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使一颗心免于哀伤
故事里，他和她的邂逅在一开始总是美好的，就像一颗新鲜的莲子，刚入口时味道甘甜。412kB
但随着情节的推进与两人的相识相知，总会有丝丝苦涩在咀嚼的过程中流露出来，被敏感的味蕾捕捉到。412kB
——因为在光鲜亮丽的糖衣之下，两人总会隐瞒一些不可言说的秘密。412kB
那秘密或心酸、或苦涩、或难以启齿、或羞以示人，是剥开糖衣之后，关系从“陌生人”到“亲密无间”之间的最大障碍。412kB
随着两人抵达观景台前的最高处，整个筑梦边境响起了音乐。412kB
一开始，那是钢琴的呢喃——一段轻柔的哀伤，然后接入了小提琴的悲鸣——一声凄厉的恸哭，最后唱起优美的人声——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412kB
据流萤的介绍，这首歌是知更鸟的《使一颗心免于哀伤》，表达了“笼中鸟对自由的渴望却求而不得，只能在梦中展翅翱翔”的感情——是很适合当下演奏的歌曲。412kB
流萤走到宽敞的天台中央，抬起头，像笼中鸟一样，渴望广袤无垠的天空。412kB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秘密据点」，离梦中的天空最近的地方。”412kB
源源不断的流星在忧郁的深蓝夜空中划过。它们来自身后的城市，飞往远方的朝阳，如同城市里的逐梦客放飞的孔明灯，承载着他们的希冀与梦想。412kB
即便云凌已经在筑梦边境辗转了多个地方，但他还是第一次站在这里，以当前的角度，怀揣着当下的心情，和流萤一起欣赏此时的风景。412kB
微风扬起流萤的银色秀发。发梢拂过云凌的鼻翼，缠住他的目光。412kB
云凌的目中，流萤的妙曼身姿也与美景融为一体，秀色可餐。412kB
她侧颜上，那浅浅的笑容搭配忧伤的眼神，宛如高挂于夜空的新月，为整个世界染上一层凄美的色彩。412k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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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美啊...愿时光永远停驻在这黄金的时刻，一场金色的梦。412kB1
即便时间凝固、景色依旧，但眼中的人却如泡影般脆弱且虚幻。412kB
流萤低下头，深吸一口气，然后转向云凌，愧疚地道出那难以启齿的秘密：412kB
“云凌...对不起，我的确是一个偷渡犯。而萨姆...他是我的同伴。”412kB
“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流萤走向栏杆旁，“我的故乡在很久以前就毁灭了...我是个星际难民——就和许多匹诺康尼的本地人一样。”412kB
“「同谐」包容所有的人，也包括那些远道而来的漂泊者。家族接纳他们，但他们...终究不属于这里。”412kB
对于现在的流萤来说，它们不再是流星，而是一个个鲜活的梦。那其中，有拉洛丝·赛丽的，有柯柯娜的，也有流萤自己的...412kB
它们有的消失在云层后，有的湮灭在路途中，有的沉没于日光里...412kB
流萤的双目明明仰望着星空，却仿佛被困在现实的冰冷织网里，瞳孔中流淌着蓝色的忧愁。412kB
“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大都会中，有些人的梦名为匹诺康尼，而有些人的梦...却和现实无异——尽管来到这里的普通人，最初都怀抱着相同的目的。”412kB
“我也一样。现实里的我有着求而不得的愿望，它太过强烈，因此我诉诸梦境......”412kB
流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面向云凌，鼓足勇气说出这个词——412kB
“你听说过这种病吗？罹患这种病症的人，物理结构会陷入不可逆的慢性解离。这意味着你正在慢慢消失，而这种消失在旁人眼中甚至难以察觉。”412kB
“你依旧能跑、能跳、能和他人交流。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只不过你总是比别人慢一点点。”412kB
“然后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到自己和整个世界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你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因为它们变得同样破碎。”412kB
这就好像现实里的渐冻症一样。它会让肌肉逐渐萎缩，最终丧失运动能力，唯独大脑依旧正常——因此仍然可以思考、可以做梦。412kB
梦里的流萤是那么活泼可爱、神采奕奕，但此刻的她仿佛回到了现实，满脸写着宴会落幕、美梦苏醒后的落寞与惆怅。412kB
“所以，我该如何拒绝呢...你能想象吗？在这场梦里，我竟然可以...可以不用待在冰冷的医疗舱里。”412kB
那双手是多么光洁和健康，以至于将现实中的所有病痛都隐藏得天衣无缝。412kB
“我可以将医生的话抛在脑后，用我自己的身体，随心所欲地去听、去看、去触碰、去思考、去领会。尽管这个世界并不真实，但这感受却无比珍贵——就像此时此刻......因此，我来到匹诺康尼的愿望，就是取得「钟表匠」的遗产。”412kB
流萤再次看向云凌，语气放得更加缓慢和亲切，也更加哀伤。412kB
“我真的很感谢你，云凌。这段时光，你陪我做了很多很多事情——很多很多...我此生从未做过的事情。你让我亲身体会到，原来和他人正常相处的感觉是这样美妙、这样奇特，尽管这是梦境，尽管这段时光十分短暂，但是，但是...”412kB
流萤的话语突然抽搐。她的眼珠开始颤抖，逐渐被泪水打湿、模糊并溶解。412kB
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紧紧攥住云凌的心脏，让他快要忘记呼吸。412k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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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凌伸出手，试图触碰流萤，但伸到中途便停滞——他怕现在的流萤一触即碎。412kB
这么说，就仿佛我们即将分道扬镳似的——这句话云凌还未说出口，就被对方打断。412kB
“梦中的我是虚假的，现实中的我又千疮百孔。我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与你产生感情...但是，我实在想要了解这种陌生的感觉——是我太贪心了...”412kB
“所以对不起，云凌，我浪费了你的时间...我没有资格继续和你待在一起了...对不起...”412kB
是啊，对于流萤来说，梦中的她虽然完整，但终究会醒来，现实的她则被疾病缠身。或许与这样的她待在一起，注定只有不幸吧。412kB
流萤向云凌隐瞒了这一点，如此才能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与他相处。412kB
而越是与他相处，流萤便越感到快乐、幸福并欲罢不能，但藏在心底的愧疚也在逐渐膨胀，愈发不容忽视。412kB
这份愧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你还有未完成的使命。这里不过是虚幻的美梦，你注定无法与云凌天长地久。412kB
这些事实，流萤都了然于心，她只是想让这样的美梦再多持续一段时光，一直持续到梦的边境——她的「秘密据点」。412kB
想必现在的云凌一定对她大失所望吧，因为对方欺骗了自己的感情。412k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