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死亡 2

　　死亡，在身周的日常中，大概是会避讳地谈及的话题。kXoXa

　　大概因为环境的和平，生老病死就是最常见的生命终结方式。kXoXa

　　所以，谈及一个生命的死去时，大多会规避最直接的说法，转而用文化中比较隐晦的比喻替代。kXoXa

　　“离开”是最普遍的说法，“去世”就算是最直白的那一档了。kXoXa

　　但有趣的现象是，当死亡的数量到达乃至超过某个量级后，一切的忌讳隐蔽仿佛就消失了，变成一个能大大方方讲出来的统计数据。kXoXa

　　好像，当死亡这件事堆积到沉重时，在口舌上的重量，反而变轻了一些。kXoXa

　　高木帆是从新闻中察觉到这点的。kXoXa

　　手机上推送的第一条新闻是“艺人某某已于昨日在千叶养老院离世，曾于70年代活跃于某某耳熟能详的节目。”kXoXa

　　可往前追溯，却发现几个同一机构下的其他新闻：kXoXa

　　“异常死亡潮！千叶县近期老人死亡率高涨。”kXoXa

　　也许，当死亡累积到可以用数据表达的程度，落于纸上时，那种奇怪的敬畏感就消失了。kXoXa

　　倒是个神奇的现象。kXoXa

　　更神奇的现象则出现在某位抽象主播的直播间。kXoXa

　　“请问理酱真的不打算结婚吗？是的！”kXoXa

　　“爱情这件事情，在我的人生里，已经先我一步的死掉了。”kXoXa

　　“如果没有孩子的话，未来老了孤苦无依没人收尸怎么办？是这样的，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等我死了以后，你把我的骨灰抹墙上都没问题。”kXoXa

　　“扣问号干嘛？”kXoXa

　　“算了。哪个家伙提的这么奇怪的话题，聊点别的吧。”kXoXa

　　“理酱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说了不打算结婚的啊。”kXoXa

　　“硬要选一个，年轻一点的吧。嗯...‘男高中生这种’吗？差不多吧。关心这个干什么？”kXoXa

　　“下头阿姨？哇。话题你们提的，问号也是你们扣的，其实就是找个由头整蛊主播是吧！”kXoXa

　　“主播死的那天需要我帮你雇几位男高中生抬棺吗？你这家伙就这么有自信能比我活的长吗？”kXoXa

　　“每天熬夜播游戏是要死的比我早的...你他喵的。”kXoXa

　　对于死亡这个话题，名为理酱的虚拟主播似乎并不怎么避讳。kXoXa

　　大概，从决定摆烂的那日起，就想清楚了未来的结局。kXoXa

　　这点上的通透，倒挺值得佩服。kXoXa

　　给直播录像切完片的高木帆就静思片刻，给这个待上传的视频起好了新的标题：kXoXa

　　《爱，死亡，高中生》kXoXa

　　确实是个不错的视频题目。最重要的是，又给蹭到了近期的热播剧集。kXoXa

　　高木帆挺满意这个新视频。kXoXa

　　却并不满意面前的某位来访者提出的请求。kXoXa

　　所以他站起身来，合上电脑。kXoXa

　　静静聆听完活动室内突来的访客的发言。kXoXa

　　然后，皱起眉头。kXoXa

　　“必须明确一点，我这边，是学生社团，并非是什么劳动力中介。”kXoXa

　　“这我明白。”kXoXa

　　面前的来者是一位校外的成年女子，来自附近的护理中心。kXoXa

　　她叹一口气，才说出有关来访的进一步的实情。kXoXa

　　“近期我们会社遇到了一些麻烦。你有看新闻吧？”kXoXa

　　女子意有所指，高木帆也很清楚地预读出了她想表达的。kXoXa

　　他念出了刚刚浏览过的某条推送内容：kXoXa

　　“邻近社区多名老人接连去世。你是指的这个？”kXoXa

　　“是的。实不相瞒，那些老人...全是由我们护理中心负责的。我们这边有几位员工因为很多次撞见了尸体，有了心理阴影，好几位外勤课的请了短假...临时实在找不到人手，所以，就只能来高木同学这里问问了。”kXoXa

　　女子的意思其实很明显。kXoXa

　　高木帆的无料案内社，因为性质，有段时间曾经参与过一些总武高志愿服务的内容。kXoXa

　　曾经替学校组织过几次志愿外勤，机缘巧合之下就接触过这家护理中心，进行过数次合作对口的志愿服务。kXoXa

　　大概是对总武高“学生志愿者”们的质量满意。又或许是因为高中学生们的“认真好用”，这次遇到困难，便就再找了过来。kXoXa

　　高木帆清楚面前这位管理人员的小九九。临时工价格高昂不划算，出于成本考虑，高中生时间充裕，听话、有素质，更重要是讨老人喜欢，是很不错的相关劳动力。kXoXa

　　“但是，有一点必须明确。我们虽然是学生，但贵公司也不能因此把我们当呼来喝去的白工。”kXoXa

　　“我知道。报酬方面，我们之后会联系学校以奖学金的形式发放的。还有，那个，相关事务的负责人，还是那位平冢老师吗？我刚才问到的结果是，今天好像是去进修了。电话也打不通。”kXoXa

　　“是。报酬什么额度比较合理，我们学生不太清楚，到时候请务必找平冢老师，请她把关。”kXoXa

　　“这个我们知道。就是...”kXoXa

　　女子又有些为难的一叹气，“今天，高木同学可以先组织几位志愿者吗？至少两位同学...吧。我们外勤课现在只剩一个人了。”kXoXa

　　倒确实是燃眉之急。kXoXa

　　虽然对方存在一些心思，但整体做的还算到位，态度也挺真诚。kXoXa

　　递上的请求也符合社团活动的范围。kXoXa

　　高木帆就不太想拒绝。kXoXa

　　“可以。算上我的话，还需要再找一个。”kXoXa

　　但是，问题是，现在，确实没什么临时能拉来的人手。kXoXa

　　护理外勤是麻烦的事，需要跑很多家，会消耗不少时间。kXoXa

　　高木帆自己有空。但看对方的表述，一个人显然不太够。kXoXa

　　需要至少再拉一个。kXoXa

　　霎时间，高木帆脑海中闪过一些人选。只是，刚开始思索，却发现女子身后已有一只举起的小手。kXoXa

　　“那个...我可以。”kXoXa

　　有些紧张却积极的少女的嗓音。kXoXa

　　然后。kXoXa

　　团子头的粉色女孩在来访女子讶然的扭望中冒出来，站到她的身边，偷偷瞄一眼过来。kXoXa

　　她背过手去，自告奋勇的姿态和表情突然转成滞滞的紧张和奇怪的忐忑。kXoXa

　　“如果，我们两个的话，应该够了吧。”kXoXa

　　“感谢！帮大忙了！”kXoXa

　　于是在女子道谢的动作中，女孩又侧着眸光瞄一眼，朝高木帆这边望过来。kXoXa

　　悄悄对着他浅笑。kXoXa

　　......kXoXa

　　“可能要到晚上六七点，期间在外面解决餐饮。”kXoXa

　　告别赶回护理中心的女子，站在约好的时间地点等待外勤车辆，高木帆望一眼身边的女孩。kXoXa

　　却见她举起手机，似乎有些自得地晃动：kXoXa

　　“和家里人说好了！”kXoXa

　　“那就行。算是帮我忙了，感谢，由比滨。”kXoXa

　　有些正式的语气反而让女孩赶忙着摆起手来：kXoXa

　　“根本没什么的！”kXoXa

　　然后，似乎想到什么，由比滨结衣又深呼吸，表情突然忐忑一些。kXoXa

　　慢慢轻声细语。kXoXa

　　“还有，那个，小帆。可以的话，结束后，我们再去一趟兽医院吧。我想...再看看它。”kXoXa

　　医生今天打过电话。白猫还是吊着命的状况，低烧迷糊，但似乎也没有更坏。kXoXa

　　也许有了几分生的希望。值得，再去了解下具体情况。kXoXa

　　高木帆就完全没有否决这个提议：kXoXa

　　“当然。”kXoXa

　　并不犹豫的肯定回答好像让女孩很开心。kXoXa

　　由比滨结衣就又偷偷瞄一眼身边少年的侧脸，然后低头，整理起本就得体的校服，做些无意义的小动作。kXoXa

　　微风吹过，大概是等待间杂谈的伴奏。kXoXa

　　自然而然的，可聊的话题慢慢积蓄起来。kXoXa

　　“说起来，小帆，以前经常参加这种活动吗？就是，志愿服务之类的。”kXoXa

　　“高一的时候有过一段时间。”kXoXa

　　“会，很有意思？好像从来没听说过...”kXoXa

　　“我一般会联系学生会寻找人手。由比滨不太和他们接触吧。”kXoXa

　　“还是有一点的，就是，不多...”kXoXa

　　“以前没考虑过加入学生会吗？”kXoXa

　　“有吧。但是，我是个没什么能力的人。”kXoXa

　　女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坦然地叹口气，低头翘着嘴角，“这种管理事务应该不怎么擅长。这么想着，高一选拔的时候就没去报名。”kXoXa

　　“嗯。”kXoXa

　　平淡的回答却又让由比滨结衣有些不安和纠结起来。kXoXa

　　就又悄悄扭一下脑袋，看着身侧的男孩的侧脸。kXoXa

　　“这样，也许，错过了一些东西？”kXoXa

　　“我觉得反而是好事。以我的视角，学生会更像是一群没踏入社会却戏很多的孩子们勾心斗角的地方。”kXoXa

　　“诶？”kXoXa

　　女孩发出惊异的声音。kXoXa

　　一开始，大概是因为听到这有些出乎意料的结论。但下一秒，她却保持住吃惊的表情，又下意识后退一步。kXoXa

　　讶然望向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kXoXa

　　半白的碎发。瘦弱的身形。kXoXa

　　曾经，见过面。kXoXa

　　但此时此刻，却身着护理中心的员工服装。kXoXa

　　身后停着一辆印着会社名称的白面包车，好像刚刚下来。kXoXa

　　在少年与少女的身前止步，平静看向两人。kXoXa

　　“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再次见面。”kXoXa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