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大声密谋【4455】
黎明和艾蕾娜就像在黑色公海那中年不消的风暴中苦苦航行的孤帆扁舟，艰难地钉在那扇不祥的黑门前。3ZTX7
无数灵魂尖叫着从那黑洞洞的门后涌出，疯狗浪似的向他们一波波打来。3ZTX7
黎明把自己的瓦剌钢剑钉在木制地板上，以此，以及自己拿沉重的身体作为船锚，才不至于被那黑色的阴风浊浪打翻。3ZTX7
她的声音几乎被塞壬般的夺命尖嚎与她们穿梭的呼啸黑风给彻底遮盖了，除了近在咫尺的黎明能够听见，她的声音甚至传不出两尺。3ZTX7
即便是黎明，也必须竖起耳朵才能从那妖风中分辨出艾蕾娜所述的内容。3ZTX7
“那是他的受害者们！”瓦肯海姆人咆哮着，他的声音必须盖过那些女妖们，才能让艾蕾娜听得见。3ZTX7
然后艾蕾娜惊恐地发现这些阴风穿过他们所在的这一小小庇护所后，竟凝聚出了怪异的实体模样。3ZTX7
扭曲的肢体，拉长的身躯，狰狞的面孔，甚至只有那狰狞的面孔才是唯一有人样的部位。3ZTX7
她惊讶地发现其中竟然有好几张熟悉的面孔——她在这座象牙塔中同为学徒的那些姑娘。这些脸现在是如此扭曲，以至于艾蕾娜几乎难以辨认。3ZTX7
除此以外，还有城里的一些姿色不错的女孩们，如今也在以扭曲的幽灵形态出现在他们面前。3ZTX7
就像是风浪冲过的礁石一般，那使得整个房间凌乱，令沉重大门摇摆不停的风暴在二人面前一分为二。3ZTX7
然后，他们听见了遥远处传来的尖叫声，艾蕾娜认出那声音应该是卡穆尔的。他像是正遭受极端恐怖的痛苦，没有一个人类能够发出这样绝望的尖叫声。3ZTX7
“那些都是他害死的灵魂。”黎明在这灵魂的洪流中抵挡着，一边说，“那些被他奴役的灵魂在他死后便获得了自由。”3ZTX7
“那还真是活该。我就知道这个老不死的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3ZTX7
这风暴持续了一段时间，然后趋向平稳。黎明将钉在地上的剑拔了出来，他们能够勉强行动了。3ZTX7
“哇！这把剑好厉害！刚才都弯成这样了，竟然拔出来就能恢复原状。”艾蕾娜看着那把剑惊呼道。3ZTX7
“瓦剌钢以坚固和韧性出名。尽管它不是最坚硬的钢铁，也不是最锋利的，但毫无疑问是最具有耐性的那一类。”黎明将那剑重新握在手上，向前探去，“就像黄铜一样。”3ZTX7
他看得更细，尽管房间中的灯具已经被冲倒，落下摔得粉碎，魔晶也跌在地上，黎明依旧可以凭借微弱的星光看清楚这房间内发生的一切。3ZTX7
“这肯定是他的卧室。”黎明说，那被撕成碎片的床，还有一地碎布似的床单、被子说明了一切。3ZTX7
倘若这些东西还没碎，或许还能够从中分析出一些什么细节来，但是现在？黎明只能从这房间内的气味判断出那个该死的黑魔法师这段时间非常奢靡。3ZTX7
今天是朝阳月二十天，换算成蓝星上的日期的话，那便是二月二十日。从日记的记录上看，才仅仅过去五天，那个混蛋就在合谋追杀艾蕾娜的同时，还害死了这座象牙塔中所有的女学徒……或许还不止。3ZTX7
至于那些尸体，看起来已经是出卖给了那个肯特家族的斯特劳·肯特。黎明不确定和自己看见的那个疯子是不是同一个人，尽管在他的猜测中这个可能性很大。3ZTX7
黎明侧耳倾听了一下，他能够听见那些女鬼们歇斯底里的尖笑声，或者是恶毒的咒诅声。然后他捕捉到了那个叫做卡穆尔的变态虚弱的号叫。3ZTX7
“还有，不过已经很虚弱了。”黎明说，接着便拉着艾蕾娜走出房间。3ZTX7
没有走出多远，他们就见到了那个扭曲的灵魂，此刻正被无数黑压压的女鬼们包围着，他的灵魂被幽灵们疯狂地撕扯着。甚至一些癫狂的女鬼已经直接上口撕咬。3ZTX7
尽管灵魂似乎是不需要呼吸的，无论是黎明还是艾蕾娜，看见这个千疮百孔却没有血可以流的魂淡，都已经觉得他进的气没有出气多了。3ZTX7
一开始能够震撼人心灵的灵魂尖啸，现在已经变为了虚弱且有气无力的低吟，并且很快就要向着彻底的沉默过进展了。3ZTX7
那可憎的灵魂似乎是在痛苦之余看见了二人，大张着嘴，伸出了一条扭曲的手臂。黎明不确定他是想要做什么，但他看着那灵魂的手臂被其中一个幽灵直接扯了下来，紧接着包围着他的数个灵魂就争抢着在那手臂上下口。3ZTX7
这可怕的场景让艾蕾娜脊背冰凉，本能地将自己的身体仅仅靠在黎明那火热的躯体上。即便如此，黎明也能感觉这姑娘的后背像是冰块一样凉。他伸出手，将她紧紧揽在怀里，一手仍然举着剑。3ZTX7
一个幽灵似乎是看见了他们，却没有扑上来，那癫狂的扭曲面孔短暂地出现了人性化的困惑，但很快又被那种疯狂占据上风。她发出了一声尖啸，随后这些女妖们一同扯着黑巫师的灵魂向远方缩去。3ZTX7
“不。她们还在。在那个卡穆尔被彻底摧毁之前，她们必然不会离开的。”黎明压低了嗓音，“我们得先离开这儿了。”3ZTX7
“都怪我……害得你近在眼前的财富又泡汤了。我应该听你的话，第一时间就停手的！”艾蕾娜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愧疚地摇着头。3ZTX7
“好了，忘了它吧。”黎明摇了摇头，“长个记性就好了。别让过去的事再烦恼我们了。”3ZTX7
他看了艾蕾娜一眼，又补充说：“况且，那道门也不一定能阻挡她们多久。卡穆尔的鬼魂也可能会在半路上作梗。”3ZTX7
艾蕾娜想了想，如果在他们满心欢喜地搜刮这座高塔内的财富的时候，她的那个前导师的鬼魂唐突作祟……她打了个寒噤，将脖子缩了起来。3ZTX7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现在，先让我们离开这里，我不能肯定我的心智遮蔽。能够欺骗这些有智慧的灵魂多久。”3ZTX7
“那个幽灵刚才已经看见我们了，只不过疑惑我们的存在，并且还有最大的仇敌就在眼前。待到她们料理完卡穆尔，我们可能就逃不出去了。”3ZTX7
黎明的大手在艾蕾娜的后背轻轻推了一把，艾蕾娜顺着这柔和的力量跨出去了几步。接着这两个人就沿着艾蕾娜来时的道路退出了这座象牙般的银色高塔。3ZTX7
沉重的大门在身后合拢，艾蕾娜回看了一眼那门上巨脸，转过头去：“我们还有机会回来探索一番吗？”3ZTX7
“或许很难。这座塔肯定会被那些女鬼占据的。在这闹鬼事件结束之前，我们想要重回这座高塔并搜刮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3ZTX7
艾蕾娜听完，叹了口气：“我还想去图书馆里拿走几本书的。”3ZTX7
“别管那些书了。等到我们弄到了钱，我们能够弄到更多的书。”黎明却轻松地说。3ZTX7
艾蕾娜听出了端倪，冲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这么说，你已经有什么主意了？”3ZTX7
“自然。”黎明瞥了一眼四周，牵着艾蕾娜的手，迅速地闪入了一条巷子内。这里不容易被城防队，或者搜索他们的人发现。3ZTX7
他接着说：“我不仅仅在那座宅邸里找到了一个变态和他的死灵法术，我同样在那里找到了一座图书馆——”3ZTX7
听见了“图书馆”这个词汇，艾蕾娜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3ZTX7
“而且还找到了他们的金库。奥丁的胡子啊！尽管那里的财富没有地下城内的多，没有那里的价值连城，可那绝对是一大笔珍贵的财宝！”3ZTX7
黎明笑了起来。在这条黑暗的小巷中，他就像那些魔族一样瘆人：“我当然想到了主意。”3ZTX7
“我找到了他们宅邸地下室的密道，那条密道一路通往一条桥梁下的水道。我们可以从那里把财宝运出来。”3ZTX7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将这些东西运到城外去呢？还是用浮木来伪装自己吗？”艾蕾娜好奇这个野蛮人那惊人的头脑中的鬼主意。3ZTX7
“不，那不行。金子太重了，它们绝对没法装在挖空的木头里运出来。”黎明摇摇头，“我有更好的主意。”3ZTX7
有关于劫掠战利品的计划就这么敲定了。但这场劫掠还有一些细节需要继续考量。3ZTX7
“嗯？”法娘抬抬眉毛，还没意识到黎明为什么突然提起这点。3ZTX7
“嘶。”艾蕾娜倒吸一口冷气。她已经嗅到了这个眼前这个劫掠者将会造成的大量流血味道了。3ZTX7
“你对吉纳尔·肯特在魔法上的造诣有什么了解吗？他比卡穆尔更强吗？还有那个什么邓不利多——”3ZTX7
“邓肯利多塔长。”艾蕾娜纠正，然后摇了摇头，“不，我不清楚。我只听说过一些传闻，说那个老东西是个实力强劲的法师，但他擅长的究竟是什么领域，他掌握的力量又到了哪种程度，与城市中的其他魔法明星孰强孰弱，一直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3ZTX7
“我想，那应该也是一种烟雾弹——你知道烟雾弹的吧？就是那个神秘的东方国度，大梁传来的舶来品。”3ZTX7
黎明露出了微妙的笑容，轻轻在这个法娘帽子上揉了揉：“我比你想象的更加了解这种东西。”3ZTX7
“别突然揉我的帽子啦~”艾蕾娜红着脸，低头双手捂着自己的帽子，并且用手正重新给那顶柔软的帽子塑形，“也别玩头发。”3ZTX7
“不过你确定要将这个家族全部杀光吗？”艾蕾娜之后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黎明。3ZTX7
她的眼中并没有那种道德洁癖，或者是于心不忍之类的圣母婊色彩。3ZTX7
“当然。”黎明肯定地说，“他们打算杀死我们，而且还盘算着要对你的尸体做各种不可饶恕的事情。我们必须杀光他们！”3ZTX7
“要杀光他们，不仅是为了为我们报仇，更是为了斩草除根。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3ZTX7
艾蕾娜点了点头：“这是自大梁来的说法。你也看过那些从大梁来的书吗？”3ZTX7
“不过他们好像还说了，高过车轮的都杀了。这就是说，比车轮矮的我们应该留下来？”3ZTX7
“我们把车轮放平就好了。”黎明露出了那口整齐的牙齿。不知为何，现在他的牙齿看上去就像是鲨鱼齿一般。3ZTX7
艾蕾娜撇了撇嘴：“好吧好吧。你说了算。”接着皱皱眉头，她意识到了黎明这么对她说的原因：“说吧，你打算叫我亲手杀了谁？”3ZTX7
“吉纳尔·肯特，还有那个斯特劳·肯特。这两个需要你亲自动手。一个是这个家族的家长，任何命令都要由他发出或者负责；而另一个则显然是觊觎你尸体的人，甚至可能就是提出追杀那个混蛋。”3ZTX7
他发现这个姑娘的思想包袱似乎非常轻，那些困扰常人的道德抉择似乎并不会影响到她的心情。3ZTX7
艾蕾娜的脑袋摇成了钻头，柔顺的云峰白色长发像是被水冲刷的白绸般闪烁。3ZTX7
“我知道你会想着杀了那些私兵的。但那些仆役们呢？男仆和女仆们，他们也都要杀了吗？”艾蕾娜再次发问。3ZTX7
“除非他们挡了我们的路。”黎明摇了摇头。他是个嗜杀的人，在潜入的过程中已经非常压抑自己这种本性了。但他没有嗜杀到这种程度，即便卡穆尔的鲜血也还没足够取悦他。3ZTX7
“事实上，如果不挡路的话，那些私兵我也可以放过。城防队也是。”3ZTX7
接着黎明眯起了眼睛，看向身旁的姑娘：“倒是你，我发现你对于生命好像也挺漠视的？”3ZTX7
黎明不说话，只是带着笑意盯着她，直到她的脸再次变得绯红。3ZTX7
“好吧。我暂时不会深入这个问题。不过这是一种好品质，能够让你不会因为一路上害死的人而纠结，也不会被那些寻常的关系困扰。继续保持它。”3ZTX7
哪怕是一个出生在严酷北境的，被文明地带的人们蔑称为野蛮人的家伙。3ZTX7
其他人都说她没心没肺，但只有艾蕾娜自己才知道，那只不过是她缺乏同理心罢了。3ZTX7
要知道，在文明世界中缺乏同理心这种事情几乎就已经能判决一个人的社会死刑了。3ZTX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