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起因在于约八个月前,威廉大学的一个脑科学医疗研究小组成功找到了一种用于治疗失忆症的方法。”43GYH
依然是第一会议室,依然是刚刚的主席台。唯一不同的地方可能是,与会人员比起刚刚要更多了。43GYH
应急预案被紧急激活,但其他方面的发展并不如同凯尔希和博士预想中的那么顺利。原本,在凯尔希的设想中,她并不需要对干员们公布全部的真相,只需要按照应急预案达成预定目标即可。43GYH
但是那个“书记”拿来的那把铳武强制性地改变了这个安排。43GYH
所有萨科塔人都能察觉到那上面散发出的,据他们所说,“不祥、亵渎而邪恶的气息”。在“书记”掏出它的那一刻,在场的干员能天使差一点儿就本能地用守护铳进行反击了。若不是干员Sharp及时按住了红发萨科塔,博士此时怕是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43GYH
诸多干员要求罗德岛做出解释,否则就要上报公证所,让他们出面解决这一问题。在这种情势下,凯尔希不得不选择公布一切事实——43GYH
——在博士如此危急的关头,这是最快的办法。现在可没时间去跟公证所去进行什么外交纠缠。43GYH
“这个研究小组的领导人和资助者是莱温特爵士。由于矿石病引发的失忆症状不在少数,所以罗德岛与他的研究小组保持着比较密切的联系。”在投影上展示出这位爵士的照片,凯尔西说,“他的理论观点一项很明确:他坚定认为,在没有器质性病变的情况下,失忆患者原本的记忆依然保存在大脑内,只是意识失去了连接这些记忆的通道。只要能够重新构筑通道,就能治疗这类失忆。”43GYH
“而在意识陷入梦境,或者说,陷入到潜意识当中时,虽然记忆没有表意识的约束整理,会失去秩序陷入混乱,但所有记忆的通道都是开放的。唯一可惜的是,这一开放无法得到表意识的记录,使得梦醒之时,通道的状态会得到重置。基于这些理论,他在约两年前提出了‘人格分裂’疗法。”43GYH
“简而言之,这一疗法就是通过人为诱导,使患者产生轻微的人格分裂,令第二人格尽量地贴近第一人格——最理想的表现就是再次完全失忆的患者人格。通过保有两个相似人格,在其中一个人格上浮处于表意识,维持生命活动并保证记忆秩序的同时,另一个人格就可以下潜入潜意识,保证对所有记忆通道的开启。在利用这种矛盾的状态将记忆通道成功巩固之后,再诱使两个人格进行融合,完成失忆症的治疗。”43GYH
“很显然,这一疗法的关键在于,如何促成人格轻微分裂,以及如何促成人格融合。在这点上,研究小组进行了不懈的努力,但一直没有成功——”43GYH
“——直到八个月前,他们发现了一种经过未知过程而演变成的,外观呈现红紫色的至纯源石。”43GYH
“这一产物似乎能够直接作用于意识。利用这种源石,在四个月的时间里,他们成功治愈了两组共计二十四名患者,并且患者均没有出现明显不良反应或后遗症。”43GYH
“鉴于罗德岛的矿石病人,尤其是干员史尔特尔、干员迷迭香的情况,医疗部决定尝试引入这一治疗方法。就在那个时候,博士提出,考虑到上述两位干员的记忆损失有些特殊,不如现在他自己身上进行试验——因为他的失忆症状明显更加符合莱温特爵士提出的典型失忆症特征。”43GYH
“经过慎重考虑和详细讨论之后,医疗部决定,同意博士的提案。请你发言,干员早露。”43GYH
“啊,谢谢。”稍微点了点头,早露站起来,“也就是说,本次会议的书记,实际上就是再次失忆的博士吗?可是……”43GYH
“并非如此。事实上,通过这次治疗,我们误打误撞地证实了莱茵生命公司的著名学者戴拉蕾德曾经提出过的一个学术观点:”43GYH
“而博士那个被用于治疗失忆症的第二人格,被源石中的信息污染了。”43GYH
“你应该还有印象。你第一次苏醒是在两周之前,当时负责执行治疗方案的是干员苏苏洛。”用手在自己身旁比划着,博士说,“一个个子差不多这么高的狐狸女孩。”43GYH
“确实有印象。”我点点头,“当时我以为我还在准备启动‘双氧水’,看到那么小的孩子在旁边,实在是吓了我一跳。我应该是……”43GYH
“你往她手里塞了一张通行证,告诉她赶快通过应急通道找最近的部队疏散撤离,并且让她谎称是‘212所书记的孙女’。只不过,在你想要指出应急通道的位置的时候……”43GYH
“不。事实是,其它人格碎片取代了你。在最开始的时候,你的人格并不稳定——不如说,那时候根本不存在能够被称作‘你’的人格。我的第二人格碎成了上百个碎片,每个碎片都承载了源石中的一段古老记忆。”43GYH
“啊哈,那些噩梦。原来如此。”摸了摸下巴,我拿起水壶,给双方续上茶水,“……你瞒下来了?”43GYH
博士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对。医疗部认为两周前的事故是场意外。直到昨天晚上,噩梦的具现化闹到一发不可收拾,才让凯尔希医生确信了第二人格的污染。而直到今天,她才从仪器上得知了人格融合已经不可能成功的事实。”43GYH
“由于第二人格碎成了几百片,原本用于监测并计算人格融合成功率的设备无法寻找到目标,导致上面的概率一直显示为100%。直到你的这一人格逐渐稳固成型,设备上的概率才稳步下降。我们设定了以防万一的后备手段:在融合概率低于20%的时候,凯尔希医生会询问你的干员代号,以营造当前的情况。”43GYH
“那个设备不行啊。要有机会的话,把项目承包给我,我给你们做一个。”43GYH
我们两个人都默契地避开了博士向医疗部隐瞒真相的原因这一话题。想来,这个决定可能包含了较大的感性因素。这一情况并不意外:那些噩梦中的任何一个都是足以让人患上严重创伤性应激障碍的场景。从凡尔登战役到阿富汗战场,从斯大林格勒到卢旺达屠杀,从奥斯维辛集中营到萨拉热窝围城战,从新加坡大灭绝到“苦涩巧克力”行动,这些被眼泪与鲜血浸满的梦境不停敲打着这位罗德岛领导者的神经。43GYH
萌生出恐惧是人之常情。这些梦一路做过来,我都有点儿难受,而这位偏偏又是那种拒绝向他人分享恐惧与痛苦的类型。瞒下来,确实很符合他的风格。43GYH
“说起来,你还真是受爱戴。”喝了口水,我决定让话题正面一点,“那些干员的好感,对你来说是个麻烦吗?我想想啊,光我记住名字的就有……”43GYH
“肯定不是。那是必需且必要的。”摇摇头,博士回答,“当然,有时候也会困扰。打个比方,精心护理棋子这一行为本身也是对弈的乐趣所在。但如果天天都要护理,不然棋子甚至是棋盘就会自行崩坏的话,任谁都不会很开心吧。”43GYH
“……罗德岛,乃至以前巴别塔所进行的博弈,本身就是一局连绵不绝的棋。虽然我失去了之前的记忆,但也借职位之便,窥视过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语气中透露着遗憾,博士说,“那时的我,未免太不珍惜棋具了。总要吸取一些教训。”43GYH
“说得好。真不愧是大人物。”把身体向后一靠,我长出一口气,“我还是有点儿好奇,您究竟是以什么理由,说服凯尔希她们,让您以第二人格参加这次会议的?”43GY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