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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同你饮酒(二合一) 17

  好在雨第二天就停了,冬末,气温开始回暖。lqMHs

  魏白的病也好了许多,至少不似开始那样脸色苍白,浑身无力。lqMHs

  难得是个晴天,年和夕俩姐妹又在秋千那里打闹,这次小绩也加入了,不过他是观战的那个,用针线织姐妹玩耍的场面。lqMHs

  黍儿坐在枇杷树下细心观察着它的状态,思索着如何才能快点长大。lqMHs2

  望缠着父亲要下棋,但被令一脚踢开:lqMHs

  “你干嘛!”lqMHs1

  “起开,我要和爹饮酒作诗了。”lqMHs

  令头一昂,飘逸的发丝一甩:“作诗懂吗,你这样的土鳖肯定不懂……知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的‘买’有几种写法么?”lqMHs5

  “有病。”lqMHs

  望才不管她,一把推开,然后凑到父亲面前撒娇:“爹,你和我玩吧,你就和我玩吧!”lqMHs2

  “呕。”令恶心坏了。lqMHs

  魏白乐呵呵地看。lqMHs

  这俩孩子关系说差也差,说好也好,每天都在拌嘴,但也只有他俩拌嘴。lqMHs

  儿子反倒比女儿更黏父亲,年和夕就不用说了,前者到处耍,后者只想缩在房间里,却总被姐姐抓出来欺负。lqMHs1

  黍儿懂事,喜欢但也不黏,就望,令,绩三人争夺父亲的陪伴权,绩还小,总是失败的那个。lqMHs1

  “我要和爹喝酒!”lqMHs

  “我要和爹下棋!”lqMHs

  两人谁也不让谁。lqMHs

  麟青竹又高兴又郁闷。lqMHs

  以前总觉得他们烦,现在好不容易清闲了,每天喝点小酒倒也自在……但是真的,真的……lqMHs1

  我养了这么久的孩子,师祖他娘的几天就搞定了,甚至懒得朝自己这看一眼。lqMHs4

  意兴阑珊地靠着墙,麟青竹灌了口酒,一双死鱼眼无处安放,最终目光锁定在一旁的傻愣子朔身上,眼睛一亮:lqMHs

  “诶,朔。”lqMHs2

  朔用同款死鱼眼望了过来。lqMHs

  我看这人师祖解决不了,还是有人记得自己的。lqMHs

  张口正准备和他打打趣,谁知魏白推搡开令和望:lqMHs

  “朔,差不多了。”lqMHs

  “嗯。”朔点头。lqMHs

  在麟青竹既幽怨又惆怅的目光中,傻大个和师祖肩并肩走入一处空地。lqMHs

  “这几天陪你们大哥玩。”lqMHs

  “哦。”望和令一脸失落。lqMHs

  魏白抬头看了看天气,风轻云淡,午后的阳光也不错,是个练武的好日子。lqMHs

  “我看看你底子如何……跟我学。”lqMHs

  沉下一口气,魏白大开双腿,重心压低,做出一个标准的马步。lqMHs

  朔跟着学,但初学者总有些动作不标准的地方,魏白一一指出。lqMHs

  身子是真的虚弱,仅仅站了那么一会,额头就开始冒汗。lqMHs

  再看朔,身形倒是很稳。lqMHs

  魏白伸手一推。lqMHs

  “嗬。”lqMHs

  朔惊呼一声,直定定地后倒。lqMHs

  “花架子。”魏白摇头。lqMHs

  岁相的身体素质自是没的说,他站的很稳,根本不是这个问题。lqMHs

  “你的心很乱。”lqMHs2

  “……”朔沉默不言,像是认同了这个说法。lqMHs

  “学武一定要静心,放松你的脑子,让思绪跟着心走。”lqMHs

  魏白凝神,当场招式变换,挥出几道拳风。lqMHs

  这几拳也是最后的气力,魏白捂着腰气喘吁吁。lqMHs

  朔明白这是要让他的意识和“岁”抗衡,于是再次尝试,还是失败。lqMHs

  说到底,岁朔本为一体,内心驳杂,如何静得?lqMHs

  暗自叹息,朔败而复来,魏白就在一旁指导。lqMHs

  一直到晚上,这马步也没有扎资实。lqMHs

  睡前,小望透过窗看向那道槐树下一动不动的黑影,皱眉:“爹,老头子这是咋了?”lqMHs1

  “练武啊。”lqMHs2

  “无聊。”lqMHs

  老头子就是老头子,净搞些不懂的事,学棋多好。lqMHs

  望不知道大哥的心思,其他兄弟姐妹当然更不知道。lqMHs

  平日缄口不言,傻愣愣的大哥突然变了性子,一连好几天站在枇杷树下一动不动。lqMHs

  四天后一个早晨,魏白再一次推倒下盘不稳的朔,摇头:“你的症结不解开,永远学不了武。”lqMHs

  “……那便不学。”lqMHs

  “你一连站了四天,可不是不想学的样子。”lqMHs

  魏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知道他们怎么说你吗?”lqMHs

  “知道,老头子,傻愣子,冰块子。”lqMHs2

  “我觉得不是,你厚实稳重,最适合学武,我看你是练家子。”lqMHs

  “你怎知我性子?”lqMHs1

  “你知你性子?”lqMHs

  朔沉默:“不知。”lqMHs

  魏白一笑:“那便好,跟着我练。”lqMHs

  说着又摆出一套拳法,因为身体不济只能练习一遍,好在朔悟性很高,看一遍就记住。lqMHs

  这套拳法很基础,却也很难。lqMHs

  “你试试。”lqMHs

  “好。”lqMHs

  朔闭眼,按照脑海中的记忆完美地将它复刻。lqMHs

  魏白还是摇头:“不行。”lqMHs

  “为何?”lqMHs

  “有形无意,你练会了,但也不会。”lqMHs7

  “何为意?”lqMHs1

  “只有你自己知道。”lqMHs

  魏白说得神神秘秘,说完便走,留下朔一人在原地思考。lqMHs

  朔和岁的意识争夺摧垮了他的感情表达,也让他在自我认知中进一步迷失。lqMHs

  魏白旁观者清,但却不能点明。lqMHs

  朔苦思魏白留下的话,说对了,自己确实对练武感兴趣。lqMHs

  形有了,意,意就是心,可朔的心从未了然,又何来的意?lqMHs

  不懂,只当魏白是束手无策,在刁难自己。lqMHs

  但朔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即使练不成武,每日耍耍拳也是好的。lqMHs

  于是岁家又能整日在庭院里看见那个傻愣子不停挥拳。lqMHs

  又是四天后,又是一天清晨。lqMHs

  今天魏白不在,早早出了门。lqMHs

  朔难得停下了挥拳,像以前一样站在院子里发呆。lqMHs

  弟弟妹妹陆陆续续起床,又开始嬉闹。lqMHs

  他就像这样看着他们,日日夜夜,像一座山。lqMHs

  黍做好了早餐,端着碗正想进房叫醒小年和小夕,但目光所及却是枇杷树的萧索。lqMHs

  终究是兄长,傻就傻了点吧。lqMHs

  轻咬下唇,小黍将这碗饭端了过去:“这是你的。”lqMHs

  “哦……”朔一愣,该说谢谢么?lqMHs

  想了想,还是说吧。lqMHs

  “谢……”lqMHs

  一字刚出口,妹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留给自己一道背影。lqMHs

  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是没有说。lqMHs

  傻大个从来都是兄弟姐妹们的笑料,没人叫过他哥哥,因为又呆又傻还冰冰冷冷,既不和他们玩,也不说话,每天孤零零一个人,只有父亲愿意陪他。lqMHs

  朔直勾勾地盯着手上那碗饭,心中生出一分暖意,直到黍将它夺走:lqMHs

  “你怎么不吃呢,都冷掉了,调料都撒完了呢……浪费粮食,以后再也不给你了。”lqMHs3

  妹妹生气转身,头也不回地走。lqMHs

  朔怔神而无言。lqMHs

  罢了。lqMHs

  他又起身,孤独地挥起了自己的拳。lqMHs

  “砰砰”,房门被敲响。lqMHs

  魏白不在,主事人就是长子。lqMHs

  朔开门,是村。lqMHs2

  “魏公在家吗?”他朝院子里探头,没有找到熟悉的黑色身影。lqMHs

  “不在,何事?”lqMHs

  “哦,马上就要开春了,村子里还有许多木材要搬运,我想请魏公组织一下人员……”lqMHs

  “不用。”lqMHs

  “嗯?”lqMHs

  “我去,带路。”lqMHs

  朔不由分说地出门,村长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他去到现场。lqMHs

  一堆堆的原木都整齐地摆成三角形堆在那,来了十几个壮汉等着魏公发号施令,但一见到是朔,各个都缩起了脖子。lqMHs

  魏白一家都很和蔼,除了这只,整天板着脸,笑也不笑,打招呼不理,最多微微点头,一来二去大家都传他不好惹。lqMHs

  不过也没办法,毕竟是魏家人。lqMHs

  汉子们低头,不敢看他。lqMHs

  朔不在意,轻轻松松扛起一根木头:“搬到哪?”lqMHs

  村长指了个方向:“村头。”lqMHs

  “好。”说着又扛起三根。lqMHs

  “你们愣着干什么,帮忙啊。”村吆喝道。lqMHs

  “哦哦哦。”lqMHs

  众人惊醒,两人合力才能肩扛一根。lqMHs

  朔在前方走,谁也不敢僭越,还得时不时保持距离,但时间长了难免出事,有人脚下突然踩空。lqMHs

  “啊!”一声惊呼,木头狠狠向朔的脑袋砸去,这一砸便把木材砸了个四分五裂。lqMHs

  出事的那人大骇,抬头,朔居高临下用那双冰冷的红眸注视自己。lqMHs

  “大,大人……我……”lqMHs

  “无事。”lqMHs

  朔接过他们所有人的木材,一人扛着十几根继续走。lqMHs

  众人面面相觑。lqMHs

  不一会,他去而复返,继续一个人扛十几根。lqMHs

  所有人都没走,想帮忙没得帮。lqMHs

  一趟,两趟,三趟……残阳如血,他扛完了,还是无言,默默回家。lqMHs14

  “诶,朔大人。”lqMHs

  “嗯?”lqMHs

  “谢谢。”lqMHs

  “嗯。”lqMHs

  朔走回家,家门紧锁,门前坐着父亲。lqMHs

  “回来了?”他看见自己就笑。lqMHs

  “嗯。”lqMHs

  “我今天见着你搬东西了。”lqMHs

  “嗯。”lqMHs

  “回屋吧。”lqMHs

  “好。”lqMHs

  朔走进门,院子里空落落的,大概都是在屋里玩。lqMHs3

  和自己没关系,于是又耍起拳。lqMHs

  我的意,到底是什么?lqMHs

  朔沉思,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变化浑然不知。lqMHs

  直到银月应邀而来,他停下动作,忽而觉得奇怪。lqMHs

  为什么今天这么安静?lqMHs

  回头。lqMHs

  “……”lqMHs

  一家将近十口人盯着他看。lqMHs3

  小黍最先开口:“大哥,继续呀。”lqMHs

  年也吵吵闹闹:“不是我想看的,是爹爹说你要为了我们和百灶的瘪犊子干架,所以练武……”lqMHs

  “小年,不许说脏话,”二哥展现出威望来,随后朝朔喊道:“我还以为你真是傻子呢,原来不是,臭大哥。”lqMHs

  麟青竹抿嘴憋笑,令喝得呼呼大睡,夕画自己的,绩织自己的,时不时抬头,主角就是朔。lqMHs

  父亲呢,父亲在人群最中央,轻轻地说:lqMHs

  “再来。”lqMHs

  朔点头——重重地点头:“嗯!”lqMHs

  这一次,他的拳便不再是空有架势。lqMHs13

  每挥一拳,他的气势便重几分,拳风破空而生出音爆,但随即销声匿迹,似是被山所容纳,一拳一风之间自然而熟畅。lqMHs

  “喔喔,好厉害!”lqMHs

  “大哥还有这种本事?”lqMHs

  “明明是爹爹教得好!”lqMHs

  弟弟妹妹分别发表自己的意见,以前没见过这么厉害而有意境的拳,笑嘻嘻的。lqMHs

  小年最胆大,簇拥在大哥旁边,嚷嚷着要学,然后被小黍拽了回来,后者也找到机会真心实意地道歉:lqMHs

  “今早的事,是我过激了。”lqMHs

  朔点头表示理解。lqMHs

  今晚的小插曲格外有意思,他们笑了一阵回房睡觉,留下大哥和父亲。lqMHs

  “怎么样?”魏白也是高兴。lqMHs

  朔还是那般冰冷:“还行。”lqMHs

  “那你笑什么?”lqMHs

  “我……”lqMHs6

  “没笑”两字还没出口,朔摸了摸嘴唇,是上扬的,于是闭口不言。lqMHs

  魏白拿来俩葫芦酒,递给朔一壶,爷俩坐在木桌前后,硕大的圆月立在中间。lqMHs

  “喝一口?”lqMHs

  朔摇头:“你为何会知我的意。”lqMHs

  魏白嘴角一撇:“呵,我就说你和你妈很像,都是不喝酒的闷子。”lqMHs5

  他抱起葫芦灌了一口酒,可酒性太烈,身子太虚,被呛得咳嗽不止,不一会,酒劲上来了,整个人就瘫在摇椅上,望向明月的黑眸逐渐恍惚。lqMHs

  “岁,就是不喝酒。”lqMHs

  魏白说起一个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lqMHs

  绩所织的锦绣便是那天,也有这样的明月,不过是在春天的高山,还有烂漫的花。lqMHs

  魏白喝醉了,指着月亮说:“你为啥不陪我喝酒,为啥为啥,臭东西,以后不和你称兄道弟了。”lqMHs2

  岁睁开硕大的眼睛,瞪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下的小家伙,指桑骂槐,谁都听得出来。lqMHs

  “以后,我若化人,再陪你喝。”lqMHs2

  “好,这可你说的。”lqMHs

  魏白笑嘻嘻地揪下岁的几根毛,将身子埋入它毛绒绒暖乎乎的“被窝”中,醉醺醺入眠。lqMHs2

  后面的事便记不太清,之后没有再见,那是最后一个晚上,当魏白再来时,岁死了。lqMHs3

  现在,他又醉了,指着明月说:“你呀,谁都知道你喜欢弟弟妹妹,就你自己不清楚,不陪我喝酒。”lqMHs6

  “你,喝不喝?”lqMHs

  魏白一连问了好几个喝不喝。lqMHs

  朔沉默。lqMHs

  打量了一番手上的酒葫芦,学着他猛地一灌:“咳咳……”lqMHs

  烈酒入喉,本该是灼心地难受,但朔的内心却清明几分,脑海中的“岁”也不在作乱。lqMHs1

  “咕噜”,又是一口下肚,每喝一口,朔的心就静一分。lqMHs

  直到酒葫芦见底,从诞生便存在的混乱随着“岁”的怨和念,化作一声只有朔听得到的长叹,幽幽地,消逝在风中。lqMHs36

  “呆愣子”随心而笑,双眸闪烁着不明的光亮。lqMHs

  “爹,如果我要取个新名,你觉得叫什么好?”lqMHs

  他的声音不再冷漠,余留下温柔与平和。lqMHs

  “你,你是大哥,就,就叫……”lqMHs

  魏白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打了两声呼噜又惊坐起,下一秒又躺下,继续打呼噜,口中说着梦话:lqMHs

  “就叫重岳吧。”lqMHs145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