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散发异样光彩的海兽们数量还在增多,群体的跨度之宽,完全可以从人们视野的最左边一直延伸到最右边。在晦暗天幕的映衬下、在漆黑海水的浪涌上,这些怪诞的幽鬼拖着口袋状的透明躯体,毫无灵性地在空中飘游着。X6zlF
不断在身后摆荡着的脊状触须,似乎暗示着它们也是择人而噬的怪物。乘客们已然被这自然界的百鬼夜行吓得浑身发抖,连滚带爬地跑回了舱室,六神无主地默念着经文和祈祷。X6zlF
对付海上的怪物,一柄鱼叉通常远比一把利剑好用得多。但考虑到会投鱼叉的人没那么多,像这样的紧急情况,大船配发给水手们的基本是用法有些类似长矛的长柄叉矛。X6zlF
一般船员手里拿着的叉矛大多是金或铂金质的,剩下的几名受到器重的老水手,手里拿的甚至是在寒风中发烫的狱炎鱼叉(虽然只有个头是狱炎合金做的)!X6zlF
斯塔提斯那么紧张地备战,居然还能被分配到这么重要的战略物资,这艘船的确是或多或少被寄予厚望了啊……想来,王国其实也很想探索这两座危险的“诅咒之岛”吧。X6zlF
那名人鱼族水手除外,他使用的是种用贝壳打磨而成的螺纹长枪,这是人鱼族特有的工法,不仅突刺厚重有威力,而且换成水下战斗也一样好用。X6zlF
二副、大副、船长,这三位在海上待得最久的老海员已然失去了他们的稳重;这未知的海兽大群步步紧逼之关头,以实玛利,这个压根没上过几次船的年轻鱼叉手,反而是最冷静的那一个。X6zlF
猩红的瞳仁不紧不慢地在眼眶中转动,以实玛利端详它们的个体、观测它们的群体,好像这只是一次对海洋动物的的实地研究。他这无畏的举动,放在人心惶惶的船员们中间,反而比诡异生物更叫人害怕。X6zlF
栉水母群不断地向他们接近,但以实玛利看不出它们有明显的攻击迹象,也没有发现疑似领头的个体。而且,有些水母的飞行轨迹完全撞不上约拿号,它们也没有刻意靠近,老老实实随风而行。X6zlF
所以以实玛利猜测,这些栉水母其实并不是像狼和蜂那样,自发成群结队进行活动的。就像普通的水母不会刻意群集行动,它们更可能是被风浪和海流冲成大群,恰巧路过罢了。X6zlF
它们没有明确的目的、没有团结;满足自己的本能、顺着风浪盲目漂泊,是并不发达的神经唯一知道的事情。以实玛利觉得即使自己当着它们面宰了他们之中的一员,它们也不会作何反应。X6zlF
不过,对于某些路子走窄,马上要自己撞到船上来的不速之客们……X6zlF
“它们好像不是冲我们来的。只处理那些撞上我们的,能放则放,不要激怒更多敌人。”X6zlF
以实玛利话语照常淡如潭水,在躁动着的浪潮声中显得毫无气势。神经紧绷的水手们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彼此,最后所有的目光落到了躲在船长室外栅栏后面的梅休船长上,希望他能给出命令。X6zlF
他的职位待遇的确比甲板手高,然而鱼叉手并不是任何职位的上级,只是专门负责对付敌人的水手。除非管理层要求,否则船员们没有任何理由照他们说的做。X6zlF
更何况他是异教徒……在他们眼里,自己比那个人鱼族水手更异类。X6zlF
“就!就照以绪玛尔缩(说)的做!”梅休船长恨不得有人代他接过这烫手山芋,当即大手一挥,把压力一股脑抛到了以实玛利身上,当然这正中他下怀。X6zlF
虽然船长只承认了这一个命令,但只需要这一次很够了。X6zlF
开了这一次先例,接下来的战斗,只要船长不插嘴,水手们也会更愿意听他的话。X6zlF
以实玛利当即做出了抛掷鱼叉的起势动作,眯起的血色瞳孔、闪着寒光的鱼叉枪尖,锋芒毕露地指向一只正飞快靠近船只,却毫无自觉的栉水母——深呼吸,发射!X6zlF
船员们只看见一道铂色的残影划过半空,眨眼间,一只海洋生物成年人大小的躯体已被利刃贯通,不受控制地从空中坠落……就连人人称道的伊戈鱼叉手尼德兰也为这快准狠的一击愕然。X6zlF
正和他预料的一样,水母群没有因为他杀了同类就对这个大胆的陆地生物抱有敌意。它们继续着自己的漂泊,无论前方是否有障碍。X6zlF
以实玛利用力把叉着猎物的披谷德扽回甲板上,被叉穿身体的“鬼魅”,和它那LED灯般虹光闪闪的脊椎状触手还在地上痛苦地蠕动。X6zlF
他看向还呆若木鸡的全体水手,气打不过一处来:“都愣着干什……咳咳,都愣着干什么?!大副二副没教过你们用鱼叉吗?!该死的,你!把鱼叉借我一用!”X6zlF
不由分说,他夺过了最近的一名水手的铂金叉矛,“用上你吃奶的劲儿,刺穿它们的脑袋!X6zlF
以实玛利手腕青筋暴露,鱼叉乘着凶狠的力量扎入了水母的内腔,它挣扎的幅度一下减弱了半分。可这还没完,“要是一击不够杀了它们,那就像这样——”X6zlF
鱼叉手再举起叉矛,对同处伤口连刺数下,把海兽残存的性命和垂死的挣扎一并结果了,随手把叉矛丢还给那水手。X6zlF
是,他一个陆地人,论航海经验肯定比不上这些一天到晚往船上跑的老油条。但要论对付怪物的经验……谁也别把他看瘪了啊!刚刚刺下去的每一矛,都让以实玛利回忆起在地牢里,用刺剑刺穿残次品的记忆。X6zlF
雷声恰到好处地鸣响,水手们纷纷被这没什么存在感的鱼叉手凶狠无情的一面震撼到了。X6zlF
乘着大风,这个家伙直挺挺撞上了一名躲闪不及的船员。倒霉蛋水手遭到重击,“哇”一口鲜血吐在水母身上。X6zlF
遇到了障碍的栉水母也展现出了攻击性,它伸出两条还发着虹彩的触手,用力勒紧了这名水手的咽喉,让他连叫也叫不出声来,只能挣扎着试图把触须移开……但是收效甚微。X6zlF
正常的水母会电击猎物将其麻痹,然后再慢慢把猎物吞掉。栉水母很不一样,它身体里没有发电器官,但那脊柱似的触须上的无数纤毛却比胶水更粘,那遭到袭击的水手马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水母张开嘴巴,把他吞入腔内……X6zlF
却见尼德兰这魁梧大汉猛喊一声,一柄大鱼叉精准地越过众人头顶,“啪叽”一下给这水母穿了个透心凉。可这顽强的生灵还有反抗之力,绑住水手的触须上,闪闪的虹光此刻却仿佛是死神的糖衣。X6zlF
刚刚被以实玛利夺了鱼叉,也是在VIP席位观摩他杀死栉水母全程的年轻水手暴起,带着一脸豁出去了的表情冲过去,给那把刚夺了栉水母性命的鱼叉又送进了它同类体内!X6zlF
他神经兮兮地念叨着,又慌忙对水母连续戳刺,总算把这怪物杀死了。绑紧水手喉咙的触须因此松了下来,那水手得救了。X6zlF
而这时,以实玛利又把一只水母钉死在约拿号的甲板上,用即使在雷鸣浪涌中也清晰可闻的嗓音大喊:X6zlF
“很好!把最后一个来犯之敌干掉之前,谁都别想懈怠!握紧你们的鱼叉,直到这一切结束!”X6zlF
发觉这个腔调效果不错,以实玛利干脆不再压低自己的声音,他直接用自己高亢的本音向全船发号施令!X6zlF
凝望着把水母穿刺钉死的那柄鱼叉,水手们齐齐深吸一口气,好像那里面有什么魔力,能赋予他们源源不断的勇气。X6zlF
当那些年轻的水手还踌躇不决时,老一辈的水手们仿佛从他的话里汲取了某种力量,纷纷举起了他们的鱼叉。X6zlF
他们是普世教的信徒。可在这之前,他们是水手;他们最需要的,只有船长坚定不移的命令!X6zlF
“看来我们必须挺身而出了……好啊!就让我们舞起手里的鱼叉!”X6zlF
出乎意料,最先站出来的乃是本来和以实玛利不太对付的大副。他神情严肃地走出队列,第一个站到了以实玛利身边。X6zlF
害怕的水手们仿佛一个个地受了鼓舞。不论船副、鱼叉手还是甲板手,全数加入了这场保卫约拿号的战斗。很快,随着后方的栉水母陆陆续续抵达,约拿号船员们和闯入的海兽在甲板上战作一团。X6zlF
对比这些误打误撞跑到船上来,只顾自己的冒失鬼们,水手们比它们团结百倍有余,自然是由后者占了绝对的上风。不断有栉水母在锋利的鱼叉下被处死,散发着奇异光泽的凝胶四下飞溅,沾满了每个水手的衣裳。X6zlF
但这不代表约拿号这边就一帆风顺……一名做事犹犹豫豫的年轻水手就遭遇了不幸。因为害怕,他在水手的队伍里缩得太靠船尾,恰好在攀爬楼梯的时候被一只栉水母撞得几乎全身散架。X6zlF
水手的触须巨蟒般扼紧了他的脖子,害他连呼救的哀叫都发不出来。而水手们全部都在甲板中部和前部与水母们缠斗,哪里能注意到这个退到了船尾的小子?X6zlF1
在窒息的痛苦中,他眼睁睁地看着水母把自己吞到它黏糊糊的腔内……X6zlF
寒光烁烁的鱼叉从远处飞来,击穿了这只水母的身体。掷出鱼叉的人往回一拉,带到水手们面前的不止一只痛苦扭动的海兽,还有被它吞进腔内的,已经被强酸的腔液消化得只有肌肉和骨头的倒霉蛋。X6zlF
以实玛利拔出披谷德,第二次刺了下去,结果了它的性命,“有人死了!准备好给他报仇了吗!”X6zlF
愤怒不已的水手们血脉偾张,所有人杀伐果断,手里的鱼叉毫不留情,同仇敌忾的叫喊声回荡在偌大的海平面上。X6zlF
在水手们的神勇拼杀之下,浩浩荡荡的栉水母群终于过去了。约拿号没遭受更多的战损,从这场百鬼……千鬼夜行中活了下来。X6zlF
以实玛利重重长出一口气,靠在艏楼边开始了休憩。虽然取得了战斗的胜利,但看看这满地狼藉的甲板,到时候的清洁工作可有他们受的了。X6zlF
得到消息,梅休船长终于从船长室里冒了出来。大副尽职尽责地向他报告了一切重要的细节,这当然包括那名水手的阵亡。X6zlF
“这个家伙……死的是这个家伙……对!就是这个家伙!我之前还因为他不好好祈祷罚过他!”X6zlF
梅休船长突然一蹦三尺,愤怒地指着那水手不堪入目的尸体,大声吼道:“是他!就因为他祈祷心念不诚,主撤去了对他的庇护。我们这些朝sèng(圣)者,本来应该怀有最虔诚的信仰,所以主惩戒他的时候,连同我们一起惩罚了!”X6zlF
“主没有辜负我们!是我们辜负了主的期望!祂只是行祂的权力,要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性命罢!叫我们落得如此境地,也是为了再次考核我们的虔诚之心!”X6zlF
船员们、听到动静停止,好奇地上来瞄一眼的乘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双眼清晰可见地充血起来,也纷纷指着那具恐怖的死尸,骂了个狗血喷头。X6zlF
到底是不是这名水手的不敬引来了这样的无妄之灾,以实玛利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面对他们所不了解的东西,人们急需一个对象转移所有的矛盾,好发泄他们内心挥之不去的恐惧。X6zlF
以实玛利沉默地听完全程,知道和船长说话已经没有用处了;一名船长,无论他再怎么优秀,从在岗位上退缩的那一刻开始,即便他手里的罗盘再精确,他的指令也不再可靠了。X6zlF
湿润的海风吹拂到他身上,风暴之前的宁静的确让他心思澄澈了一些。X6zlF
本来是为了让水手们更听自己的话,他才试图模仿这二十几天来船长的言行举止的。但是刚刚他好像真的有点太代入角色了,不断飙升的肾上腺素令他亢奋不已。现在为之,他胸口还扑通个不停。X6zlF
嗯……当务之急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看起来他们正处于一片完全陌生的、更为寒冷的海域,虽然引起这次异变的原因还扑朔迷离,但在大海上漂着总不是个辙,他们必须采取行动。X6zlF
有道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束彩色的辉光无意间从远方的地平拔地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照亮了海面上的黑暗,没入低压压的天穹。信徒们见状纷纷跪拜,心道那一定就是主的所在!X6zlF
“收帆!收帆!”船长狂热地大叫道,“堕落的罪人已死,我们的前途必是一片光明!你们谁会划船的,快去船舱把舵桨拿出来!”X6zlF
几名老水手跌跌撞撞地冲进储物舱室,从里边拿出来好几把长得出奇的大桨。不用船长费更多唾沫星子,他们自发站好了阵型,喊着喊着号子,六个站在船边上,一个站在船头,朝光束冲天的地方,逆着寒风开始划。X6zlF
见状,梅休船长更加激亢地吆喝道:“上头的人,盯紧点!桨手!缠好你们的索子,别这时候掉下去啦!因为我们就要成功啦!划呀!划呀!咬紧牙关向前划,我的好儿郎们!如今,这艘约拿号也是涉过深水,被主赐福过的神舟啦!可是……唉!风啊!你这可恶的魔鬼!为何偏偏要逆着我们,背身离开主的所在呢?不过这也没有用啦!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能战胜老梅休的信仰!哈!哈!”X6zlF
桨手们拼命向前划船,如果不是舵桨已经用光了,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加入他们的行列。在人们全力以赴之下,约拿号逆着风浪,向光柱所在之处缓缓前进着。没划船的水手们加油鼓劲,乘客们在后面摇旗呐喊,即使末日般的黑云预示着,酝酿着的风暴即刻到来,他们也一刻不停地向那危险的地方划去。X6zlF
看来,这场人类挑战深水的航行,总算要以人的胜利结尾了,无人不是这么想的。X6zlF
——直到,前方搅动着的浑浊海水之下,一个发着星星点点蓝光的巨影,无声无息地浮现。X6zlF
那头巨兽高高跃起到半空,见它四只短粗、牙尖嘴利;背生鳍刺、摆尾起浪,体型甚至比约拿号还要大上一番!当它凶神恶煞地出现在陆地生物的面前,黑色鳞片之间线型的斑点,闪烁着苍白色的死亡之光。X6zlF
【Getting @param int displayHp... Error!】X6zlF
【Getting @param int displayAtk... Error!】X6zlF
【Getting @param int displayDef... Error!】X6zlF
海水急涌、雷声阵阵,海兽窗户那么大的眼睛,睥睨着这些渺小的人类,和他们为自己准备的木头棺材。X6zlF1
一种在斯塔提斯西部,地牢深处的地下城里出现的怪物,具有人的体态和鱼的特征,全身上下腥臭难闻,滴着粘稠的蓝色液体。X6zlF
它们会尝试模仿人类的话语以及动作,但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没有用处。X6zlF
残次品的攻击方式有两种,它们会尝试用黏糊糊的肢体来攻击;或者张开它们的嘴巴,让两排密密麻麻的尖牙把猎物撕烂。和它们对抗时尤其注意避免被它们击中,否则你会陷入异常的……精神状态。X6zlF
它们可能从任何一个角落出现,甚至你的头顶,请务必在冒险时保持最高的警惕。如果遭遇它们,使用穿刺类型的攻击能较好地反制它们,水属性的攻击则略显乏力。X6zlF
→航海途中除了繁重的工作,实在枯燥无趣。思索几天,我决定重启怪物图鉴的编写,直面那地牢中的恐怖之物。然而,在船上找不到另一个见过那怪物的人,只能由我自己把这段补充完毕。X6zlF
→我曾被这些东西击中数次,之后……我好像听到了一个迷人的声音,它一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让我不自觉地想沉醉进去。X6zlF
→我勉力保持了清醒,然后在海上的风浪中写下了这一章。如果当时我放弃一切抵抗的念头沉醉进去,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无论如何,如果你的内心不够强大,请勿以身涉险,和它们接触!X6zlF
→直到今天,回想起地牢深处的这些怪物,于我而言依然是一种折磨……和它们一比,我在海上遭遇的所有生物,哪怕是海兽,似乎都没那么可怕了。X6zlF
→亲爱的读者,我不常这么说话。但是如果你决定深入地牢,主动迎上这些邪门的怪物;或者因为某些原因想要上船干活,你最好先扪心自问:如果你的心中有一片稳固的陆地,你真的愿意离开自己的地界,投身大海中吗?X6zl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