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贪欲之环
白花花的肉条搅拌着、晃动着，混合在一起，又层次分明。lhhT5
这是凯瑟琳在宅邸中最后所看见的景象，似乎莉亚也在其中朝她招手。lhhT5
她被选中了，被那该死的“众神之父”选中了，她已经忘了那些衣着艳丽的美少年侍者在大声念出她的名字时，她的惊慌和不解。她想要拒绝，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迈动步伐，甚至还有些......雀跃？lhhT5
令人感到眩晕难耐的紫色烟雾萦绕着她，凯瑟琳就如同待宰的祭祀牲畜一样被“肉条”们包围着，侍者念诵神圣的颂歌，她怔怔地望着墙壁上的诸圣标志。lhhT5
诸圣啊，你们有看到吗？从这些邪教徒手中，救救你们虔诚的羔羊吧。lhhT5
等到凯瑟琳再次张开双眼时，她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lhhT51
黄金、宝石、首饰、银器，还有一切闪闪发光的宝物堆成了山，凯瑟琳看到弗尼撒一年才出产两块，外号“最尊贵的贵人”的特供彩砖砌成了恢弘的宫殿，脚底的地板均是由散落的金银碎块组成，罗穆人喜爱的大理石行宫从金子的这头一直延申到目之所极，棕熊一般大的钻石慵懒地躺在金银币构成的泳池之中，却没有任何人看守，任君恣意。lhhT5
凯瑟琳不禁入迷了，她脸上挂起自己都未能察觉到的献媚姿态，走到那快巨大的钻石前，想要摸一摸在透亮明丽的外表，但她的双手颤抖得厉害，始终无法动弹。lhhT5
一声绝不可能由人类发出的尖锐叫声把处于极度恍惚中的凯瑟琳拉了出来，她的脸上恢复了一些理智，本能地看向叫声发起的地方。lhhT5
那是一个舌头极为细长，身体佝偻见骨，头部被挤压如鸟嘴一般的畸形怪物，它趴在地上，双手不断地想要将地上的金币捞起，但是却一次又一次地失败，因为它的手掌确是空心的，所捞起的金币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掉了回去。lhhT5
它愤怒、哀伤、痛苦，眼中已经哭不出泪水，一道长长的泪痕化为深深的沟壑列在脸颊。它没有耳朵，眼珠更是早已不知所踪，大概也掉进了这里不知道哪片金币丛之中，唯有在细长的舌尖舔舐金币时，它才能感到一时的疏解。lhhT5
凯瑟琳捂住了嘴，控制自己的绝望不要从喉咙中冲破防线，她不知道若是自己触碰到了那些金碧辉煌的物件，自己的结局会不会变成这样的骇人怪物，精神上的冲击令她心跳加快，她知道她必须得找出逃出去的路。lhhT5
恍惚之间她想到了她那未曾谋面的未婚夫，那个叫洛泰尔的。因父亲口中所说要赐予她的幸福，她不得不背负起家族的责任，去和一个完全没有交流过的所谓高贵之人生育子嗣，她很愤怒，但又无可奈何。lhhT5
可父亲恐怕也没想到，他竟然把女儿亲手推到了一个弃绝诸圣的恶人手中。lhhT5
他们从小就住在父亲所在的家族宅邸里，但却是和佣人一个等级的房间。凯瑟琳知道从小便是受唾弃的，年幼的她尽管不了解那些独属于大人的词汇，但是情感中的轻蔑和唾弃她确实能理解透彻的，就连清扫卫生、做饭打杂的仆役都不会给父亲什么好脸色。lhhT5
终于，他们被驱逐出来了，甚至不是由家族成员都告诉他们已被驱逐的关系，而是由一个仆役转达，他告知以后也不管父亲是否接受，直接走掉了，因为这不是询问和请求，而是彻底的命令。lhhT5
不过还好，父亲从小便喜爱航海，没少用少得可怜的零花钱请家族里的资深水手喝酒，学到了不少手艺。当时罗穆海因贸易的大繁荣，船业也变得兴盛起来，于是父亲便凭着造船的手艺，前往海港城市小赚了一笔钱。lhhT5
有一次，父亲的一个大主顾经历了一次灾难般的海难，船队的几乎所有身家都葬身海底，破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大主顾还有一艘商船的尾款没有向父亲结清，于是他找上门来，向父亲说明情况。lhhT5
凯瑟琳不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但是从第二天开始，父亲就成为了这只船队的新当家，凯瑟琳扮起男装，跟着父亲一道出海。lhhT5
父亲总是热情地款待每一位口岸的朋友，将海上遇难的水手救起，却不收取分文。他懂得如何巧妙地通过后勤的方式确立自己的权威，却又尊重每一位各领域的专家。因此，父亲的商队越做越大，父亲的船员越来越多。lhhT5
直到他们又遭遇了一次严重的海难，父亲坚决地拒绝了大副提议放弃一部分底层船员以拯救货物的请求，将几乎所有货物抛入海中，却挽回了大多数船只和船员。lhhT5
这一次损失耗尽了父亲手中的现金流，麾下的船员和船只却仍然需要维护费用，大副向父亲提出了辞职，手下的船员们却表示愿意跟着父亲共度难关，即使外面催债的人已经快要把父亲的家门敲烂。lhhT5
起因是罗穆帝国南部的翡冷翠自由邦企图冲击弗尼撒共和国的垄断地位，而翡冷翠的直接封君又是罗穆皇帝，因此这场轰轰烈烈的贸易战得到了整个帝国的授意，每个罗穆南部的港口都宣布了对弗尼撒人的禁运令，每一船带着弗尼撒标志的货物都被强行扣留，不允许外送。lhhT5
而贸易上的摩擦最终导致了战争的开启，弗尼撒潟湖之上的共和国议会推动了向罗穆帝国宣战的法令，包括贵族派和共和派的所有议员都挥舞着拳头投下了赞成票，要罗穆人付出代价，以及共和国万岁的欢呼声响彻共和国议会的大厅，几乎要把屋顶掀开。lhhT5
弗尼撒人领土狭窄，仅仅只有本土的潟湖和海外的几个骑士领，但支撑弗尼撒人海洋霸主的本钱可不是广袤的领土，而是一只强大的海军。lhhT5
遮天蔽日的弗尼撒海军旗帜摇曳在罗穆南部的海湾之中，训练有素的桨帆战船灵活如蛇，将罗穆人慌乱拼凑出来的渔夫舰队送入海中喂鱼，并轻松地封锁了所有港口。lhhT5
战争开始后，父亲就看到了机会，他将手中的船队进献给了罗穆皇帝，后者正为弗尼撒人可怕的舰队而愤懑，父亲的进献却使他高兴。他当即赏赐了父亲宫廷男爵的称号，并给了他二十年的南部特许经营权。lhhT5
战争持续了很久，双方都因为无法彻底消灭掉对方而感到泄气，最终选择了和谈，翡冷翠人称这是第二次翡冷翠-弗尼撒商业战争，弗尼撒人却说这是第一次弗尼撒-罗穆防卫战争，双方都很郁闷，父亲却乐开了花，他时来运转了。lhhT5
后来，父亲便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而她，却因为贵人之女岂可与水手为伍的理由被禁止登上甲板。lhhT5
凯瑟琳如梦初醒一般回过身来，发现自己的周围没有了闪耀夺目的金币，没有了痛苦呻吟的怪物。她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顺着阶梯走上海岸，便可看到一处精美豪华的港口，一艘恢宏庞大过宫殿的巨型帆船正稳重地停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谁。lhhT5
年少时的悸动涌入心头，凯瑟琳眨眨双眼，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在船舵之前，甲板上热热闹闹的，年轻的水手正趴在地上努力地擦拭甲板，后面站着一个时不时啃上一口苹果的老水手，若是发现其偷懒，就朝他的屁股揣上一脚；随风晃动的风帆如竖着摆放海浪，在自己头顶摇曳舞蹈，她可以闻到其上海水的味道；在船头，年轻样貌的父亲正和大副一脸严肃地交谈着些什么，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两人纷纷回头对她微笑，又似乎是在鼓励着她。lhhT5
身后有声音传来，她回头过去，看到了一个身着海军制服，腰佩长剑，身披白色披风的俊美青年，他深紫色的眼眸要比世上最精美的宝石还要昂贵，一头靓丽的黑发随风摇曳着。lhhT5
青年慢步走来，凯瑟琳从未见过他，却感受到了如家一般的温暖，暖流从四肢传输到心脏，让她舒服得有些乏力。lhhT5
“来，握住它吧。”青年将手搭在她的手上，凯瑟琳看向自己的手，满眼却是那修长白净的纤细手指。lhhT5
凯瑟琳握住了船舵，随着青年的指引进行了左满舵，海风吹拂在她的脸颊上，微风吹动她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里愉悦得闪出光亮来。lhhT5
只是凯瑟琳没有发觉到，当自己握住船舵的那一刹那，自己的灵魂似乎就不单单只属于她自己了，它被刻上了两轮弯月，如此得美妙绝伦。lhhT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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