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诡异的身影把我扶了起来。这个人个子不高,胳膊有些纤细,穿着什么沉重的防护服,戴着奇怪的兜帽,让人看不见他的脸。3ZUYE
“啊,还好。”坐到熟悉的座位上,我点点头,喘了口气,“你呢?”3ZUYE
“我的状态一直都比你好。真高兴你的人格稳定下来了。”3ZUYE
说着,这个人向我伸出了手:“我是罗德岛制药公司的研究人员和指挥官,他们都叫我‘博士’。很高兴认识你。”3ZUYE
“啊。我为你的那摊子破事发愁了整整一个工作日呢。”握上他的手,我上下摇了摇,“……哦,该我自我介绍了是吧。我是……我想想啊。”3ZUYE
“我是西北机电控制工程研究所党委书记,工程院院士,‘R-team’冲击加农炮项目总师。”3ZUYE
“2089年12月,于64岁生日当天,死于第零次‘拜多归乡’事件。”3ZUYE
在翻遍了所有办公室的抽屉之后,我悻悻地坐回原位,一边向博士扔出一块儿苹果味的水果硬糖,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真的倒霉。这也……也……也太还原了吧。”3ZUYE
这么说着,我轻轻抚摸着面前这张满是刻痕的办公桌。曾经有很多次,所里的裁图机出现了故障,项目上用的蓝图就必须全都直接用A0的大图幅打印出来,然后大家就一起在这张桌子上用美工刀裁剪,每一道刻痕都证明着某一次用力过度,证明着某一张蓝图图幅边缘的“参差不齐”,证明着大家一起在项目上熬过的点点滴滴。3ZUYE
感受着手中的凹凸不平,我闭上眼睛:“太还原了。我老婆和闺女把我所有的烟都收走了,所以办公室一根都没有。这倒好,我人都死得透到不能再透了,连根烟都没得抽。倒霉透顶。你抽烟吗?”3ZUYE
“也好,烟瘾这个东西,戒起来难受得不行。抽得时候还容易给别人添麻烦。还是吃糖好,把甜头留给自己。”笑了笑,我点点头,“哦,可能你更喜欢辣味儿的?”3ZUYE
面对我这句可能有些沉重的玩笑,对面的兜帽怪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他把那颗水果糖放在一边,十指交叉在一起:“无论如何,我们得好好谈谈。……我该如何称呼您?院士?这应该是相当高级的荣誉称号吧。”3ZUYE
“还是叫我书记吧。你的那帮小姑娘也是这么叫的。至于谈谈……”3ZUYE
透过窗户,我看到远处的一个巨大而诡异的柱状图腾。那是西郊方向的857厂,是我爱人工作的单位,也是最早被攻下的重要场所之一。正是凭借此处的激光拦截系统和速射炮生产线,祂们才以最快速度修补了那本已被完全摧毁的战略防空阵地。考虑到防御纵深最窄处只有五公里,在防空阵地存在的情况下,为了避免对两千五百万正在撤离中的平民的严重误伤,中央被迫放弃了基于弹道导弹的核打击计划——3ZUYE
为了拔掉那三个阵地,三营拼光了。阵亡率85%。感染转化率15%。最后一个阵地是一个断了胳膊的营参谋开着指挥车冲进去,通过诱爆超导电池而摧毁的。那人是这一千二百号人里最后一个牺牲的。3ZUYE
阵地在半小时内就被重建了。他们以打光编制为代价完成了任务,但什么用都没有。3ZUYE
“当然可以。我也想跟你好好谈谈。我现在状态其实挺奇怪的,跟得了超忆症一样,从我出生之前几百年的事到我死亡之后几百年的事,好多奇妙的细节在脑子里打转。”在太阳穴旁边画了个圈,我说,“很多都是你会很感兴趣的东西。”3ZUYE
“但是,你懂规矩吧?这里的规矩。在这里说话的规矩。”3ZUYE
“不确切,但很接近了。”我点点头,“准确地表述应该是,面对确切的问题,谎言——与自身想法不一致的话语会具备自我暗示一样的效果。理解成没办法说谎,倒也没差错。”3ZUYE
我几乎可以确定这人没理解我在说什么。算了,那是他自己的损失。3ZUYE
“我临死之前。2089年12月,第零次‘拜多归乡’爆发后的西安市。哦,敌人的形象应该没出现,可能是我潜意识里在抵制那些鬼玩意儿。街上的士兵是‘拂晓雄关’旅的战士,相当于个人意识的自我防卫机制的具象化。我看过你的笔记,知道你早就对此做好准备了。”3ZUYE
“是吗?真是沉重的信任。”点点头,博士没有任何其他额外的表示,“……冠上我的姓之后,应该能够提高通过率。很多审稿人会将其视为赠送给我的新婚礼物。”3ZUYE
这第二个笑话似乎也没有引起博士的兴趣。耸了耸肩,我给自己和对方倒上了一杯茶水:“……那,现实里你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样?”3ZUYE
“当然是你。我已经死了,你又没死。再说了,我个子可比你高。”3ZUYE
“……我跟凯尔希医生,以及医疗部的诸位早有备案。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就躺在今天上午你苏醒的手术台上——不,不会有意外。”3ZUYE
“虽然最近的她出现了一些异常的情感倾向,但不至于让她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好。何况,这些倾向确实让我们之间有些紧张的关系圆滑了不少。”3ZUYE
丝毫不带犹豫的回答。这人的本质可能比我想象中的要……更那啥一点。3ZUYE
“好了。闲聊了这么多,总归该进入正题了。”没心情继续废话,我把水杯端起来,“你总要给我个交代。”3ZUYE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我是怎么出来的?”3ZUYE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