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地狱之堂【4591】

　　那是一颗人头，一颗死人的头颅。3tbin

　　一颗丑陋的死人头。3tbin

　　没有人能够在头被砍下之后还活着，对于一颗头颅来说也是如此。3tbin

　　但黎明眼前的这颗头颅却仍然在动弹。那丑陋的遍布缝合痕迹的陈旧脸皮仍在颤抖着，空洞的眼孔中正流露出折磨与痛苦。3tbin

　　那厨子立刻低下了头，颤抖着一步步沿阶向下走去。而黎明，这个潜入者，双眼中却冒起了血红色的火，那火焰死死地盯着那颗死人头，皮肤剥落、脂肪也呈现出蜡化的反胃色彩的死人头。3tbin

　　他的火焰几乎要将那死人头灼烧殆尽，而那颗死人头也像是感应到了这种炽热视线似的，用空空如也的眼眶与黎明对视着。3tbin

　　黎明能够分明感受到其中混杂的各种情绪——色彩混杂在一起，却全部是负面的。3tbin

　　这野蛮人变得怒火中烧。但他这种怒火绝非是冲着这个可悲的死人头本身，而是对于肯特家族的邪恶、堕落勾当！3tbin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野蛮人，没错。他是个不耻于茹毛饮血，喜欢用敌人的鲜血沐浴，将敌人的头砍下，穿在长矛尖上的野蛮人。3tbin

　　但他绝对不会将一颗活生生的死人头作为装饰品挂在自家的地下室中，甚至只是做为入口处炫耀自己、恫吓他人的道具。3tbin

　　这个该死的家族中必然有人精通死灵术。而且还是把这些死灵法术用在如此令人憎恶的行为中！3tbin

　　黎明吊在那浑身僵硬的厨子身后，掠过了那可悲的死人头。他能够清晰地看见没有被太厚的墙垒阻挡住的地方，有着数量更多的恐惧心智。3tbin

　　甚至他已经看见那些混杂在一起的色彩了，那些肯定是被约缚在这被诅咒的地下的灵魂颜色。3tbin

　　这野蛮人在心里咒骂了一句，他甚至不能像是在地下城中那咒骂出声。他正在潜入踩点，因为劫掠尚未开始，复仇也仅仅只到前戏。3tbin

　　“该死的肯特！”3tbin

　　他们穿过又一条走廊，那走廊是用深黑色石砖与紫色的晶石做成的，阴暗，甚至有些恐怖。它的尽头有一扇铜门，门口同样拴着两颗活着的死人头。3tbin

　　这些痛苦、怨恨与绝望的负面情绪几乎将整座铜绿色的大门浸染。而人骨则装点着这扇大门的两侧，用绿色的系绳捆扎着削尖的大腿骨。3tbin

　　那厨子光是走到门前就已经瑟瑟发抖，还好作为一名厨子的腕力于稳手才能让碗里的汤汁不至于洒出。3tbin

　　这扇痛苦的门也已被打开了，而随着它的开启，浓重的罪孽就顺着缝隙钻了出来。3tbin

　　黎明不安地看着从这扇门中撒出的光芒，他能够清晰地看见有灵魂正随着光芒铺在各处，只要有那种冰冷的光芒的地方，他都能看见有扭曲的人形幽影正在瞬移与抽搐着。3tbin

　　那形体就像是被某种莫名的力量压迫，要挤压成饼，却只卡在了中间的阶段。原本人形的灵魂以一种非人的样貌被强行扭曲着。3tbin

　　在黎明心智奇术的视觉中，原本看似均匀的光芒此刻正以极高的频率闪烁着，而闪烁的源头并非是灯具本身，而是灯具中被束缚着的可怜灵魂——那些灵魂甚至不止一个。3tbin

　　他眼睁睁看见有两个灵魂以极度扭曲的样貌融合在了一起，下一秒又在另外的地方重新出现。3tbin

　　但他们身上已经带上了彼此的特征。那些灵魂在拼命哀嚎着，让黎明体会到远超他人的恐惧。3tbin

　　这个勇敢的瓦肯海姆人感觉有人正在他的后脊吹气，吹出来的非但不是口腔中的热气，反而是刺骨的霜息。他身上的布衣，还有那北方蛮族引以为豪的抗寒能力在这种心智的霜息面前毫无作用！3tbin

　　他想要咆哮出声，却只能将这种冲动憋回心头。因为他到现在还在踩点，绝不能打草惊蛇。3tbin

　　除非他打算就在这里单干，并且不把复仇的机会留给艾蕾娜——这个野蛮人认为一个手刃仇敌的机会应当留给那名白毛少女，无论是他那来自遥远北境的荣耀传统，还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朴素观念。3tbin

　　尽管心里有着对这个该死的地下室的本能恐惧，黎明还是迈动脚步，轻轻地跟在厨师背后。3tbin

　　那厨子的表现比起黎明更加不堪了。尽管没有奇术天赋的人似乎并不能像黎明这样轻易地感知到这些阴影的存在，但他们也并不像艾蕾娜那样有点粗神经。3tbin

　　这些浓重的阴影正在将自己的绝望延展到整片空间中，只要是光之所及，只要是阴影所在，他们都能轻而易举入侵人的头脑。3tbin

　　他们能让整个地下的温度都降低到不自然的程度。3tbin

　　厨子在这个不自然的环境中瑟瑟发抖，脚步声中也出现了杂音。整座大厅内回荡的都是他那空荡荡的脚步声，尽管这里有两个人走着，却只有一个人的声音，以及几个人的回音。3tbin

　　不知道是出于恶趣味，还是仪式所需，亦或者溪木城的地下本就是这种岩石，眼下的这个大厅是用黑色的石头垒成的，而已经不再是石砖了。3tbin

　　这大厅看似规整，却处处都呈现着一种极不自然的违和感。方不方圆不圆，它完全不像是那些工人用鹤嘴镐随便挖出来的，而更像是一种特意设计得令人反感。3tbin

　　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有怪异的柱子，每一尊柱子上都挂着一座魔法灯。一盏用人类被折磨的痛苦灵魂作为能源的魔法灯。3tbin

　　这些魔法灯中发散着冷酷的白光，可这些光芒丝毫无法照亮漆黑的石地板，也没法照亮那些黑色的石柱，那些粗糙的表面几乎不会反光。3tbin

　　它能够照亮的仅仅只有两个活人，还有它们本身。黑色与白色这种强烈的亮度对比，让人的眼珠极为难受。3tbin

　　那些柱子密密麻麻地排布着，可人的脚步声在这里踏响的时候，却会在房间内反复回响，就像有许多人紧紧地跟着他一样。前后、左右，四向、八卦、十六制……3tbin

　　这绝不自然的结构让声音能够不同步地回荡，走在这里给人带来的精神压力就跟对方向感的混淆一样大。3tbin

　　黎明能够清楚地认知到这个肯特家族必然和那座地下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了。3tbin

　　他联想到死灵术，或许肯特家族的某位祖先，曾经就是那座地下城中的一个居民；也许他就是曾经袭击地下城的人。3tbin

　　这些事情黎明不能确定，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在这座宅邸地下室内看到的绝对是邪恶的勾当！3tbin

　　他先前就听说过一些流言，其中一些甚至是从他杀死的那些骑兵口中听见的——说有人曾经从肯特家那被诅咒的地下室中活着出来过，当他离开时，神志都已经涣散了。3tbin

　　那人疯癫地奔逃到闹市区，用最绝望的声音控诉吉纳尔·肯特的罪恶。没有人能够听懂他在说什么，因为那尖叫已经超出了人类头脑的理解能力。3tbin

　　人们只看见那疯癫的幸存者被城防队拖了下去，之后再也没有人能见到他了。3tbin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3tbin

　　黎明能够从这座地下室——这规模或许已经超出了大宅地上的部分了——感受到与地下城相同的氛围。尽管这里的灵魂数量远不如那座被诅咒的地下城，却绝对同样充满了邪恶！3tbin

　　他看着那个厨子将手中端着的餐盘放在了这座大厅内的一扇棕红色门前，接着就转身离去了。3tbin

　　黎明潜藏在那些怪异的立柱之间，躲避了厨子的视线，而他自己则在对方的脸上看见了一种即将能够逃出生天劫后余生的喜庆。3tbin

　　但这厨子没能走出几步，便消失了。黎明只听见一声尖叫，随后便只剩下回响。然后是寂静，死一般的寂静。3tbin

　　他露出身体，想要从黑色石柱之间搜索那厨子，结果只见到了一具尸体。3tbin

　　一根黑色的石柱上残留着浓浓的血液，这是仅有的能够被白灯照亮的东西。但它们也在消失，就像是被石柱本身吞噬一样。那厨子的额头上也是血，滴在地上，然后渐渐渗透不见。3tbin

　　黎明走上前去，试探了一下他的呼吸与脉搏，发现自己或许应该将“尸体”两字划去。3tbin

　　人还活着，昏过去了。3tbin

　　黎明皱了皱眉头，人昏在这里恐怕是会死的，尽管对方肯定对这座地下“室”有所知情，但他还没有找到眼前这个厨子十恶不赦必须要死的理由。3tbin

　　但若是在这里救了对方，说不定就会暴露自己的行踪，那肯定会对之后的突袭劫掠造成不好的影响。3tbin

　　这种斗争在黎明的脑子里仅仅过了几秒，他已经作出了自己的决定。3tbin

　　这个野蛮人一把抄起了这倒霉的厨子，脚步飞快，哪怕单手提这个人也没有失去重心或是让脚步变得沉重响亮。他三步并作五，转眼间就顺利地来到了进来时的门口，打开那扇沉重的铜门，将人丢到了外面。3tbin

　　他的动作不可谓不粗暴，但这个内心狂野的瓦肯海姆人有着一种朴素的三观。他认可人是复杂的，包括他自己也是复杂的。3tbin

　　倘若这是在劫掠中，他肯定不会救人，甚至在他劫掠村庄的时候，也不会对那些平民男人手下留情。但既然暂且他还没有与对方成为彻底的敌对关系，那他铁一般的良心也会偶尔软和一下。3tbin

　　那扇铜门被重新紧闭，将这座邪恶的地狱之堂中可怕的阴影们关在里头。黎明转过身，开始绕着这座形状奇异的大厅探索起来。3tbin

　　这野蛮人仔细打量着这座建筑的内部结构，他的知识绝不算是浅薄。或许对于专业的学者而言有些欠缺，但黎明在自己的冒险中已经认识到了十几种民族的语言。3tbin

　　他也在冒险中能够判断出许多文明甚至是城市的不同建筑风格。3tbin

　　他去过不少遗迹，虽然大多数的遗迹都不大，甚至大部分都只有地上部分。3tbin

　　对于魔法黎明也略知一二，最重要的是，他原本就是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穿越者。3tbin

　　很快他就辨认出了这种柱子排列中的视觉错乱的恶毒玩笑，并且认识到自己之所以不受到它的影响，不仅仅在于他那作为曾经出海并适应在大海上颠簸失衡的维京人的养成的能力，更在于他严重看到的那些灵魂。3tbin

　　这些灵魂们负面情绪的色彩淡化了黎明从这个该死的大堂中获得的错觉。3tbin

　　他因此难以受到影响。3tbin

　　在了解到这一点后，黎明便利用自己新获得的这种奇术继续对这座建筑进行探知。3tbin

　　他深入地下已经有相当一段距离了，那么深厚的岩石早已阻断了黎明对于地上那些生灵心智的感知，但他紧贴在心脏旁暗兜中的“通讯器”仍然还在微微震动着。3tbin

　　尽管已经比在地上微弱了一些，黎明认为自己再向前探索一段路程便得打道回府了。否则他将会失去对艾蕾娜状态的感知。3tbin

　　如果那个时候她出了什么事情，他肯定后悔莫及！那可是个非常不错的姑娘，不仅仅体现在她那可人的外表上。3tbin

　　他从家乡出发，已经独行了太久了，久到他快失去正常与人的交流能力了。那也是一开始他说话有些生硬的原因，而和他做生意的那些人，实际上也不需要太多社交上的联系。3tbin

　　黎明的确需要一个旅伴与自己一同冒险。而比起一个男性旅伴，他自然更欢迎一个漂亮、睿智且性格很好的女孩同行。3tbin

　　他宁可自己没能好好劫掠到这个该死家族的宝藏，宁可斩草未除根，也不愿意冒损失一个绝佳同伴的机会。3tbin

　　他在这么想着，眼前就出现了一道金色大门。3tbin

　　那绝对不是用黄金铸造的，黄金没有这么硬，但也不是黄铜铸造的。黄铜不仅比珍贵，而且在冷光的灵魂灯具照耀下也不会反射出这样灿烂的光。3tbin

　　它或许是什么东西的合金，或者仅仅只是镀上金的大门。不过无论如何，这座宅邸中的一切都是那么奢华昂贵。可惜黎明只能掠夺走其中的一小部分。3tbin

　　他虽然是个穿越者，却没有一般的穿越者那样什么空间存储的福利。3tbin

　　这意味着黎明必须在这些财宝中挑选最珍贵的那一部分，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同时完成仇杀与掠夺，并且在那些城防队，甚至城中的军队到来之前就逃离此地。3tbin

　　他看向了那道黄金色的沉重大门，运用自己的感知能力去感应门对面的情景。然后随着他对自己这种奇术加注的精神力，黎明看到被大门阻断的暗淡色彩变得明亮清晰了。3tbin

　　那都是一个个充满绝望、痛苦的灵魂，比活人黯淡许多，但又比那些离开躯体的死灵明亮不少。但这些灵魂所遭受痛苦的颜色，几乎能够突破那道大门的桎梏。3tbin

　　黎明猛地推开了大门，便看见了一处可怕的地牢。3tbin

　　他看着那些引魂灯正在吸取活人的灵魂，他看着那些活人就跟死人一样丑陋恐怖，他惊讶于这些人竟然仍然能够保持着生命力！3tbin

　　在刚看到这些可怜的生灵时，黎明险些将他们与那些被复生用于装饰的死人头混为一谈。直到他清晰地听见其中一个失去双眸的人向他求饶。3tbin

　　那一双双眼睛被挖去，鼻子被削平，口唇被剪下，舌尖被绞烂，皮肤被剥去！3tbin

　　每一个受害者都被关押在狰狞的黑铁笼内，尖叫声与含糊的痛哭声几乎能够突破厚重的黄金色大门！3tbin

　　黎明正要向里面走去，却发现自己胸口的那枚护符震动变得愈发微弱，他立刻停下了脚步，向后退去，信号便重新增强了。3tbin

　　“抱歉，暂时帮不了你们。”这野蛮人遗憾地在内心说了一句话，重新关上了沉重的大门。3tbin

　　“希望你们能够活到我们进行劫掠的时候。到时候我会放出你们，但能否活着出逃便只能看你们自己了。”3tb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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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早上好！中午好！下午好！晚上好！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