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然山洞的内部仍然昏暗,但这照入洞口的阳光将告知他们——黑夜已然过去。lgUXb
有多久都没有睡得这样好了?女孩不曾知道,尽然这山上已没有什么大型野兽,但是高原狼这样的生物兴许仍然生活在这片山地……尽然这山上有着不少的洞口,但是她也不敢贸然闯入,生怕有猛兽潜伏在那些山洞里。lgUXb
霎时间,一个黑影从她的身边窜出来,使她不由得心中一惊。lgUXb
定睛一看,是那个“野人”一样的小家伙,他身上的血迹似乎已经被冲洗掉——说来亦是很奇怪,就算是用水洗掉粘在毛发上的血液,最后多半也是会留下来一些痕迹……但在他身上看来,那些骇人的血迹就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lgUXb
——就算把这些奇怪之处都放在一边,至少现在,那个家伙看起来是要顺眼多了,女孩想。lgUXb
但是,那些附着在自己的毛发与衣服上的野兔血还没有被清理……!这便让女孩无法忍受了。所幸这附近竟有着一条小河……但不止如此,这附近竟还有着不算疏落的野草和树木正生长着——在狄曼山这一片因过度采矿而极度贫瘠的土地上,竟还有着这样一片地方!lgUXb
这里与曾经的费图斯镇倒是有几分相似了……但是,这附近没有丝毫的人烟,除了自己和那个生着白色毛发的小野人……再没有别人了。对于这一点,女孩心里倒觉得有些庆幸。lgUXb
不知不觉间,河边竟然还落下来几只水鸟……可能是远飞途中降下来喝些水的,也兴许是飞落下来捕捉河中鱼儿的。无论如何,对于女孩来说,对于那些常见到的了无生机的荒地而言,现在这一副光景,似乎让她回想起小时的情形。lgUXb
她静静地看着那几只水鸟。突然间——一个身影从女孩身旁不远的草丛中飞也似的冲出来,用着近乎是难以置信的速度……窜到了其中一只水鸟的旁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咬住了那只水鸟的脖颈……!这可怜的水鸟,它或许连反应过来的机会都没有——性命就白白地丢掉了。它的翅膀不过是无力地扑腾了几下,从此便耷拉下去,再不能动弹了。lgUXb
剩下的幸存鸟儿,发疯般的飞着逃开了,这里只剩下了一个呆在原地的女孩——和一个嘴上衔着死水鸟的小家伙——他现在还是四肢着地的。lgUXb
“……哈?刚才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眼前发生的事情,让女孩有些发愣。lgUXb
生着白色皮毛的小野人,又开始兴奋地呜呜地叫唤,似乎像是在朝着女孩邀功和炫耀一样。随即,他将那已死的水鸟撂在地上,再一次准备用他的利爪与牙齿将猎物开膛破肚。lgUXb
“……等等,你这家伙!停下!”女孩这时却试着想要拦住他了。这一行径让他无比疑惑,他只得歪过头来看着女孩,嘴里呜呜呃呃的低声叫唤着,似乎是很不乐意的样子。lgUXb
“至少你应该生堆火的!……算了,就算我说什么你也听不懂。”女孩无奈地说着,随即开始四处寻起生火的材料来,她顺带着把那只死掉的水鸟从少年的手中一把夺过——为了防止他在自己生起火之前先将其撕咬着吃掉。lgUXb
说来也奇怪,那家伙似乎也并没有想要与她抢夺的意思。明明他之前见到猎物时,几乎是疯了一般飞扑上去的,这时他看起来却又变得十分老实了……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很不开心。lgUXb
“我的好女儿——这种蕈菇是不能吃的……但是在它干枯老死后所留下的菌体却很有用……”lgUXb
“看好了……菲莉,把这种干燥的块状蕈与蓖麻种子一同捣碎……如果找不到蓖麻籽,其他含油的种子也可以代替……”lgUXb
“现在留下的……就是那些与蓖麻油混合的易燃物了……用的时候一定小心,这东西在空气中或许都会烧起来呢。”lgUXb
“都是母亲教给我的……唉,现在我也早已不能再见到她了。”lgUXb
女孩想起这些,她曾经的一些回忆——对于她亲生母亲的回忆,教她落下几滴泪来。lgUXb
“等到一切都整顿好了,我仍然得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离开这片悲哀的山脉。”lgUXb
在这样的一片尚未被发现的小天地里,那些干枯的块状蕈不知多久都无人采集,它们早已在朽木上生长成集群一般。lgUXb
一株年老的块蕈枯死,无数的新鲜块蕈便又在朽木上生长出来。lgUXb
这些东西并不难收集……方才女孩还在寻找块蕈的路上见到很多结了籽的蓖麻——这种东西的籽粒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剧毒……但是其油脂却能作引燃的好材料。lgUXb
把这些东西捣碎……捣碎。女孩这样想着,奈何这里没有供她捣碎物件的工具——她只得在一块石头上把这些东西碾碎掉……看起来似乎是浪费了不少。lgUXb
她又四处寻了几根较粗的树枝做柴火……不管过程如何,最终这火是生了起来。lgUXb
但当女孩将火生起来那一刻,那个小野人似的家伙却倏然逃出去三四米远……lgUXb
他怕火么……?但是这似乎也不奇怪了,毕竟那家伙就像野兽一样——野兽都怕火。女孩这样想着,她将水鸟的羽毛拔尽,至于内脏……在平时虽是她厌恶的东西,但现在似乎没得选了……lgUXb
无论如何,终于是能够吃上稍微正常的一餐了……昨天那种撕咬地满身鲜红,茹毛饮血如同野兽般的饮食方式,她属实是无法接受,也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她想。lgUXb
蛋白质在高温下变性而产生的悦人气味,令女孩的心暂时放松下来。lgUXb
终于有一点人烟的感觉了,她想。此前这里的一切,都完全是偏向于自然的……在这样一片了无人迹的地界,她似乎成功地令自然退却了一步,让它为自己空出地方来。这让女孩十分地得意。lgUXb
“但是……必须要留给那小家伙一半。”这想法在女孩的脑中闪过,但在这时,她的心智又开始动摇起来。lgUXb
“你为什么还怜悯一只嗜血的野兽呢,菲莉?只要你一直点着火,‘它’就不敢过来的……”lgUXb
“……不,不行!”女孩急忙摇了摇头,试图将这样的想法从脑中驱逐出去。lgUXb
“他绝不是只没有心智的野兽……如果他真的是,那他又为什么要冒着吃不饱的风险,将手中的食物分一半给我——而不是等到我成为一具饿殍后,再将我的五脏与血肉掏空吃尽……?”lgUXb
“我至少应该……就这一次。”女孩这样想着,她费力地将火堆旁的土堆踢倒,火熄了。lgUXb
她也想试着将这只烤熟的水鸟分成两半的,但是这水鸟的肉质显然要比她想象来的硬,她卖力地撕扯了很久,但却始终未能将其分开。lgUXb
“死了都不叫人安心……这东西。”女孩无奈地抱怨了几句。lgUXb
但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又窜到她身边来。他一把将这烤熟的水鸟抢过,几下便将其撕裂成两块……lgUXb
难以想象的力量,虽然这家伙看起来很瘦弱……但如果他真的要杀掉自己,恐怕自己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女孩这样想着。lgUXb
她已经不抱着能从那家伙手中抢回食物的可能了,兴许那时他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罢?果然这只是野兽偶尔的怜悯……其本质仍然贪婪无比罢?lgUXb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就教女孩打消了这想法。那小家伙又将那被撕裂成两块的水鸟肉递给她——一开始,女孩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但她却无意间瞥见了——一个笑容。lgUXb
这笑容,来自于一个连她的话语都无法听懂的小东西的面庞上——那双铁绿色的眼眸就那样看着她。lgUXb
少女机械似的接过那两半被撕开的水鸟肉,但片刻之后,她的头颅便低下去了。lgUXb
女孩喃喃地说着,她急忙地将其中一半的水鸟肉重新塞回到他的爪掌之中。lgUXb
那只水鸟在存活之时体型虽不小……但在扒掉那一层羽毛之后,所剩下的可食部分却并不多——不久之后,地上又只剩下一堆禽类的骨肉。lgUXb
她已不敢再直视着那小家伙的眼睛,在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眼神刻意地从他的身上避了开来。lgUXb
“我会离开的……我会永远离开这里,离开这片山麓。”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却又好像是对着那小家伙说的一样……但是,他听不懂她的话。他不知道,这是她在与他告别。lgUXb
“你在长远思念的幻想中初诞……飞舞于那亘久的梦与幻。”lgUXb
“……从生到死,由死至生,始终萦绕于少女的心中。”lgUXb
“……她于黑夜中睁开双眸,痴痴地凝望着月光的盈柔。”lgUXb
“转而她却又孤自地站立,在那高耸的山崖上,暗自地抽泣。”lgUXb
“在那遍布着绿绒蒿的山坡……她的爱人,永远地长眠……于泥土之中。”lgUXb
女孩背离着那小家伙,独自地,彳亍着离开。不知为何……她却又闭上眼睛,唱起歌来。lgUXb
这首歌是她年幼时,从一个双眼失明的老人的口中听到的……lgUXb
虽然那时自己还不知道歌词的意思……但是,仅仅听着那唱腔,就有了些哀伤的感触。lgUXb
自己应当是走了很远了罢,她想。不知自己已走多久了……但是她却能感受到,那片翠绿的小天地,正离她愈来愈远。lgUXb
女孩的眼神逐渐变得暗淡起来,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脚爪,好像灌了铅似的,难以走动。lgUXb
她胸口悬挂着的——护身符样的银色十字架,随着风,微微地摇动着;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lgUXb
倏然间,一声欢快的啸叫声传入女孩的耳中,她心中一惊,急忙地回过头去。lgUXb
那个让她感到熟悉的身影,那个举止野蛮的小家伙……女孩在那回过头时的瞬间,与他那澄澈的,铁绿色的眸子对视着了。在那时,他面颊上的笑颜——变得更是比方才灿烂了许多……lgUXb
原来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么?但是……自己却连一丝脚步声也没有听到。lgUXb
但在此时……心中的惊喜早就将那毫末似的疑惑掩过去,方才还显得沉重的脚步,这时又重新变得轻快起来。lgUXb
尽管,他连一句最简单的话语都无法说出。尽管,二者彼此间的心灵,仍然有着阻隔。lgUXb
但是……只要他默默地跟在自己身旁,自己的心情就比平时要好得多了。lgUXb
菲莉·弗洛林达抱着如此的想法——她向着那白之野兽,伸出自己的右爪掌。lgUX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