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近卫如钢
司子匠很清楚自己是如何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正在几小时前，他还是自觉优势，仗着自己的优势来来回回硬冲了那个路口好几回，将整条战线摊薄了不少，然后当面一整个乌萨斯的集团军就打进来了。f17oj
而他的托大招致了恶果，他胜了又胜，然后满盘皆输，敌人不蠢，他们知道如何集结优势兵力，如何去寻找他们凭依的那些钢铁巨兽的弱点，所以当战线被全线进攻的乌萨斯第三集团军压倒，珍贵的重型坦克被集中炮击毁灭之后，司子匠几乎不知道该如何指挥，如何战斗。f17oj1
更为要命的是他还叫不上群友，唯一一个和他有打过招呼的群友想来现在需要为自己的生命搏斗：已经十五分钟了，王淼还处在意识不清醒状态。f17oj
但司子匠还是知道有一件事情是他必须去做，去安排的——坚壁清野，疏散群众。f17oj
他对于乌萨斯兽军很有信心，不论是坚壁清野的有效性，还是说疏散群众的必要性。f17oj
但是坚壁清野和疏散群众需要时间，需要生命，需要有人孤立无援，独自面对敌人的全部力量，去争取每一分每一秒。f17oj
宝贵的坦克要用到别的地方去，他们有更重要的目标需要对付。f17oj
重要的火炮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候，在需要他们的时候，司子匠要确保一整条街道都会被爆炸和火焰充斥。f17oj
这里有一挺机枪和几只反坦克枪还有几个炸药包留在这里就够了。f17oj
“你个混蛋，每一天见到你我都觉得你都比前一天更像个师指挥员，”现在司子匠还记不住的俄罗斯人名命名的排长翻过身来，不自然而大声自负地冲着天空笑出了声，“这里由谁负责指挥，你还是我，谁对现在这里的五十多号人负责？”f17oj
男人在吼叫，在到处都是爆炸的战场上，准确来说，他几乎在吼叫。f17oj
排长嘴里嘟哝了一句司子匠哪怕有语言系统都听不懂的脏话，但谁也不生气，司子匠知道自己如果在真正的战场上就是在犯罪。f17oj
“都什么时候了还一起负责，我的好师长，你就是我的上级，你在命令我，去！我给你五十个人，连迫击炮都没有，去把那个支撑点拿下来！”战士的声音带着可靠赤诚而充满生命的活力，“天可怜见，现在什么都千疮百孔的，只有我们的好师长你勇敢的精神一如既往，你觉得我们现在打白狗子的这场仗能赢吗？”f17oj
正在司子匠的手边，写着坚守不退四个字的卡牌正在燃烧，这是他今天已经动用的第三卡坚守不退，而近卫第272步兵团表现出了应有的顽强——一个独立重坦克团的杠二改变不了现在的局势，但是步兵们可以。f17oj
他们足够坚强，足够顽固，能够在最艰苦的环境下保持昂扬的斗志。f17oj
正在前面，博卓卡斯替正在一步一个脚印地向着他们走来，但他们必须得拿下那个支撑点，拿下那个支撑点他们才会有支援，才会有C阶段的新部队进入战线，这是司子匠的责任，是他作为部队主官的失策——f17oj
不可否认的是，道德水平的高尚，任务目标的高远丝毫不能掩盖一个悲剧的事实：f17oj
没有受过正统军事教育的司子匠有着无能的毛病。他需要用自己的悍勇，自己的鲜血以及他召唤来的部队的坚硬刚强去弥补让这一切发生的问题。f17oj
“只要打下去，我们会胜利，你我都能够看见，这里的所有人都能够看见。”f17oj
面前的排长突然挤过身来，脸上露出了大大的微笑，将他脸上的褶皱堆在一起，因常年吸食烟草而澄黄的牙齿在黑暗下显得黯淡而坚固，就像司子匠面前的男人一样。f17oj
他们都曾经死去，然后现在还活着，顽强防守，然后同时也在缓慢死去，司子匠不否认自己的无能，而他也准备对一切承担责任，只要他还能拿下那个支撑点......f17oj
这个时候距离敌人的距离不到五十米，可笑的是，在现在了，想要去贴近作战的反而是司子匠，反而是本来理论上不擅肉搏的红军战士们。f17oj
随着战士们从阴影中现出身形，一团猛然的烈火就像是飓风一样从司子匠头上打着滚飞过，掀飞了他头顶上的大檐帽，把没有给绷带捆上的头发点上了火星子。f17oj
敌人的法术与箭矢在第一时间就好像一堵滚烫的墙一样将一个个勇敢的士兵打倒在地，就连好运的司子匠，不受创伤而不蒙违抗的怪兽的铸造者也难以幸免于此，他的右边耳朵聋了。f17oj1
再然后，橙黄色的烟雾笼罩了他的面前，那烟雾刺激着司子匠久未感受过伤痛的粘膜，炽热，好像一块碳直接滑进了肺里，让他本能地想要咳出声来——f17oj
是毒气。f17oj3
司子匠的又一次低估，又一次误判，又一次失败，但进攻不能失败。f17oj
这里的人本来都该死了，他们还没带上防毒面具，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有一腔悍勇，甚至支配他们前进的不是曾经最有用的民族主义大旗，然后他们就在他这个不称职的指挥员的领导下一路扎进确定的死亡。f17oj
男人跳进乌萨斯人的街垒，求生的本能叫他用左手捂住口鼻，尽忠职守的任务让他用右手抓住自动枪，将一梭子直接灌进面前穿着轻甲的乌萨斯军术士的身体里。f17oj
接着，他看见一个离自己两步远的乌萨斯士兵想要逃开，从冲锋枪子弹的面前逃开——f17oj
一个鲁珀回过头，茫然地冲着面前那个嘴边点缀着泛着火焰光芒的，看起来怎么都应该死了的战士望了眼，然后就看见他腋下的枪口喷吐火焰，再然后腿就自然而然地从胸墙上滑了下来。f17oj
那个排长还活着，知道这一点并不让司子匠感到欣慰，他和他们一起冲了进来，而且也遭了毒气。f17oj
短兵相接的效果正在生效，红军战士在这个时候足够顽强，冲锋枪、步枪、刺刀、手榴弹、牙齿......司子匠摸了摸自己的胸前，掏出一枚手榴弹，向着远处有着法术亮光的地方扔了过去，紧接着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泥灰，几近让他睁不开眼睛。f17oj
这让司子匠被痛苦折磨的眼睛与手的神经清醒了些许。告诉他现在还要继续指挥，继续发挥作用。f17oj
钢铁之师还要继续战斗，而只有钢铁的人才能继续战斗。在战斗弥散的烟雾之中，司子匠吃力地站起来，此刻他所看见的那个高大身影已经离他们很近了，哪怕说他们及时解决了这个支撑点，也很难说支援的部队能不能够及时赶到。f17oj
一些穿着乌萨斯军服的人向着那个高大身影率领的持盾战士后面跑去，一边高呼着死者正在进攻一边跌倒，翻滚。而缀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一边从嘴中磕出肺的残块一边还在追击的红军士兵。f17oj1
天空被烧得半边通红，好像切尔诺伯格正在燃烧，但在这里，在这条街道，这个已经连续丢了三条街道绝对不能再丢再撤退宣告自己的失败的路口处——f17oj
正在他的身后，已经没有了星际纵队的部队，而当地大同党的部队肯定抵挡不住敌人的进攻，群众正在疏散。f17oj
再来五分钟，他再坚持五分钟，挡住面前正在进击的盾卫，逼他们再浪费时间组织一次进攻，敌人和他们一样是摩托化的，摩托化的毛病他们有敌人也有！f17oj
正在他们的身后，司子匠能够听见清脆的来自冷战时代的炮击，还能听见喷气机的呼啸，他的友军已经解决了他们当面的敌人，正在推进，正在准备接管战场，不论如何，他都应该坚持在这里，不让对手的乌萨斯军队冲过自己身后那个方便的出发阵地，那个优秀的坚守位置。f17oj
炮弹再次呼啸着落入战场，整个天空都被这样绷紧的沉重号音震荡着，空气在扰动之下沙沙作响——f17oj
萨卡兹的巫术为面前的那个巨塔一般的怪物挑选了一个绝妙的缺口，一个精准的，司子匠曾经犯下的，现在只能拿自己生命和残存的智慧填补的错误。f17oj
司子匠再度久违地标定了支援方向，指定了已经在C阶段攒下了不少的便宜分值，命令下一波部队送入战场，但在这之前，如果面前的......f17oj
司子匠再度站回了战场上属于钢铁之师的最后一个旗点，他就那样，像具尸体一样地站在街垒的上面，把旗帜立了起来，红色旗帜上沾着脏污，金色的穗带在距离黎明还有晚上一半的时间的“晨曦”之下闪闪发光，就好像闪烁的星望向了他，为他赐予了坚定。f17oj
排长还在这里，他要去把那些追过头了的士兵叫了回来，召集来自近卫步兵第272团的士兵们与他们一起，让他们围在旗帜旁边坚守，就好像旗帜本身具有什么力量，只要已经马上就要死了的战士们团结在它周围，保护它，这样就会有什么东西拿着火焰驱散敌人。f17oj
然而没什么人回来，大家都上战场了，大家都倒下了，那个嘴巴里总是散发着马合烟味道的排长也没回来。f17oj
死了之后再复活而已，哪怕那些战士，也是历史之中他们投射到战场上来的缩影，他们本来就已经死了，你不能让死去的人再死一次，司子匠不应该害怕，职责之下，没什么能够让他害怕，哪怕到现在他其实都不知道他来到泰拉来究竟有什么职责。f17oj
他来了，群友说你的85mm炮肯定甲弹对抗不过的真正的泰拉超人来了，好若一座沉默着向他走来的高山，散发着死亡与怪力乱神的力量。f17oj
“放弃吧，英勇的战士，你，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你，背负了，应有的，痛、恨、沉默。”f17oj
怪物停了下来，盾卫也停了下来。一时间整个战场好若都安静了下来，敌人不再有炮击，不再有前进，好像整个近卫步兵第272团都倒下了一样。f17oj
司子匠没有回答，只是将手枪用左手从右腰后拔出来，抵在旗杆上上了膛，又解除了保险，怪物正在威胁他，威胁他放弃。f17oj
爱国者的声音好像司子匠曾经所在的川西之中那能刮下人一层脸皮的风。f17oj
司子匠的手臂颤抖着，眼前的漆黑开始愈来愈大，现在不管是什么支援都好，只要那个支援能够在他倒下的瞬间出现在街角......f17oj
司子匠站在旗帜左边，用自己的右臂固定住红色的旗帜。如果其它的战士们还活着，他们会站在司子匠身边。f17oj
排长，季马·索科洛夫大士会——他想起来了他的名字，在这个时候，司子匠思维异常地明晰，他当然会这样。其他人也会。他们都会——f17oj
红军的战士会战胜一切布尔什维克的敌人。司子匠瞄准，食指微微压下扳机。f17oj
哪怕司子匠其实根本不清楚他们能不能建设出一个属于布尔什维克的国家，去推动，去代表这片大地上的先进生产力，理论上来说甚至泰拉根本没有布尔什维克诞生的经济基础。f17oj
但大同党们说能，夏砾说能，他愿意去相信，愿意去期待那来自过去也是未来的事物能够改变这一切，早晚有一天，人类将不会被神明的尸块束缚。f17oj
而在一开始，他们只是想去救一些受苦受难的人，再后来，他们发现，需要改变一切才能完成他们一开始的目的。f17oj
温迪戈来了，好若天神一般高大，甲胄在黑暗之中散发着死亡的光芒，每一步踏下都会引发地震，手中长戟之上满是鲜血。f17oj
手枪除了第一发福至心灵的子弹以外尽皆打飞，但这并不妨碍司子匠用着已经接近半无能的肺部高声叫喊——甚至可以说是挑衅。f17oj
快点，快点，什么车都好，只要它是一辆载具，它就能化身成为终结与死亡，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总得成功一件事情吧！f17oj
博卓卡斯替，温迪戈，游击队的领袖，开始率领他的盾卫开始冲锋，整条街道地动山摇，而旗帜随之颤抖。f17oj
正在C阶段中最为重要的，第一批送入战场的补给车的旁边完成了补给，引弦待发的重炮开始奏鸣，在司子匠正面的街道上砌上了一堵由爆炸和火焰铸成的墙垒。f17oj
在炮火之中，盾卫还在前进，他们集群前进时候形成的源石技艺能够形成护盾，还能一定程度上隔绝冲击波的伤害。f17oj
但源石技艺的本事终有尽头，随着蓝色的薄膜消散，来自重炮的火焰一束又一束，正中目标，吞噬着盾卫的阵列。f17oj
司子匠至少在今天晚上学到了，要让敌人的底牌暴露出来再安排对策的道理，而这是他的第一次实践。f17oj
“近卫军万岁！红军万岁！”他徒劳无功地扣动着早已打空的手枪的扳机，几乎癫狂地在战场上发出高喊，“共产党万岁！”f17oj1
敌人近在咫尺，他还需要最后几秒的时间，在那个瞬间，将会是面前怪物的绝杀，f17oj
一辆一直把自己伪装成残骸的T34突然发动，从街道之间楼房的另一边调转炮口，一路撞塌了墙壁，直到它直接出现在敌人的侧翼，直到它的撞击轨迹逼退爱国者——f17oj
炮塔旋飞，泰拉的源石技艺与泰拉的超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讲道理，爱国者撞开了战车的残骸，打开了自己的盾牌，向着面前顽固的战士扫出长戟，撕裂他的胸膛，打断他保护着的旗杆：f17oj
而在这个瞬间，街角刚刚出现的吉普车们燃烧着金色的光芒转化了形态，在金色烈焰与灰色雾气之间，战士和钢铁的战车燃烧着归来，已然再度准备好为一个伟大事业奉献己身。f17oj1
三门D25T加农炮将巨大的穿甲弹打入了温迪戈的胸膛和颅骨，毫无意外地用过去的伟力撕碎了与源石共生的怪物。f17oj3
在那之前，司子匠并不确定加强过源石技艺防御的盾牌能不能挡下122mm穿甲弹，他觉得不能，但其它群友都觉得能，而现在，也不需要纠结这个问题了。f17oj
而属于近卫步兵第272团的用血染过的红旗，从折断的旗杆上滑落，飘向地面。f17oj
“近卫272步兵团，亡计，将一个装备有IS-2.Obr1944的独立重型坦克团加入战场。”f17o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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