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潮汐退下海滩，就像羊群返回羊圈，人们默契地排列成一个圈，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凯瑟琳留在原处。3YJ88
“凯琳，快来。”莉亚的脸上挂起愉悦的笑容，手指微微舞动，让人不禁想到了摇曳的柳枝。3YJ88
凯瑟琳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力量驱动着前进，她恐惧，想要大叫起来，但十余年的海上生涯却给了她勇气。她知道，这里的所有人，包括她的管家和好友，都被不知名的力量诱惑了，或者更糟糕，“他们”早已不是他们，而变成了深渊之中不可名状的存在。3YJ881
该死，是深渊的魔鬼吗？他们是这么敢这么明晃晃地聚集起来的？3YJ882
没有时间留给她思考了，凯瑟琳向她的好友回应了一个笑容，只不过微微有些僵硬，但显然后者并不在意这些，她真的只是想要邀请她的好朋友参加接下来的舞会。3YJ88
那些衣着暴露的美少年换上了古老的传统短袍，但不知为何这袍子并没有将他们年轻有力的身体遮得严实，大片肌肤，包括肚脐都暴露在空气之中。3YJ88
他们手持各式乐器，竖笛、里拉琴，还有用弓弦牵拉的不知名物件。但无论是哪一件，都随着他们纤细修长的手指而响起悠扬的乐声来。3YJ88
人们手牵着手，背贴着背，仿佛个个都忘掉了诸圣教义教给他们的羞耻之心，凯瑟琳拉着莉亚的手，努力地迎合着众人起舞的节奏。3YJ88
一位全身褐色、上身赤裸的美少年从二楼的阶梯处缓缓走下，宅邸此时较为昏暗，而少年身边摆放的蜡烛则将他投映成了一位下凡的天使。3YJ88
神圣的咏唱从他口中响起，乐声的节奏更快乐，人群的舞蹈也变得更加欢快，人们几乎小跑着进行脚下的步伐和手臂的舞蹈，脸上却丝毫不显露疲惫之色。凯瑟琳额头香汗直流，却不敢停下来，她如今唯一所想，便是在这些被蛊惑的家伙不注意的时候，冲出去，找到父亲的士兵。3YJ881
一把金黄的大麦粉被撒入人群中央的祭坛，贴心的仆人端来大碗，里面装满美酒，神圣的吟唱环绕耳边，欢愉，欢愉，只有无尽的欢愉。3YJ88
“不朽诸神中最荣耀者，名号众多，全知全能的父啊！”3YJ883
人们齐声高呼，凯瑟琳的嘴唇也不自觉地张开，但随后便被她带着巨大的惊恐合上了。3YJ88
天哪，你们的赞美竟不献给诸圣？你们的颂歌竟不唱给至福！3YJ88
凯瑟琳深感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异端了，一定要出重拳。她知道自己所能掌握的剑术能和一位优秀的剑士媲美，她也自信于有着不输给弗尼撒商人的口才，但现在的状况是，自己的手被已经陷入狂热的好友牢牢攥着，在场又没有一位看上去能够正常的沟通的人。3YJ88
深深的无力降临在她的心口，让她不觉减轻了些对眼下仪式的不快。3YJ88
“自然的本源，于希略提斯山之上，你主宰指引万物！”3YJ88
“致敬啊！伟大的众神之父，爱与生育的主宰！一切有死凡人向你致辞乃是常理，因他们从你那里取得仿造回音之能力，居住行走于大地上的生灵中唯有其如此。因此我将永无止境地歌颂你与你的权力。整个世界，围绕大地旋转，都遵命于你，无论你何时领导之，其悉听尊便！”3YJ88
接着成员们开始分别取用碗中的美酒，大口大口地吞入腹中，酒色飘香，水液飞溅。3YJ88
凯瑟琳本来不想动作，但是口中突然传来的极度渴意冲击着她的大脑，逼迫着她选取一碗酒水，她只好勉强抿上一口。。3YJ882
好喝，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滋生的欲望——再喝一些，多喝一些。3YJ88
于是凯瑟琳将那一碗远远超出自己食量的美酒全部吞下，然后迫不及待地拿取第二碗，慌乱的样子似乎生怕别人与她争抢。随着一下一下的吞咽，凯瑟琳的小腹迅速膨胀起来，刺骨的涨意产生了剧痛，可她仍然不愿意放下碗，还继续喝着。3YJ88
终于，随着“哇”的一声，凯瑟琳剧烈地呕吐起来，将腹中的酒水和胃液统统倾吐出来，手臂痛苦地拍打着地板，脸上早已布满泪水，但周围的人却像是丝毫没有发现一样，依旧进行着仪式。3YJ88
“生育之父啊！赠予一切者，欢愉神，欲望主啊，请引领人类走向至美！父啊，请从我们的灵魂中驱除它，请允许我们取得欢愉，你在公正地指引世界时所依赖。只要我们获得欢愉，便回报以欢愉，我们永远赞美你的事迹，这对一位有死凡人也同样合适，因为不论对有死凡人还是诸神而言，再无其它比歌颂永恒的普世法则更为合适！”3YJ88
“六重欢愉，六重欲望，六重赐福！”3YJ883
一个男人大叫着，他本来是一位功成名就的画家，但却在一次旅途中的劫掠中被流矢刺伤了眼睛，尽管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但失明的双眼再也让他进行不了创作。3YJ88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啊！”男人空洞无神的眼睛此时透出明亮的光，他疯癫一般地享受着短暂恢复的视觉，再次看到这个美丽却黑暗的世界。3YJ88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类似的声音，他们有的看到了逝去多年的爱人、有的看到了梦寐以求的梦想得以实现、有的看到了自己与最为美丽的少女共度良宵、有的看到了自己升入天堂，与诸圣一道宴饮，并一同分享九十九个处女。3YJ883
凯瑟琳此时已经从呕吐中恢复出来，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好友，莉亚。她的神情不要提有多么古怪了，万年不变的清冷面庞此刻露出了孩童一般的热忱，甚至有点像男孩变成男人的那一刹那的舒爽。3YJ88
莉亚曾与凯瑟琳分享过她的精神世界，在那里，一切世俗的杂念都不得入内，有的仅仅是一种“最为纯粹的艺术性”，是白云，是蓝天，是一个人的诞生和死亡，是万物的运行与末日的到来。3YJ88
凯瑟琳不敢想象，莉亚究竟看到了些什么，因为她也快要防御不住自己最后的精神防线了。3YJ881
凯瑟琳想要赞颂那所谓的“爱与生育之主”，但最后的理性却让她开不了口。3YJ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