢谢，谢谢博士……”43d4y
它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反而得到了杨的夸奖，剧烈的反差使得它几乎喜极而泣。43d4y
杨一巴掌轻拍在它的头顶，将高高竖起的耳朵打得倒伏下去，使得凯尔希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头，杨轻笑着说道：“你再不做些什么，伤员菲林就真的要死了。”43d4y
凯尔希呼叫头顶的浮空车赶到，与此同时，杨也恰到好处地散去了灵能，从虚境中重返现实宇宙，退出了灵能潜行状态。43d4y
对于菲林们而言，那却是无比惊悚的一幕：天空中降下庞大的可怖之物，而身边突兀地出现了不明身份的存在，就仿佛他们一直存在于此，只是从未被发现。43d4y
菲林们高喊着四散退去，它们甚至都升不起对抗的勇气，仅留下了无法行动的伤员滞留原地，橘从洞穴里探出头，犹豫地看着伤员。43d4y
杨轻轻瞥了一眼橘，它受惊般地又缩回脑袋，随后又悄咪咪地继续窥伺着他。43d4y
旧石器时代早期的菲林们甚至还没有发明语言，只能如同动物一般地嚎叫，一些简单的单词也只是偶然喊出，没有哪只菲林去思考其中的意义。43d4y
杨这样想着，于是将灵能扩散到极大范围，以自己为圆心，建立了粗略的心灵链接。43d4y
尽管没有语言，但是心灵与心灵之间是可以直接沟通的，灵能的魅力在此刻彰显。43d4y
宪政国没有进行灵能飞升相关的研究，这是祂给予的爱。43d4y
鳞片又一次发烫，暖暖的，祂听到了，祂喜悦于杨的想法，祂爱着他。43d4y
“想和祂生孩子！”43d4y3
褐是那个伤员的名字，而看来橘将自己当成死亡的象征了，这是它的第三个念头。43d4y
为了方便这些思维并不是很清晰的菲林理解，杨甚至将一副受伤前和治愈后的伤员对比图统一送入了菲林们的心灵。43d4y
菲林们面面相觑，它们都看到了同样的画面，伤者痊愈的景愿使得它们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狂躁。43d4y
橘更是不顾身后同伴的劝阻和拉扯，率先走出了洞穴，走到了杨的不远处，一根筋地盯着杨。43d4y
浮空车停在了洞穴前的空地上，凯尔希从上面拿下来了一个便携式的基因医药箱，其内含的宪政国先进技术几乎可以治愈任何疾病，小小的蛇毒自然不在话下。43d4y
凯尔希从医药箱中取出一根探针，轻轻插入褐的伤口，探针迅速收集了相关的数据，凯尔希将其置回医药箱的采集口，医药箱投影出了褐的身体情况。43d4y
“唔，锯鳞蝰蛇毒，来源于锯鳞蝰咬伤，中毒时间超过6小时……”43d4y
凯尔希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拿出了两根试剂，一根是清除蛇毒、修复破损组织用的医疗用纳米机器人，一根是给身体提供能量的营养合剂。43d4y
将其由伤口处注入身体后，褐的情况迅速稳定下来，脓肿和水泡消失不见，被咬伤的创口也直接愈合。43d4y
褐的呼吸平稳了下来，脸色也不再惨白，变得红润起来，扭曲痛苦的表情恢复平静，就像是睡着了一样。43d4y
成功救活了，凯尔希长舒一口气，扭头看向杨，准备向杨道歉。43d4y
毕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让博士放弃了被动观测的计划，凯尔希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行为的莽撞之处，后怕的情绪涌上心头。43d4y
抱着羞怯的念头，凯尔希看向杨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令它瞠目结舌的画面。43d4y1
杨不在意橘那并不算干净的头发，用手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他的手拂过耳朵时，橘还会轻微的颤抖。43d4y
杨心想，随后他继续说道：“是你找到了食物，也是你领头愿意过来接触我们，这说明你具备着智慧和勇气，你是一只好菲林。”43d4y
它睁开眼睛，橘黄色的眸子里蕴含着好奇和敬畏的色彩，不过毕竟是一只旧石器时代的土著，毫无羞耻心的橘很直接地说道：“神？生孩子，和我！”43d4y
杨默默收回手，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问他，你是神灵吗？和它一起生孩子吧！43d4y
“我们不是神，你可以称呼我们为研究员。”43d4y2
杨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至于和你生孩子，这当然是不行的。”43d4y
流浪猫是挺可爱的，就是有些脏脏的，让人感觉一般，更别提难道会有人对动物产生兴趣吗？43d4y13
某些留存在宪政国学界数据库的信息，杨都不愿意去看，不是说杨有偏见，而是哪怕在经过基因飞升的宪政国，某些爱好都是上不得台面的。43d4y2
在杨心目中，人类不能，至少不应该。43d4y4
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杨和橘之间，将杨拉到自己身边，使其和橘隔开的是凯尔希。43d4y
看到杨抚摸橘的那一幕时，凯尔希内心涌现的情绪显而易见，不安和嫉妒交织，使得它第一次如此强硬地拉开了杨。43d4y
凯尔希在不安，因为它好像发现博士对待谁都是这么温柔。43d4y
凯尔希在嫉妒，因为它认为橘什么都没做却能得到博士的触碰。43d4y
还有对橘那大胆发言的不满，本质上来说是说出了凯尔希想说却可能一辈子都没胆子说的话。43d4y2
但是杨并没有想这么多，对于他来说，看到可爱的流浪猫摸一摸也不会怎么样，他又不担心生病，之后洗个手就行了。43d4y
作为人类，对待菲林们，对待自己的造物，温和一点也没坏处，反而能够方便自己的观测。43d4y3
看着凯尔希那有些失态的反应，杨笑了笑，对于它矛盾的地方心知肚明。43d4y
凯尔希是菲林，却认为自己和菲林们不同；它虽然是菲林，但却渴望着成为人类。43d4y
“你做的很好，凯尔希，这方面的数据我们收集完毕了。”43d4y
杨如是说，但却没有说明白，到底是哪方面的数据。43d4y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