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冬夜的星空像散落着碎银屑的黑天鹅绒，而月亮就是最大的那一块银。三人轮换驾着这台简易的蒸汽雪橇，这会儿轮到安娜在前面控制方向了。42nf5
棚顶已经点起了微弱的灯，照得勉强能容纳三个人的空间内忽明忽暗。罗塞退回到挡雪棚里，接连组装机械和赶路的疲劳让她只想马上躺下来闭上眼睛。她躺在厚厚的黑色棉裤袜上，那儿是尤莉柔软的大腿。42nf5
挡雪棚外寒冷刺骨，可尤莉身上却十分温暖，这种触感让罗塞放松了不少，驾驶时紧绷的神情也一点一点放松下来了。42nf5
罗塞抬起手，试着活动了下手指，这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无论是肉体的还是机械的，都已经被冻得有些僵硬了，自己方才赶路时竟然一点也没察觉。或许是在这种极寒的天气下，神经知觉也变得迟钝了吧。42nf5
“啊，已经快冻僵了......我的眉毛怎么了吗？”42nf5
罗塞用真手摸摸眉毛，指尖被融化的雪水润湿。“炉子好像快烧完了，应该再加些汽......”42nf5
“唔......我记得因为身体太冷有些冻僵的时候，应该安静地躺在温暖的东西旁边，不能随便乱动的。我来给你捂一捂手吧！”42nf5
少女说着解开了厚实的外套口子，拉起罗塞有些冻僵的那只手放进衣服里，又把外套严实地捂好。温暖的触感一路破除寒冷，从少女身边直达罗塞内心。42nf5
“我觉得我又活过来了。”被捂了一小会儿后，罗塞就感觉自己基本上恢复了精神。“我还想要更温暖一些。”42nf5
没等尤莉反应过来，坐起身的罗塞就一股脑扎进了她敞开的怀中。42nf5
“嘛，罗塞姐姐，真是的......好啦好啦，不冷了噢！”少女从惊讶到脸颊浮现一抹红晕，再到语气温柔地安抚，令冷气逼人的挡雪棚内增添了一份来之不易的温暖。42nf5
“如果有一天，哪怕我们不得不流浪到天边，只要这份温暖还留存着，就好像仍然在家里一般。”42nf5
“这是什么意思呀？不是很懂。”少女不太能理解有些抽象的语句，“我们不是要去星舟港吗？”42nf5
“那就换一个尤莉能理解的说法吧！”少女怀中的罗塞稍稍挪了下身子，换成了侧靠到尤莉肩膀的姿势。“.....有尤莉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42nf51
微灯摇曳，风雪漫天，暖炉里残留不多的一点热也被消磨殆尽。少女不想吵醒罗塞，悄悄伸脚划过了储能罐，依照罗塞教给她的方法，找到了充汽接口，挡雪棚里重新被被炉子温暖起来。42nf5
“抱歉打断一下两位相互倾诉的时间！前面似乎......”42nf5
安娜突兀地回过头来摘掉耳帽，但看到尤莉伸出食指放在嘴唇前，而后又指了指自己怀中睡着的罗塞，还是下意识止住了声。42nf5
“前面似乎有人半路抛锚了呢。”安娜用罗塞事先安好的刹车拉杆停下了雪橇，转身钻进了挡雪棚。“貌似还是一家三口，我去瞧瞧看！”42nf5
少女叫住安娜，把自己手边安娜的枪递给她。那是安娜离开治安事务管理局时，大伙儿凑钱买了之后送给她的。42nf5
“放心，不会有事的！”安娜自然明白尤莉的意思，拿过探照灯，揣好了枪就跳下了雪橇。42nf5
在午夜积雪遍布的旷野走路是件十分耗费耐心的事。附近的积雪虽然不至于比人或火车还高，但也差不多快没过了安娜的膝盖。探照灯的灯光映射出密密匝匝飞落的雪片，四周的覆雪上别说人的脚印，就是连动物的脚印都看不到。42nf5
距离三人乘坐的雪橇不远处也有一架有挡雪棚的雪橇，但那雪橇缰绳的另一头空荡荡的。在探照灯的光亮下，雪橇上坐着个满脸愁容、身形十分消瘦的人，上半身微弓，用一只手捂着腹部，他戴着头巾的妻子和小女儿躲在挡雪棚里，生起一点微弱的炉火煮着一根“大夫”香肠。42nf5
“啊！您好！您好！好心人！请您看看我！求求您！”那人眼见安娜打着探照灯靠近，“就好像溺水的人发现了身边漂流过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倏地站起身，用冻得发白的嘴唇哆哆嗦嗦地祈求道，“我叫尼古拉，这里面的是我妻子丽达和我女儿萨莎，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我们从莫塞考烈格勒回来......风雪太猛，那该死的骡子趁缰绳断掉的时候跑没影了......我看见您的轮械还能跑.....求求您顺带帮帮我们！我......我会付给您燃料钱！给您双倍，三倍！求求您了，善良的天使小姐！我们不想冻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42nf5
“我们本来要去柳茹科村，它应该就在这附近的......”尼古拉感觉到一阵严重的不适感再次向他袭来，只好一点点挪动着又坐回了雪橇上，一只手依旧捂着腹部。但他并没有流血也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我不知道您打算去哪儿，但我可以保证柳茹科村肯定不会太远，不会费您多少燃料的！还请您宽宏大量、帮帮我们......”42nf5
安娜一只脚蹬在雪橇上，简单看了一眼挡雪棚里面，母亲正把切开的“大夫”香肠喂给孩子，自己只吃了香肠两头裹着肠衣的那两小块。42nf5
“发生什么事了，安娜？”风雪中身后传来罗塞的声音。安娜简单叙述了刚才发生的事。42nf5
“去莫城还有很远，而且我们根本没带那么多食物，如果能在柳茹科村停留一阵子也好。”罗塞思忖后说，“尼古拉先生，你还能找到回村的路吗？”42nf5
“那我来帮你把缰绳拴在我们雪橇的后面吧。然后你负责带路。”42nf5
“啊呀！圣母玛利亚！真感谢你们，善良的小姐们！你们一定是圣母玛利亚派来的天使！”雪橇拴好后，坐在轮械后面的尼古拉嘴唇依旧哆嗦着，激动得说活也不利索了。“我们走吧！去柳茹科村的路就大致在那个方向！”42nf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