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情

第三十三章 疯狂的梦

  ——潜水训练kXoKE

  清早。kXoKE

  洗漱完毕的男孩忽然将脸埋入水面里,打破了平静的日常。kXoKE

  他用双手撑在盥洗台上,弯腰贴近水面,将头部尽可能多得伸入水面,只留了一小截头发在空气中摇晃。kXoKE

  洁白的洗手台与男孩的黑发格格不入,但与男孩惨白的面庞相称正好。kXoKE

  他们互相静止着,仿佛融为一体。kXoKE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kXoKE

  时间缓慢流逝,世界几乎静止。kXoKE

  只有水面上颤动的波纹能证明这是现实,而非定格的图像。kXoKE

  “咕嘟咕嘟~”kXoKE

  水里忽然浮起许多泡泡,它们在静止中翻涌沸腾,苦苦挣扎后终至破灭。kXoKE

  待所有泡泡完全消失后,又过了一会儿,男孩才终于把头抬出水面。kXoKE

  头部完全脱离了浸泡,他摇动脑袋将水珠顺着发丝射出,打到白瓷上,留下些许长条的痕迹。kXoKE

  他就站在白瓷前,静静看着这一道道轨迹。kXoKE

  直到所有轨迹消失,他瞟了眼墙上的时钟——6.20。kXoKE

  暗自叹息一声。kXoKE

  稍作思索,男孩再次沉入水面。kXoKE

  潜水训练周而复始,直至楼下传来女士的呼唤声,才终于停止。kXoKE

  ……kXoKE

  ——校园生活kXoKE

  雅黄的课桌干净整洁,桌上什么都没摆。kXoKE

  男孩端正地坐在课桌前一动不动,面上挂着一丝不苟的微笑。kXoKE

  人声鼎沸的课间,孩子们在一旁玩乐欢笑,男孩也在座位上微笑。kXoKE

  男孩坐在课桌前,孩子们在教室外。kXoKE

  孩子们看着彼此发出笑声,男孩看着他们,渐渐浮现笑容。kXoKE

  男孩与孩子们不在同一个世界,但不妨碍他知晓他们的快乐。kXoKE

  ……kXoKE

  ——潜水训练kXoKE

  清晨。kXoKE

  男孩微微踮起脚尖,俯下身子将整个脑袋浸入水中。kXoKE

  和上次一样,黑发在水中奋力挣扎着,不愿溺于水的怀抱。kXoKE

  和上次一样,男孩洁白的面容上一片平静,他闭上眼睛,嘴角挂起一丝不苟的笑容。kXoKE

  和上次一样,头发、面容与洗漱台,仍然是相同的映衬关系。kXoKE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四分钟…kXoKE

  和上次不一样。kXoKE

  这次时间要长一点,泡泡晚了会儿才出现。kXoKE

  这次男孩抬头的时间比上次晚些,直到肺部呛水才从水中抬起头。kXoKE

  “咳咳咳咳。嗯…咳!”kXoKE

  他剧烈咳嗽了几声,然后甩甩头,水滴依然飞溅到四周的瓷瓦上。kXoKE

  男孩这次没有去看水滴的痕迹,直接抬头看了眼时钟。kXoKE

  钟表指在6.30,女士的呼唤正好传来,男孩便离开了这里。kXoKE

  ……kXoKE

  ——校园生活kXoKE

  洁白的墙壁一尘不染,没有沾染任何污秽。kXoKE

  苍白的男孩悄悄融入四周,苍白与洁白化作一体,默默消失。kXoKE

  孩子们在不远处玩耍,有人发现了他,他便加入他们一同玩乐。kXoKE

  良久,人群散去。kXoKE

  男孩倒在原地一动不动。kXoKE

  ……kXoKE

  ——潜水训练kXoKE

  …kXoKE

  五分后,泡泡全部消失,男孩开始呛水。kXoKE

  他挣扎着,不只是发丝。kXoKE

  他全身上下都发出颤抖,警告着他。kXoKE

  但男孩不为所动,脑袋仿佛被人用力摁住了般,死死沉在水池里。kXoKE

  尽管撑在盥洗台上的双臂早已绷紧,正努力拔出被吸在水中的脑袋;kXoKE

  尽管踮起的脚尖已经渐渐脱力软倒,男孩依然将头埋在水里。kXoKE

  “咳。”kXoKE

  “咳咳。”kXoKE

  肺部呛水的刺激引起剧烈咳嗽,在水中咳嗽无疑加剧了呛水程度,恶性循环开始了。kXoKE

  男孩的手开始拍打水面,掀起阵阵波浪。kXoKE

  但他就像是被某个存在强行摁进水中般,无论如何都抬不起头。kXoKE

  手臂渐渐无力,双腿也瘫软下去,没有多余的力量支撑身体。kXoKE

  眼球满布着鲜红,目之所及血红一片。kXoKE

  耳边充斥着耳鸣,到处都尖锐地响着。kXoKE

  男孩的身体便在这种情况下,同学校一样缓缓软倒。kXoKE

  大脑早已发出悲鸣,但无论身体如何抗议,他仍固执地不肯脱离水中。kXoKE

  最后,呼喊声终止了荒诞的行为。kXoKE

  楼下的呼唤驱除了无可抵挡的巨力,男孩终于抬起头了。kXoKE

  6.30。kXoKE

  时针指在老位置,女士一如既往的准时。kXoKE

  男孩无力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墙用力咳嗽起来,恢复自己的身体状态。kXoKE

  6.32。kXoKE

  女士进入洗手间时,男孩正好整以暇地擦着头发。kXoKE

  她进来自然地替他擦拭起来。kXoKE

  ……kXoKE

  ——校园生活kXoKE

  白墙青砖红瓦,个人与群体的对峙。kXoKE

  男孩被孩子们堵在厕所,进退维谷。kXoKE

  推搡辱骂殴打,时有发生。kXoKE

  然而即便经历了这些,男孩依然在笑。kXoKE

  孩子们于是愈发恼火,愈加用力。kXoKE

  然而无用。kXoKE

  直到上课铃响起,孩子们不得不离开时,他依然在笑。kXoKE

  教室内,雅黄的桌子不在整洁,上面涂满了不堪入目的字眼。kXoKE

  即便如此,他也安静地笑着。kXoKE

  面如春风,心若血泣。kXoKE

  男孩的笑容不是因为高兴,只是因为他觉得笑容可以带来开心的情绪。kXoKE

  无论如何,且笑着度日。kXoKE

  ……kXoKE

  ——窒息kXoKE

  6.33。kXoKE

  女士多次呼唤无果,进入洗手间察看时,只看到昏迷在盥洗台中的男孩。kXoKE

  面色发青,口中不断有水涌出,但是仍有微弱的心跳。kXoKE

  ……kXoKE

  ——诊断kXoKE

  一张病情诊断书。kXoKE

  经检查报告及患者母亲口述,该患者属于天生HSP高敏人群。kXoKE

  由于大脑受到窒息损伤今后存在患有LLI低潜在抑制症的可能性。kXoKE

  根据病情及家属口诉,建议住院观察三周,同时辅以精神诊断及治疗。kXoKE

  (HSP高敏症:该类人群对信息更加敏感,容易获取常人无法注意的信息,通常会拥有更强的同理心,也因此困扰。)kXoKE

  (低潜在抑制症:潜意识不受控制的浮于表面,导致过度思考。在他们眼中,世界是不一样的。kXoKE

  比如:kXoKE

  平常人观察一只蚂蚁会看见什么颜色,几只脚,在爬动等一系列外貌形象。kXoKE

  他们眼中看到的是,蚂蚁的内部构造,肌肉群,神经模网等等。kXoKE

  还会通过空间想象,思维组合,脑信息筛选,看见它可能吃的东西,吃的动作,食物怎么样从口中运动到内部等等。kXoKE

  这个蚂蚁被怎么样卵化,构成由蛋白质、水等等。kXoKE

  其实不是真的眼睛突然看到了,只是在他们眼睛在传达给大脑的形象的同时,大脑会出现资料整理,在已有的资料认识基础上进行分析。kXoKE

  如果没有已知的资料,会立刻出现多种空间思维运作,在无数的自我认知中找出其认为正确的形象进行填充。kXoKE

  所以往往他们会去思考一些简单的真理,为什么是正确的!kXoKE

  为什么“我”不叫“你;kXoKE

  为什么1+2就必须等于3;kXoKE

  为什么外星生物的组成必须和地球生物的构成元素一样;kXoKE

  为什么人的基因只比香蕉多一组,香蕉为什么不是人,人不是香蕉!kXoKE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种突如其来的庞大问题结构,随时随地的自我意识出现的细致思考和观察。kXoKE

  这种全方位的开放式信息处理是完全没有办法接受和理解的,一个人不管接触到什么东西都会牵连无数,思考无数,这是件多么可怕痛苦的事情!kXoKE

  所以有很多低潜在抑制症患者心理、生理根本无法负担这种承重。kXoKE

  严重的超常规负荷直接导致患者精神分裂,完全崩溃的不在少数,大多最后成为精神病患者。kXoKE

  与LLI低潜在抑制症相似的是ADHD注意力缺陷多动症。kXoKE

  高度活跃的潜意识挤占了表意识的活动空间,使得人脑无法专注于做好一件事,总会走神。)kXoKE

  ……kXoKE

  ——治疗kXoKE

  「您是说,我的问题来自联觉症对吗?」kXoKE

  (联觉症:又称通感症。kXoKE

  这是一种罕见的精神类病症。在患者的感觉系统中,数字和词语是有颜色的,还有形状、质地和情绪。kXoKE

  比如说:kXoKE

  他们在吃好吃的东西的时候,会听到美妙的音乐,听到美妙的音乐会闻到花的香气。kXoKE

  绿色可能在他们感觉里是可爱的小熊,难过的情绪对他们来说可能是白色的绵羊。kXoKE

  病例:kXoKE

  2009年11月17日,英国媒体报道,英国布莱克浦市50岁男子詹姆斯·万诺顿从小就患有一种罕见的“通感症”。kXoKE

  他的听觉和味觉竟奇妙地自动联系在了一起。kXoKE

  詹姆斯听到任何声音,都能立即在嘴巴里产生各种不同的“味觉”,并且每种声音的味觉都不一样。kXoKE

  譬如他听到“布莱尔”的名字时嘴里会产生吃椰子粉的味道。kXoKE

  而“克里斯蒂娜”的名字则是又咸又潮的炸薯片味道,他的伴侣“詹妮特”的名字则有点像熏肉的味道。kXoKE

  不仅是人名。kXoKE

  詹姆斯听到任何单词都会在嘴巴中产生五花八门的“味觉”。kXoKE

  能尝到声音的“味道”不仅仅是听到人名,詹姆斯听到任何声音都能在嘴中产生不同的“味觉”。 kXoKE

  如果他听到一辆美国汽车开过的声音,他的嘴中会产生吃蛋糕的感觉;kXoKE

  如果他听到一只拉布拉多猎狗在吠叫,他的嘴中顿时会产生奶油蛋饼的味道。kXoKE

  而大多数食品的名称,听起来和这些食品本身的味道非常相似。kXoKE

  譬如詹姆斯听到比萨饼的名称,他的嘴中就会浮现比萨饼的味道;kXoKE

  他听到苹果、香蕉、葡萄等水果的名字,嘴中就会浮现这些水果的味道。kXoKE

  如果詹姆斯想吃巧克力冰淇淋或香蕉奶油馅饼,他只需在脑袋中想像一下这些美食。kXoKE

  他的嘴中就会立即真正体验到它们的味道,甚至仿佛还能感觉到食品的温度。kXoKE

  报道说,他即使没有听到声音,譬如当詹姆斯在读书看报或思考某样东西时,他仍会产生同样的感觉。kXoKE

  嘴巴中仍会浮现某个正在想着的东西的“味道”。)kXoKE

  「您的意思是…我痛苦的根源在于混淆了视觉与触觉对吗?」kXoKE

  「不不不,从你的口述来看。它加剧了你的痛苦,而非根源。」kXoKE

  「根源是什么?」kXoKE

  「镜触触觉联觉症。」kXoKE

  (镜像触觉联觉是一种罕见的疾病。kXoKE

  它会导致个人在身体的同一部分或相反部分。kXoKE

  例如:触摸。kXoKE

  体验到与另一个人感觉相似的感觉。kXoKE

  例如,如果患有这种疾病的人观察到别人触摸自己的脸颊,患者会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到同样的感觉。)kXoKE

  「你知道断肢实验吧。」kXoKE

  「那个同时刺激假手与真手,最后只刺激假手,观察受试者反应的实验?」kXoKE

  「对。你把他人当成了自己的“假手”,当别人受伤害时你会感觉是自己在受伤。」kXoKE

  「同理心…」kXoKE

  「是的,你的同理心太强了。以至于看书时都会对虚构形象感同身受,这么多年过的很痛苦吧。」kXoKE

  「现在不会了。我把书中角色全部化作标签的集合,每一个集合只是为了推动剧情而存在的,所以他们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而是无数粒子的集合。」kXoKE

  「……什么?」kXoKE

  「简单来说:我先肢解他们,等他们彻底死去后我再把碎尸拼回原来的样子。这样我就得到了一个个用于推动故事发展、没有生命的道具,再也无需对他们共情。」kXoKE

  「这样不会痛吗?按你的说法,每当有人难过时你都感觉被人捅了一刀。严重时想到战争地区的孩子甚至会痛苦到脑袋空白的地步。现在亲手肢解一个“活人”,你不会难受吗?」kXoKE

  「当然,所以我最近看得书里边大多数是纯理论的,例如行为心理学。」kXoKE

  (肤浅来说:用于解释行为与心理之间联系的学派。kXoKE

  通常用于刑侦盘问:kXoKE

  眼神游移是对不自信的表现。kXoKE

  惊讶神情超过一秒时就是刻意做出的。kXoKE

  嘴角单侧抬起是蔑视的表现。kXoKE

  就上面这些之类的,当然也分场合,不同情形有不同解释。)kXoKE

  「行为心理学…用于解释自己的情绪来源吗?」kXoKE

  「嗯,忽然难受时我会观察四周以分辨这份痛苦从何而来,如果是出于我能解决的问题我就会采取行动。」kXoKE

  「但你判断大部分无法解决对吗?」kXoKE

  「是的,就算我采取行动也只是把悲伤转移到我看不见的地方而已。」kXoKE

  「救一人杀一人?你妈妈说你对古籍涉猎甚广,你知道杨子“拔一毛以利天下,吾不为也”吗?」kXoKE

  「嗯,我很赞同。不是因为“拔一毛”破坏了公平性,导致杀一人救万人合理化;只是因为不希望被“拔”而已。」kXoKE

  「你是个坏人呢。可为什么精致的利己者会选择自我了断呢?我想听听你的心理路程,以及了断前的心理准备。」kXoKE

  「我确实是坏人,这我知道。但我没有自我了断。我只是想试试人的精神是否高于身体本能,结果证明确实高于。」kXoKE

  「你想说你是差点因实验丧命的科学家…」kXoKE

  「嗯。」kXoKE

  「这是你的药,作用原理是抑制某些介质的活动,缓解过于活跃的精神。我现在告诉你,你不用再去查了。」kXoKE

  「嗯。」kXoKE

  「刚开始服药可能会有点头晕,大概一周后症状就会减轻,到时候你就能接近正常人的样子了。」kXoKE

  「嗯…医生。我不会服药,我已经接受了精神受折磨的现实。我现在想的是如何把这份痛苦合理化。」kXoKE

  「通往天堂的路就在眼前,不走吗?」kXoKE

  「我已妥协过——接受了这个事实——妥协的条件就是以后不再妥协。如果我现在开始服药,我想这会毁坏我生存的原动力。」kXoKE

  「……妥协的结果是不妥协。这就是你的意思?」kXoKE

  「在我找到新的动力前,我不会服药。」kXoKE

  「为什么?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老师,他们都在担心你,这也会挫伤你啊!」kXoKE

  「父母担心孩子,老师担心学生,这很正常不是吗?」kXoKE

  「你疯了!竟然对活人下手!」kXoKE

  「啊啊~我疯了。正常人得那么多病哪个不疯,我起码没有危害社会。」kXoKE

  「也请不要危害自己…」kXoKE

  「你已经在危害我了,医生。」kXoKE

  「嗯……」kXoKE

  「你只是活着,就已经伤害到我了。」kXoKE

  「…所以你也“杀”了我?作为医生?」kXoKE

  「不对,扮演医生的柔弱小兔子。这才是你最终的形象。而且我没有“杀”你,人兼具神性与动物性,我只不过稍微调了其比例。」kXoKE

  「随便吧…我没有什么可以对你说的。」kXoKE

  「我看你还有话说。」kXoKE

  「…只有一点,世界并不总是合乎逻辑。合理也并不意味着正确,正确也不意味疼痛就会不存在。我希望你明白,药始终在这里。在病情恶化前,你都可以来取。」kXoKE

  「明白明白,兔子先生再见。」kXoKE

  「…我会给你开出院证明,但答应我。不要做太过疯狂的事,这会让我陷入麻烦。」kXoKE

  「知道了,谢谢。」kXoKE

  ……kXoKE

  这好像是连环梦,一场接一场。kXoKE

  感觉逐渐真实,也逐渐清晰。kXoKE

  模糊的听,确实的看。kXoKE

  下一场是不是身临其境的参与呢?kXoKE

  如果是的话,这到底是梦还是回忆?kXoKE

  我分不清。kXoKE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