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脱离掌握的勇气 3
在都市里适用于对别人说出“你快死了”的情况有很多种，所以苏伊只是简单地做出范文。42Dfl
当然没必要说什么“你调查我？”之类掉价的话，毕竟对方直接坦白了：她不但调查了，还仔仔细细地研究了。而研究后的结果就是，这位叫荫的文职小姐揣着一包当做见面礼的香烟，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他自投罗网。42Dfl
虽然中间出现了一些小插曲，比方说被几个特工职员堵住了啦，差点就被强迫“心理咨询”啦，但那大概不算重要。对荫小姐也不算罕见的遭遇，就此前听说的传闻来看，苏伊甚至觉得对方说不准会享受这种事。42Dfl
即便有着这样收敛、生涩的外形，就像未成熟的青苹果。42Dfl
“呀！感谢您愿意花费空闲时间与我共处，我是不是有些太冒犯了？呃嗯……抱歉……”42Dfl
好像十分惊喜一般，她的食指按在了粉嫩的唇瓣上，那双樱色眼眸忽闪忽闪地：“您是说我这样判断的原因，对吗？没有误解成威胁或者发了疯说胡话之类的真是太好了，毕竟是您这样厉害的人。就从最近的说起来……您有发现自己的工作作风变得越发激进了吗？”42Dfl
苏伊颔首：“如果你可以做出几个例子，我想这没由来的说法会更有说服力。”42Dfl
“三个例子，先生。您到安保部这段时间，有三次‘过度激进’的表现，您应该心底里比其他人更加清楚才对。”42Dfl
“当【魔弹射手】的猎枪瞄准您的脑门时，您硬着头皮顶了上去，那时您还有些犹疑；当【小红帽雇佣兵】的威胁化作镰刀对准你的脖颈时，您也已经轻车熟路了，她的胁迫只会得到您更加生硬的回击。”42Dfl
“看来你的确看了那些繁琐冗长的工作录像。但这应该被归类为‘勇敢’的表现，事实已经表明，那些家伙就喜欢被这样对待，我想我的处理也没有半分错误。”42Dfl1
“但当枪口对准您时，您不必要将脑袋抵在上面，挑衅对方是否有胆量开枪。他们当然敢，只是没有这个能力。”荫小姐顿了顿，笑道：“更何况有预谋的较量才是勇气，在面对一无所知的目标时这样做，即不叫勇敢，也不算聪明，先生。无可否认您的成果之完美，但其中也有运气的参与，您不认为以前的您会这样鲁莽。”42Dfl
苏伊·德罗尼斯眯起了眼睛：“只靠这些还不够说服谁，你说三次，最后一次是什么呢？”42Dfl
“您对【蝴蝶葬仪】这名异想体的态度也转变了三次，先生。”42Dfl
文职的声音轻得像一只安抚心灵的玉白小手，吐露的话语却过分的直白：“我读了您的工作报告……一些小手段，抱歉。您起初只是将他当做劝告人类奔赴死亡的某种东西，所以对这个异想体只是有些警惕与不适；但伴随着您对他、公司对他的了解逐渐加深，那些表现进化为一种异常的……愤怒？我们现在都已经知道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也是一场同等的悲剧。培训部的安娜丝前辈补充了这份情报，这位致力于帮助人们没有痛苦的解脱的怪物，恐怕穷其一生也救不了这座地狱里无以数计的受难羔羊吧。”42Dfl
“阅读过情报后的人们对待这名异想体的态度各有区别，有的认同，有的不屑，但对此表现得如此愤怒的……荫小姐目前只见到您了，先生。不管是越发过分的‘压迫’，还是逐渐全面的‘否定’，您从行动上体现了这一点，甚至还尝试过在工作中就直接攻击他的身体、撕扯它的翅膀。而第三次转变，荫小姐就并不清楚啦，今天您看到再次面对【蝴蝶葬仪】时，既没有愤怒，也没有给予痛击，只是变得非常沉默，从那之后就开始以公事公办的态度……”42Dfl
苏伊·德罗尼斯打断了文职接下来的话，说出在与安娜丝交流后知道的事实。42Dfl
“我们被困在这里，恐怕难有离开的一天。他的期望、他的目标、他的一切都与我们绑定。【蝴蝶葬仪】因我们而被困在这里，从精神到肉体，不会有离开的那一天。”42Dfl
“喔、喔……我明白了。”荫小姐似有所悟般地两只手握在唇前连连点头：“正因为认同他的想法，所以感到生气吗？”42Dfl
苏伊闭上眼睛，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这不算重要的事情，可你说的这些与那个结论又有何干呢？”42Dfl
现在的他的确很激进，可这其实并不算什么秘密，而是人们有目共睹的事情，毕竟他连员工头衔都是【激进的 老兵】，只是唯独眼前的文职发现那看似明智的激进，正在逐步脱离他的掌控。42Dfl
但要将这与荫小姐口中最初那个糟糕的结论结合起来，未免还是有些勉强。42Dfl
走廊上安静得有些寂寥，偶尔有人从这条转角前经过，也是一言不发步伐匆忙地离开，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道。42Dfl
荫小姐的半边身子留在阴影中，面庞在破损的灯管偶然闪烁时明暗交替，时而挠脸颊或玩弄头发的小动作似乎透露着不自信，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反差地没有半分迟疑，而有力的击打在心中。42Dfl
“您之前在情报部的异想体【破裂盔甲】那里收获到了一枚不错的E.G.O饰品，先生。”荫小姐羞敛的微笑随着阐述事实般的话语逐渐平静：“它在近乎实时地反映着您的状态。直到您前往公司中层‘学习’以前它还一直处于冰冷的蓝色状态，虽然不知道您怎么劝服上级们的，但在回来以后它就突兀地发生变化了……这份〖内在勇气〗变成了看起来温暖了许多的橙黄色。那天中层折损了几乎三分之二的人手，您一定回来得很不容易，当时负责监测您身体状态的就是荫小姐呢，这次可是单纯的巧合哦！”42Dfl
“像您这样的聪明人总是会想到更多东西，但在脑叶公司太过敏锐可能也称不上一件好事，就像您明明只在上层工作，却已经明白了我们没有活着离开这家公司的可能性了这种事。然后呢、然后呢，如果您也像荫小姐一样关注着自己的变化的话，您有发现那团火焰的颜色正在逐渐变深吗？就在您撞上【魔弹射手】的枪口时、在对【小红帽雇佣兵】回击时、在您的每一次逞强时。”42Dfl
苏伊·德罗尼斯出乎意料地对这些言论没有任何反驳，或者说连回应也没有，只是合拢的眼皮抖了两抖后，呼吸加快了一些。42Dfl
“您应该也猜得到这种变化的规律吧，内焰、中焰和外焰，三个不同的层次也对应三种颜色，而在那片火焰中您恐怕也无从发觉、只能靠着监控视频辨认出的角落。”荫小姐说道：“就在它变得更深时，有猩红的颜色将之覆染。起初只是一小片，到现在却似乎已经盖过大半了……”42Dfl
“成功与胜利是世界给与勇气者的奖励，但倘若被他物遮掩双目，失去了必要谋略的勇敢不能被称作勇气，鲁莽也必将会葬送掉一切。”42Dfl
“这里是脑叶公司，先生。当那片猩红占据所有您的火焰时，您就会在此送命。”42Dfl
带有些许预言味道的话语从一名孱弱的文职小姐口中吐出。42Dfl
一名员工，一名文职，身份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在狭窄的通道中对视着，闪烁的灯光让明与暗的边界变得模糊不清。42Dfl
同样阴晴不定的是苏伊·德罗尼斯的脸，而最终他选择让面部失去表情，只是眉头紧紧皱起。42Dfl
这时候苏伊·德罗尼斯才发现，在这场短暂又直白的谈话中，小动作不断的文职小姐并未曾将目光移开过半分。42Dfl
“感谢您的提醒……荫小姐。”苏伊·德罗尼斯长出一口气后恢复镇静道：“难以想象你与那些目光短浅的家伙同样担任着同样的职位，我会仔细考虑你说的话的。”42Dfl
不应该再有任何胆怯，不应该再为恐惧退缩半分，为了德罗尼斯，也为了他自己的荣耀。42Dfl
“您告诉我这些会很有帮助，如果有我能够帮得上忙的……”42Dfl
他看见眼前的文职小姐脸上突然飞起两片漂亮的晚霞。42Dfl2
“啊哈哈哈……是、是呀，说起来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事情，是什么呢？嗯嗯……”42Dfl
那个刚才斩钉截铁一般验证着自己结论的荫小姐突然绞起了自己的手指，侧过头将目光移到了别处去。42Dfl
“其实要说的话……也是对您有帮助的才对呀？果然在这里谈话还是太过仓促又太不正式了吧，还是单独约出来一段时间比较合适……您今晚需要一点点‘特别的心理辅导’吗？”42Dfl1
前文已经说过，安保部与培训部里总是有那么一帮人喜欢打着心理咨询的名号去“治愈同事的精神”。在查看这方面的资料时，眼前这位工作资历格外久的荫小姐名字赫然在列。42Dfl2
苏伊看着这个视线躲躲闪闪，只将余光小心地移过来试图从他脸上获取答案扭捏的女孩。42Dfl
祈雨从走廊另一头小跑过来，脸颊上残留着些许运动后的红润。42Dfl
“你还好吗？怎么傻站着不说话，你今天状态看起来很不对劲啊！”42Dfl
她刚停下脚步就一步踏上前把苏伊的双手给抓起来，眼里话里都感受得出那热切的关心与担忧。42Dfl
久违这种纯粹的感受不知多久的苏伊都少见地愣了一下，稍稍移开了下视线，又收回来：“有那么明显吗？我还以为我遮盖得很好。”42Dfl
“当然！”祈雨露出了微笑，闪烁着星星的眼睛坚定着盯住了：“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我们差一点失去了卡罗琳，现在我们不会失去你了，大叔。”42Dfl
一种柔软的力量突然涌进苏伊·德罗尼斯心里，让坚冰也为之融化，所以从他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你做得没错。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们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更多的时间……让我们回去路上慢慢说吧，先去找到卡罗琳，然后再让我教你们点剑术……”42Dfl
狮子不会同小猫小狗倾述心思，但只要她们存在，就足以支撑起他支离破碎的内心。42Dfl
图来源无偿与约稿。42Dfl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