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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奥列罗瓦村 其三

  走进门,教堂内部已经被改造成了简易测试场所,原先一排排长椅已被拆除,只留下一把插着很多黄铜管的金属椅子,管子一端连接着椅背,另一端连接着角落里的另一座机械体。几个笑脸面具人在椅旁悠闲地聊天,见到罗塞走进来,其中一个面具人看了她一眼,冲她简单招招手,而后继续和同伴聊天。40BWp

  联想到达武荷武的保王派受多茨莱尼亚支持,那他们雇佣索维利蒙会给保王派提供些帮助也是合情合理的了。不过,看得出来,这里的面具人们并不是很在意这份差事。40BWp

  “别紧张,我们也没有伤害你的理由。”一个面具人满不在乎地说,和其他面具人在罗塞坐上去后,扳动椅子两边的开关,并把一个金属头盔戴在罗塞头上。角落里的机械体冒出蒸汽,裸露在外的齿轮再次开始运转。40BWp

  刹那间,罗塞的意识便从现实中跳转至另一个空间。40BWp

  ......40BWp

  一转眼,罗塞就站在了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大厅对面奢华的椅子上坐着国王,他手拿权杖,头戴王冠,身披华贵的披风。罗塞周围的群臣向国王一齐欢呼,卫兵们高昂地抬着头。40BWp

  群臣从罗塞身后直接穿过她向国王走去,这让罗塞认识到,自己在这个简单的意识构筑体内与身边所有人都没有联系,更像是一个“观看者”。40BWp

  接下来,场景换到了达特城的圣卜卢克大街上。国王坐着高大的马车,向街道周围宅邸中向他欢呼的人群挥手。40BWp

  罗塞能够感觉到自己仍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很明显这一意识构筑体是索维利蒙会魔术师的创造物,场景构筑得十分逼真,人群的叫嚷声和欢呼声充斥着耳膜,街道上的一切仿佛都是真的一样,虽然它们之中有些会从罗塞身体中穿过。40BWp

  热烈的氛围让罗塞多少也受了些感染,她也禁不住在路边的人群中踮起脚尖向大街上多看了几眼,但并没有跟着周围的人群一起欢呼。40BWp

  马车渐行渐远后,场景随之一变,罗塞站在了王宫的花园里。不过这一次,王宫中的建筑都在或多或少地燃烧,取代欢呼声的是连续不断的枪声和冲锋的呼喊声。40BWp

  罗塞循着枪声向宫殿内走去,从子弹穿过的路径上经过,看着它们贯穿自己的身体。刹那间,罗塞有一种自己刀枪不入的神奇之感。40BWp

  没走多远,罗塞即遇到了冲入宫殿的士兵。士兵们所擎的正是现在代表督政官会议的旗子。宫殿的大厅还是原来的大厅,但欢呼的群臣和挺拔的卫兵均已消失,在周遭一片混乱和狼藉中,一个身穿宫廷女仆役制服的人慌慌张张、连跑带爬地向罗塞身后的侧门方向跑来,穿过罗塞,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想要打开门,时不时紧张地回头向宫殿中看去。40BWp

  罗塞一眼就认出那人是国王。不过,国王穿女装的水平还有待提高。他虽然用尽全力打开了门,可门那头仍然是冲入宫殿的士兵。他们立马就认出了穿女装的国王并把他押出了宫殿。40BWp

  看到这里,有一种身临其境领略历史的奇妙感受包围了罗塞。反正身处这个虚构空间内,她,或者准确说她的意识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自己可以看到任何自己想看到的事物。40BWp

  想到这里,一个想法在罗塞头脑中迅速冒了出来。不过,下一个场景很快就到来了。罗塞又一次置身圣卜卢克街的人群之中,这一次人群围观的对象仍是国王,但是是断头台旁的国王。随着监斩官一声令喝,闸刀飞快落下,达武荷武最后一个国王就这样束手伏诛。40BWp

  罗塞仍然没有被周围的氛围所感染,只是抱着身临其境领略历史事件的态度观看者眼前的一切。40BWp

  “这个时候,我应该还在布鲁纳河谷前线吧......”罗塞正思忖着,陌生的对话隐约从头顶传来,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渗透进来的。40BWp

  “观测目标关于两类场景的意识反应倾向如何?”40BWp

  “都没有明显倾向变化。”40BWp

  “你确定吗?再好好看看?真的没用任何变化?”40BWp

  “确实没有,长官。我们已经反复确认过几次了。”40BWp

  “好吧。一个中立派总比倾向督政官的危险分子更好。可以叫下一个人进来了。”40BWp

  那两个声音说到这里,断头台的场景便逐渐从眼前消失了。40BWp

  现实的光亮即将重新照亮视野,但被突如其来的意识扰动所斩断。罗塞重新回到了意识构筑体当中,这一次眼前既没有国王也没有断头台,只有熟悉的奥列罗瓦村。40BWp

  站在村口,罗塞第一眼看到的景象不是父母或姐姐,不是“自己”,不是赶着鸡鸭、哼着乡村歌谣从小路上走过的村民,不是扛着麦子向自家方向而去的农人,也不是自己从小就熟悉的善良的邻居们,而是飞来的炮弹。40BWp

  炮弹炸毁了村口的老树,爆炸时,树下尚有村民路过。回头一看,村子已经淹没在战火之中。40BWp

  “不!老爹老妈!姐姐!”40BWp

  罗塞顾不上四周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和烈火燃烧声,立马回头跑向村内。一路上,映入眼帘的只有倒塌的房屋和燃烧的废墟。有人在废墟下抱着亲人痛哭流涕,有人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在路边挣扎,另一些人慌不择路地躲避着爆炸,一个趔趄滑倒在路边,随即被爆炸吞没。40BWp

  虽然自己的意识在这个意识构筑体内依旧不受任何武器攻击的影响,但罗塞仍然被横在路上的废墟绊倒,摔进了泥土和灰尘之中。踉跄着爬起来后,熟悉的少女身影出现在面前。40BWp

  “那是......尤莉?!”40BWp

  面前的少女穿着皱巴巴的破旧粗布衣服,身上的围裙沾满油渍,头发也如同罗塞第一次在佩多里耶见到尤莉时的那样乱糟糟的。不过,那蓝宝石般的、独一无二的清澈眼瞳和罗塞所熟识的少女一模一样。40BWp

  少女伏在苍老的老婆婆身边痛哭流涕。老妇人同样身着粗布衣裙,脸上、衣服和围裙上布满血迹和伤痕。,气息奄奄以至于拼尽全力才能发出一点点声音。40BWp

  “去......找......”40BWp

  “尤莉就在这里,尤莉哪儿也不去!”少女握着老人的手哽咽道,悲怮的哭声让她说话的声音变得沙哑。“奶奶......不要离开尤莉......奶奶......”40BWp

  “好......孩子......”40BWp

  老妇人用最后的一点力气伸出手指,碰了碰少女耳旁的散发。40BWp

  “去......找约瑟夫......老伯.......和......玛莎婶婶.....避难......好好........活下去.......”40BWp

  “真高兴......在那时能遇到你......好孩子......奶奶......永远爱你......”40BWp

  老人粗糙而布满青筋的手终于还是无力地落下去了。苍白的发丝在充斥着硝烟气息的风中无助地飘拂。少女拼命喊着着奶奶,可老人已不能再回应她的呼唤,就如同奥列罗瓦村附近所有同样失去生命的人们一样。40BWp

  罗塞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脸上划过,伸手一摸才发现是自己的泪水。擦干眼泪一看,爆炸过后的村子一片混乱,眼前的尤莉仍伏在原地。罗塞顾不得身上的灰土,起身向那时的尤莉跑去,呼喊着她的名字,就在这时,意识构筑体的扰动被修复了。罗塞的意识回到了现实当中。40BWp

  走出教堂的罗塞心情十分沉重。一抬头,尤莉正提着自己的箱子笑着向自己招手。看起来她也顺利通过了测试,没有被这些多茨莱尼亚士兵认为是支持督政官的“危险分子”。40BWp

  “在回去之前,我们先去找一幢房子,可以吗,尤莉?”40BWp

  “嗯?是哪幢房子呀?”40BWp

  “就在村子里,但在村子另一头。趁天色还早,我们去看看吧。”40BWp

  一路上,路旁的景象印证了罗塞的担忧。许多房屋就如同她在意识构筑体中看到的那样已经化为废墟,而从大多数废墟散落得七零八落的碎屑来看,造成这些废墟除了爆炸不可能有其他原因。40BWp

  依照在意识构筑体内的记忆,罗塞找到了那里的尤莉在老人身旁哭泣的位置。在阳光下,那片废墟和自己在意识构筑体内看到的完全一致,但地面上的弹痕早已被蓬生的杂草覆盖,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40BWp

  “这里原来是谁的家吗,罗塞姐姐?”40BWp

  看着少女无辜又好奇的眼神,罗塞感到心情更加沉重。和尤莉离开这片废墟后,二人向着罗塞家的方向走去。罗塞对自家情况充满了担忧,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自己还能见到完好无损的家,推开门,自己还能看见父母和姐姐坐在家里等着自己回来。40BWp

  夕阳在天边流露出一丝金色时,两人走到了罗塞家的门前。40BWp

  自厄梅诺斯前线伤残离开战场,经历各种惊心动魄的艰难险阻的阻挠,罗塞终于回到了家。一路上所有对家乡的希望和期盼都在此刻汇聚进她的内心。40BWp

  在见到家的废墟的一刻,罗塞心中所有的期盼顷刻间灰飞烟灭。40BWp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