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波澜的预兆 1
这一年来他受到芭芭玛莎的精心教导与魔药强化，更是耳清目明，远胜凡俗野兽。早在千步之外，雷奥便听得隐隐脚步声自森林中过来，越来越近。4136C
他成为芭芭玛莎的弟子已有一年，却是首次遇到森林外的访客。为保险起见，雷奥先站到一棵树的旁边。如果真有敌人来袭，他直接拔树抡过去，暴起杀人，瞬间便能横扫千军。4136C
可惜，事实证明他好像只是杞人忧天。今日仍然是没得战的平静一天。4136C
有三个人顺着白色的石砖路，跟随铃兰的花瓣走进森林深处，来到芭芭玛莎的小屋前。但他们并非巫师，亦不是战士，而是三个衣着朴素、瘦骨伶仃的汉子。靠近糖果屋时他们就停下来，跪倒，五体投地的呼喊：“黑森林的女巫大人！芭芭玛莎！请救救我们！”4136C
幸好，芭芭玛莎很快就打开门从糖果屋里出来，瞧了这仨人一眼，皱眉：“怎么啦，大呼小叫的？”4136C
“我们是利斯屯的农夫，女巫大人。求您救救我们！救救我们！”4136C
“屯里突然发起瘟疫，大家身上突然长斑溃烂，十天已经有十九人暴病死了，都是老小的和妇人。我家就只剩一个女儿了！求求您救救我们！”4136C
这个词的威力连穿越者都不敢小觑，不如说现代人更应该理解它的恐怖。雷奥也皱眉了。4136C
他再仔细看那三个农夫，如今更是连雷奥都能看出明显的症状。三个人都在咳嗽。他们的鼻子，手指关节和末端等等都有溃烂和囊肿。他们的额、脸，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很多地方都长着体癣。4136C
几只苍蝇在他们身体肿胀腐烂的部位嗡嗡盘旋，好可怕。4136C
“是腐瘟。”4136C1
为首的农夫犹豫了一下，将头重重伏在地上，回答：“为了不再让全村增加病人，我们把已经死了的人，还有感觉没救的人，都关进了村庄最角落的屋子里……”4136C
“唔。”雷奥皱着眉说，“为了让损失最小化，隔离他们吗？”4136C
“不。”农人仍然深深磕着头，“是放火烧了……但就算这样，也没有停止瘟疫扩散……”4136C
芭芭玛莎叹了口气，转头对雷奥说：“徒弟，去药室里拿一桶剑兰糖浆，再拿晾干的白芷根，燕子草，缬草，水龙骨，荨麻，各拿十磅给我，土灵的硫磺精二十打兰。”4136C
一般的学徒可拿不来这么多东西。幸好雷奥的力气便是搬大象也足够，药室里的抽屉也都写有药名。他一趟搬完，就看到芭芭玛莎像挥舞魔杖一样挥舞烟管，把六种药材打成齑粉，和以苦艾酒，调成药膏。有魔力的硫磺精华打成粉和到药膏里，立刻烧得发烫。4136C
果然这药膏一涂，三个汉子全部痛得嗷嗷惨叫——但女巫的魔药确实厉害，药效在农夫们身上立竿见影，肿胀腐烂都立见改善。4136C
“拿回去，分给所有患病的人，早晚涂两次，然后睡前吃一匙剑兰糖浆。”4136C2
“你们村庄染上这腐瘟，是因为瘟毒瘴气的风精从南方吹来，沾染了你们呼吸的空气，以及身边的各种东西。”4136C
“我很想让你们烧掉现在全部的衣服内衣，全换上新衣，清洗房屋和家具……但这不太现实。所以至少尽可能不要关闭门窗，保持空气流通。然后好好涂药，就这样。”4136C1
就这样，但三个汉子已经无限感激，连连磕头：“谢谢女巫，谢谢大人！”4136C
得皮肤病的时候保持卫生清洁确实很重要，雷奥也懂。但他一开始并没理解为什么芭芭玛莎说这不太可能。直到他看见农夫们身上脏兮兮的棉布衣，才反应过来，这样做其实非常奢侈。4136C
农民的衣服基本上是自制的。毛线取自于羊毛，自己把它纺织成布，裁成衣服。制作一整套衣服必须耗费一个月时间，六口之家就要半年，而且只能利用农活工作的空档。4136C2
这种质量的衣服如果经常清洗，就很容易损坏。不洗衣服实际上也是为了延长使用时间，减少成本。平时呢，就只能用烧柴烟熏的方式掩盖衣服上的汗臭味和泥土味。但这样烟熏也很容易污染空气，引发皮肤病和眼疾。4136C
只有城里人才有资格花费大量布料去做许多衣服。不管在哪里，农民往往都是最穷苦的。农业时代的农民更是如此。4136C
“我给你们三十份的药，救三十个人的命。你们也要献给我六只羊。三天之内送过来。”4136C
六只羊。对一个普通村庄来说并非完全出不起的价格，却也有些肉疼了。三名农夫拿着药，唯唯诺诺地离去。4136C
雷奥看他们走远，才摸摸下巴问师父：“导师，您不是要让我来养羊吧？还是说这几天就赶快杀了吃光？”4136C
“这些羊不是给人吃的，是要献给大地。这些农夫因为风精染病，我用土精的力量治好他们，就要偿还生命力给精灵。过两天羊送来之后，你帮我杀了放血到森林里。”4136C
原来女巫还真是靠精灵的力量在治病的？雷奥本来还以为，用硫磺治疗皮肤病是很正常，很科学的事情。他上辈子也知道，硫磺粉本就是能杀菌止痒……不，也不对。4136C2
说到底，雷奥首先其实就无法确定，这个世界的疾病也是源自于细菌或病毒。虽然卫生与疾病有关联似乎是事实，但他并不能保证其原理就和上辈子的世界完全一样。搞不好这世界的疾病还真的就是因为体内元素失调，因为精灵所造成的。毕竟这世界存在有许多相当神秘的东西……妈耶。4136C1
想到这里，雷奥突然有种叶公见了龙的感觉。不科学的奇幻世界观，对穿越者来说其实不完全是好事。4136C
“我们是巫师，是行走于两界中间的人。人类的行为难免偶尔激怒妖精鬼怪，精灵的活动也经常侵害凡人。这种时候我们就要居中调和，并不站在任何一边。”4136C
“拿土精的生命力治疗农夫，我们也得让他们还一些生命力回去大地。”4136C
所以要农夫们献祭活羊？这逻辑倒是容易理解，比让农夫们献祭活人好得多。4136C
但雷奥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奇怪：“导师，那您这中介岂不是做白工？完全没有收医疗费，甚至连药都是白送。”4136C
“这个无所谓啦。我们的食物用品都用不尽，药物再采就有。只要别让他们发现我是在做白工就行。”4136C2
“不然他们就会无休止地过来提要求，而且还认为我帮他们是理所当然的。”4136C
本就朝夕相处了一年，经历过今天这事，雷奥算是更加瞭解芭芭玛莎这个女巫了……她果然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4136C
她在大角斗场救雷奥，得罪首席女巫，收雷奥入门。说是因为雷奥天赋异禀，可以当优秀学徒，但也没见芭芭玛莎实际得到什么好处，反而费尽心力给雷奥煮药煮饭，教他们魔法。4136C
雷奥自己并不是这样的好人，但并不妨碍他对这样的好人表示尊敬，更不影响他铭记芭芭玛莎对自己的恩义。总有一天，他希望自己能够回报。4136C3
“导师，我也要学这些草药魔药吗？”想了一下，雷奥问。4136C
芭芭玛莎叹了口气：“我是想教你们的，但你们俩恐怕都不是这块料。要知道这自然医疗才是我最专精的领域，全国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结果我的两个徒弟心思都不在这里……雷奥，你练了一年灵视，可以自己睁开第三只眼了。你开眼看看周围，能看到药草里的自然精灵么？”4136C
雷奥照做了。他现在开眼还不能收发自如，必须先闭目冥想几秒钟，战斗时恐怕还不能实用，但总之还是勉强能开关了。几秒钟后，他用第三只眼扫视四周，摇摇头：“不行，我只看得见森林里的死人鬼魂残像。”4136C1
“就是这样了。你是天命战士，你的巫师之眼是透过力量与死亡的眼睛在观看世界。”芭芭玛莎敲敲烟斗，“我的女巫之眼看到的世界充满生机，可以看见联系所有生命的精灵的脉动与节奏。我采药煮药，都是在借用自然精灵的生命力，也知道该怎么去调和，如何去偿还。”4136C
“你却没有办法像我这样明察地运用自然生命力，没有办法像这样治病救人。”4136C1
雷奥听着总觉得这有点像中医。有些庸医只能记一肚皮医理药方，硬搬套用；良医就知道如何将五行阴阳变化存乎一心，少有定规，所以良医与庸医判若云泥。这其间的魔法奥妙，雷奥自是全然学不懂。4136C
这是天赋吗？当然是天赋，但更是因为心。雷奥对医道有些好奇，可是他的真心却渴望在其它地方。4136C
（个人力量再强，自愈能力也有限。真受重伤的时候，个人生命力衰弱，就一发不可收拾了。）4136C4
巫术【八魔道】里也有呼吸法、血液控制和自我调整复原生命力的技术。但这些都仅限于小伤轻伤。须知强中更有强中手，任你自己神功盖世，也难保没被高手打成半死的时候。一旦在强敌手中根基重损，就不能再靠自己的力量疗伤了，必须借助外力。4136C
伟力归于自身？能做到当然很好。但归根究底，现实考虑，人总还是需要他人的。4136C1
（我给他多做点药备着？干脆造个相关法器给他？唉。阿娅那边的天赋倒是好一点，但我看她心思也不在这条道上……这两个徒儿都是不给我省心的……）4136C3
“导师，”雷奥倒是想起来另一件事，“阿娅刚刚问我能不能让我教她练剑。”4136C
“她想练剑……”女巫皱了皱眉，“行吧。说实话，我对这种东西反而真的一窍不通，你看着办就行。现在还不可能给你们真刀真剑，你削根木棍教她基础呗。”4136C
“可是我也没教过人。”雷奥挠头，“不小心把她弄伤了怎么办？”4136C
“你们可以在上午锻炼时练剑，”她缓缓说，“但你们俩也要多加点医疗魔法的课，尤其是她必须多学。就这样吧。”4136C
雷奥可不知道芭芭玛莎在动什么心思，于是事情就这样了。4136C
每天早上，除了体能锻炼，雷奥还会教阿娅练剑。她的体格肌肉都不适合模仿雷奥这样的无敌大剑人，所以雷奥拿木头给她削了柄小剑，教她刺、挑、削、拨，教她剑的精要以及轻敏的步法。阿娅聪敏过人，学什么都快，没过多久便是有模有样了。4136C1
下午芭芭玛莎开始教他俩药草魔药和自然力量医疗魔法。这整套魔法体系建立于精灵力运动变化的基础上，自然界五大元素，和人体交互影响等等。4136C
煮魔药的时候，也是要看巫师的水平。煮药本质上就是在施展法术，和自然交流，对原料中的精灵力进行重组。没有灵视力的麻瓜，灵视力太差的巫师学徒，哪怕照着高阶巫师完全一样的材料和过程模仿，也只会得到乱七八糟的一锅毒水。4136C
这种严重缺乏再现性的东西实在太不科学，穿越者雷奥学起来一个头两个大，十九不懂。芭芭玛莎和阿娅都常说，要成为巫师，比起理论更要重视观点、直觉，或是特别的美感。这下雷奥多少理解其中原因了。4136C
阿娅聪明，悟性奇高，倒是比雷奥学的快很多。不过正如女巫所料，阿娅心思并不太在这方面。4136C
于是，芭芭玛莎干脆这样对她说：“你看我像一百九十多岁么？”4136C
“巫师可以从自然中直接得到生命力，平均寿命大约是120到150岁，不过那些擅长调养精气的大师和使用养生秘法的人寿命还会更长。”4136C
芭芭玛莎挺了挺胸，她的胸部很丰满，身材姣好，白皙的皮肤光滑柔软，4136C3
“而我呢，基本上已经到达长生不老的境界了。只要不被杀，再活几百年都行，而且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的身体。你不想学吗？”4136C3
如此这般，又是两年过去。不只是医疗魔法，雷奥和阿娅的各种魔法技术都越来越像样子。4136C
十六岁的阿娅长成亭亭玉立的美少女。十八岁的雷奥越长越高越壮，已经成为身高一米九出头，体重两百磅有余的猛男，孔武有力，肌肉扎实，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走马，浑身上下有万斤气力。4136C7
这两年日子里，也偶尔会有其他人进森林来，向芭芭玛莎女巫大人求助。不一定是穷苦的农夫，有的时候也有富人，贵族，带着绝望和希望前来寻求女巫的帮助。4136C
芭芭玛莎都会答应他们的要求，只要他们愿意付出代价。她向贵族要求一箱金子，然后将它们丢进河里献给河流之王；她让一个佣兵割掉大拇指，用血肉来交换治疗瘫痪的腿；她要求一个农夫杀掉所有的牛，献给大地，来确保麦田不会枯萎。4136C6
很多时候，这样看起来有些残忍。但雷奥在旁边看着，很确定芭芭玛莎从未在其中得到任何她自己私人的好处。与这样的一个人朝夕相处，怎么说呢，让雷奥心里有种笔墨难以形容的复杂感觉。4136C1
有的时候，芭芭玛莎会让雷奥和阿娅上去练练手，帮忙治人。4136C
有的时候，当来人的请求不只是要治病救人的时候，芭芭玛莎也会让他们俩去做些比较复杂的工作。4136C
“救救咱们！求求您救救咱们！咱们村子里来了土匪啊！”4136C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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