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雨荣把敷在眼睛上的冰袋拿开，底下的眼球已经再生得差不多了，不远处的十四行诗又立刻把冰袋挪了回来。lhQlB
十四行诗表情认真：“这是司辰吩咐的，她让你多休息。”lhQlB
吕雨荣把脸朝向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维尔汀，她稍稍睁眼：“是我说的，怎么了？”lhQlB
吕雨荣转过头去，把冰袋按紧实了一些：“不，没啥事。”lhQlB
十四行诗看着冰袋下那张还算温文清秀的样貌，脑海里却还是那张满是血迹，以两个黑漆漆的窟窿代替眼睛的恐怖脸庞，她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主动搭话道：lhQlB
“为什么你能这么轻描淡写地对待自己的伤口？就好像流血的不是你自己的身体那样……不对，正常人看到别人受到那么恐怖的伤害也是会害怕的吧。”lhQlB4
“反正能恢复。”吕雨荣仰着头，继续让冰冷的液滴渗入伤口，麻痹感官，同时不以为然道：“当你无数次重复某样事物失去又获得的过程，你绝对会渐渐淡去对它的关心的。”lhQlB
“那痛苦呢？”十四行诗不解道：“受伤时遭受的痛苦也是能被淡去的吗？”lhQlB
吕雨荣相当诚实道，在这方面他太有经验了：“但它能被习惯。”lhQlB1
一直默不作声的维尔汀此时终于坐直了身子，拉低礼帽将脸藏在帽檐投下的阴影处，十四行诗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现在主要依靠灵性视物的吕雨荣勉强能感觉到一点，那是被愧疚恼怒与忧伤的颜色混杂后涂染的脸庞，但就算这样，她的语气里还是带着股难以反驳的强硬气势：lhQlB
“不要再打着“为我们好”的旗号使用这种自我伤害的战斗方式了，要是我再见到你把自己弄得满身是血的样子，我就得采取一些特殊的预防措施来终止你愚蠢的狂人作风了。”lhQlB
吕雨荣缩了缩脑袋，换在平常他早就一句“反正能恢复你管我”怼上去了，但这次他做的确实有些过火了，他清楚地记得女孩捧起他的脸，直视他带血的空洞眼眶的瞬间，那一刻，青年看见她总是平静淡然不曾有太大变化波动的表情第一次破碎了。lhQlB
现在他只能压低声音，说一声“我知道了”，以求维尔汀不要继续施压，他已经能从这姑娘身上感觉到一点妈妈的影子了。lhQlB7
好在维尔汀也没有继续下去，她只是站起来：“现在我要去给基金会打电话，你们也一起过来，还有……”lhQlB
她忽然抬手朝着正在摘冰袋的吕雨荣指道：“不准把冰袋放下来，我让你放了吗？”lhQlB
吕雨荣有气无力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此刻夏亚·阿兹纳布尔的灵魂正与他同在，这是一件让人相当羞耻的事情，若不是自己以钢铁意志强制维持理性，在镜子和鸭子的双重影响下，他估计之前就说出那句“维尔汀可是能成为我妈妈的女人”然后当众社死了。lhQlB4
吕雨荣一巴掌把脑海里夏亚的头盔薅掉，再一拳把他修正成裤袜脱落大尉，现实里的青年做了个林有德同款大回旋，以坚定的话语掩饰自己的心虚：“司辰说一我绝不说二，要是司辰让我去拿一样东西，无论是皇宫里，还是千军万马之中，都难不倒我吕雨荣。”lhQlB
站在他身旁的十四行诗忍不住吐槽道：“司辰大人不在那个方位，你是要向空气表达忠心吗？”lhQlB
一直坐在他头上的APPLe适时地递上助攻道：“那你倒是看着人家说啊。”lhQlB
见气氛再度活跃起来，维尔汀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害怕吕雨荣会忘掉自己的嘱咐：“我不要你做什么，我只希望你能珍惜自己的身体。”lhQlB
妈妈的感觉越来越重了，吕雨荣不再言语，只是跟在维尔汀身后，十四行诗也迅速跟了上去，嘴里急呼道：“司辰，其实我也可以为您做很多事情的，虽然可能不能像吕先生那样做那么多，但请不要忽略我啊。”lhQlB
清冷的少女愈发崩溃了：“我更希望你不要学他！”lhQlB2
维尔汀站在台前，一只手掩住下巴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她面前崭新的拨号盘式电话机表面还带着油光，与后世吕雨荣所熟悉的按键式电话机不同，它发送信号需要依靠嵌在话机中央的机械式旋转拨号盘，盘面每拨一个格就是一个脉冲，脉冲的次数也代表了要输入的数字，想输入数字1就拨一下，输入数字9就拨九下，中途需要停顿一段时间。lhQlB
由于操作精密繁复费时、零件易损坏且需要经常维护等缺点，它很快就被简单快捷且皮实的按键式电话淘汰了，但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一切事物都处于经回溯后便会消失的糟糕情况，能保留下这么一个东西已经很不错了。lhQlB
吕雨荣站在她身后，猜测着她可能还是有些顾虑基金会那边的状况，于是他出声试图激发女孩的勇气，以幽幽的语气：lhQlB
维尔汀沉吟着：“倒不是不想……而是因为我好像忘了电话号码了？”lhQlB2
似乎是在验证吕雨荣的猜想，维尔汀话音刚落就拨起了拨号盘，两长三短一长四短，有多少拍吕雨荣没数，电话被拨通，填充着炭精的送话器颤抖着：“你好，这里是转接处。”lhQlB
维尔汀平静道：“请帮我联系圣洛夫基金会的Z女士。”lhQlB1
吕雨荣看见电话本体抖动了几下，黑亮的纹路间隐隐有淡金上浮，维尔汀把送话器挪开，好让忽然放大的声音能够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lhQlB
维尔汀先是看了一眼吕雨荣，而后问道：“这里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但在此之前，我想要先查询一下1929年美国金融市场的历史情报，内容要包括具体的华尔街股灾史时，股票交易程度中神秘学家的参与程度。”lhQlB
那边传来了键盘敲击的声音，没有很长时间，话筒便传出声音：“1929年的第一场金融灾难发生在10月24日的星期四，并在28、29日持续爆发。”lhQlB1
“……此外，部门资料中显示，其中并未有神秘学家参与的影子。”lhQlB
记录下这段信息后，维尔汀的眉头微皱，她朝着吕雨荣点点头，得到首肯后，吕雨荣摘下了内容物已经快要完全融化成水的冰袋，接过送话器：“重塑之手似乎打算人为改变历史，你们基金会那边有风声吗？”lhQlB
话筒突然就不动了，在一阵长时间的静默中，那边传来了困惑的声音：“你是……”lhQlB1
“我说我是路过的你肯定不信。”吕雨荣靠在墙上，状态极度放松，他从那边的声音里感觉到了一股亲切感：“所以我干脆不解释自己是谁，直接把我看到的东西说出来。”lhQlB
“重塑之手正密谋着人为改变历史，以此加速暴雨进程，这次他们选用的手段是使美国大萧条提前到来，我们接下来要前往一个酒馆，酒馆的主人是重塑之手的高层，代号勿忘我，但他的背后站着的，是一切的幕后黑手，阿尔卡纳。”lhQlB
不去管话筒那边的反应，吕雨荣深吸一口气，把已经和维尔汀她们交代过的事情再说了一遍：“重塑之手的目的是回到过去改变一次关键的历史节点，以此使神秘学家种群把握他们口中“应有的”权力，自由，财富，与社会地位，他们要把神秘学家变成一个崇高的种群，就像某个小胡子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做的那样。”lhQlB
“我能知道的就是这些，现在是10月24日，重塑之手的计划实施完毕将近末尾，但接下来我要提供的是一个反击的机会。”吕雨荣看了一眼维尔汀她们，两位女孩都面无表情，她们已经被庞大的信息流冲击过一遍了，连表情都变得麻木：lhQlB
“这个组织本身还是脆弱的，他们也是人，也需要吃饭，他们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获取足够的物资，为此他们都聚集在那间酒馆的地下，绝大部分的高端战力都在那里。”lhQlB
吕雨荣终于能停下来歇口气了，他深呼吸几下，没有人会去打搅他，所有人都静默着，等待吕雨荣能给出的最后答案：“现在，把你们基金会的高端战力都派过来，去对那所酒馆发起一场围剿，我们可以擒获重塑之手的绝大部分高端战力，彻底让这个组织失活。”lhQlB3
良久的寂静后，那边有了反应，原本平和的言语变得认真，且带着股锐气：“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你难道是从重塑之手那边叛逃过来的吗？”lhQlB
吕雨荣有些不耐烦了，他都已经说了那么多秘辛了却还要被人追问，现在的主要问题不应该是怎么打败重塑之手吗？你让他解释，他能解释个什么？lhQlB
说我用特殊的眼药水窥探了一个叫槲寄生的女人的内心，然后又发现她的记忆里有一个叫勿忘我的阴沉男人，再以她为跳板窥探了勿忘我后又从勿忘我那里发现了一段和重塑之手首领有关的记忆，最后意识二连跳到那个叫阿尔卡纳的女人那里然后被这离谱的怪物隔着两层记忆干碎了本体的眼睛，还差点被操控了意识的离谱故事吗？lhQlB1
先就不说要把这故事完整说出来得有多费劲，我说出来了你们也得信啊。lhQlB
好在有维尔汀为他作保：“我为他担保，Z女士，他是值得信赖的。”lhQlB
吕雨荣听见话筒那边传来一声叹息：“你说他值得信任，我相信你，但我不能保证上层那些人的想法也和你我一样。”lhQlB
吕雨荣有些失去耐心了，他抢过维尔汀的话头：“你就说能不能把人派过来吧。”lhQlB
“以我的权力，现在最多给你们多派几支调查队。”那边的声音倒是冷静了下来。lhQlB
“调查队？”吕雨荣想到了自己一开始在星锑船上遇到的那两只弱鸡，他们好像就自称自己是调查团的成员，当即有些气急败坏道：“你让他们去对付重塑之手的人，那不是送菜吗？”lhQlB
“我会尽快上交你的情报，但它还需要经过高层会议的辩识判断，还有例行的投票环节，当同意的投票数压过大半，基金会才会同意这次大规模行动。”lhQlB
“两三天？！据我的判断，一天后他们的人就已经开始大规模的杀人放火劫取金银了，两天后他们就已经把口袋装得鼓鼓囊囊的开始跑路了，第三天你们的弔人军队到了，这边的鈟人们早就跑没影了！”lhQlB
吕雨荣用拳头狠狠地凿了一下墙壁：“这种证据确凿的火急情况都要搁置讨论一下，你们基金会的高层都是吃猪食的吗？！”lhQlB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吕雨荣从那边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带“乐”的情绪：“没办法，这是上层的条例。”lhQlB2
维尔汀赶紧抢过话筒，免得吕雨荣一气之下再说错什么话：“有行动队的帮助已经足够了，感谢您的支援。”lhQlB
吕雨荣在旁边立刻提醒道：“至少也得是十四行诗那种级别的战力。”lhQlB3
那边有些无语了：“十四行诗的那样级别的神秘学家也是独一档，以她的战斗力本不应该加入调查队，但她为了维尔汀……”lhQlB2
听见这话，吕雨荣和维尔汀还有APPLe一齐将目光投向十四行诗，女孩这时有些扭捏：“我只是，只是不放心司辰一个人……”lhQlB
“我也谢谢你啊，以一人之力拔高了我对整个调查队的评分。”吕雨荣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那方面，他此时有些没好气道：“我还以为调查队里会有不少和你一样厉害的人呢？”lhQlB
“西八，圣洛夫基金会完蛋喽。”lhQlB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