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宁的动作确实麻利，没让他们久等。不到三十分钟，她拎着布袋子回到了房间里。她招呼着客人们将墙边的桌板取下来平放在床铺中央，同时掏出布袋里的饭盒摆到桌板上。439Sm
桌板的高度很矮，桌面仅到膝盖位置。都莉珂二人就学着白宁的样子，正面对着桌板坐在地铺上。随后，妇人依次打开了饭盒的盖子。439Sm
即便都莉珂心里清楚，以白宁家的条件不应该期待什么美食，但亲眼看到晚餐时，她还是感到失落以及可怜。他们的晚饭里包括蒸熟的豆饭，切片的腊肉香肠，咸鱼干还有一份菜叶汤。这些饭菜基本没有调味，最多也就加了点盐的咸味。439Sm
可见她跟男孩平常吃饭是什么标准了。都莉珂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他们母子身体消瘦的原因。439Sm
尽管火光昏暗、餐食简朴，但他们依然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看得出来，虽然在都莉珂眼中是粗茶淡饭，男孩齐阳却非常满足，脸上尽是喜悦笑容。439Sm
男孩夸张的点着头，叽里呱啦说了一串，表达了对两位陪玩的高度评价。浮夸的言语动作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就连原本无味的饭菜似乎都稍微有滋味了一些。439Sm
气氛轻松下来，她们也各自打开了话匣。白宁说起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纺织工厂里她已经工作了十年，因为技能熟练已经做到了普通工人里的最高级别。每月的收入能有一千二百克朗左右，在女工里已是不错了。439Sm
即便如此，仅靠她的一份工资想要养活他们两人还是相当拮据。439Sm
“请问抚养你长大的哥嫂呢？我原以为会跟你住在一起。”439Sm
这时，白宁勉强地笑笑：“他们在一场瘟疫中去世了，连同他们的两个孩子。就在我十六岁，开始能养活自己的时候。”439Sm
这也太惨了。以前她听路西亚说起过城市贫民糟糕的卫生条件。白宁家里很干净，所以都莉珂也没有往那方面想。439Sm
但当听到这个事实时，她顿时感到了难以抑制的难过。一家四口，四条生命就这样轻易地被夺去了。439Sm
又踩雷了，自己是不是有这倒霉天赋啊？都莉珂忙连声道歉。439Sm
然而白宁闭上眼摇摇头：“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我父母早逝，兄嫂于我就像父母一样。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接受了他们如此多的恩惠，却没来得及向他们报答。”439Sm
“丽洛特小姐，你之前还问过我信仰女神的契机吧？”白宁接着说，“其实机缘就在那次。当时我也染上了瘟病，几乎要走投无路的时候得到了梅塞洛神父的救助。女神和教会拯救了我，因此我向女神献上了自己的忠诚。”439Sm
听到这里，都莉珂重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在尼隆下城区，宗教组织很多时候是穷苦人能获取的唯一医疗手段。爱露西尼教会医院自不必说，多数宗教的信徒们会成立互助组织，提供一些药物和援护。而教团高层有时也会对处于困境的信徒伸出援助之手。439Sm
平常小病还能自愈，若是遇上传染病，没有教团援助的人就只能听天由命了。439Sm
男孩也顺着母亲的话语说道：“女神救了妈妈，也救了我。我们爱她。”439Sm
此时此刻，都莉珂情不自禁，下意识地照着脑海中的印象，伸出右手食指在胸口划出一个七芒星：“愿女神保佑你们。”439Sm
对此，白宁倒是习以为常。她眼中惠氏家族就像这片东冶街区的领主，一方面保护领地上的臣民，一方面又抽取税赋。下城区的房屋空间逼仄，因此惠家提供了洗浴、烹饪的场所和工具，并以此收费。她唯一的不满就是有时候惠家指派的管理人性格粗暴，不给通融。439Sm
由此，都莉珂又确认了一个事实：帮派控制下居民点的生活秩序，早已成为了下城区某种存在惯例。像她这样的外来者也许会觉得很不公平、难以接受，但却无法改善居民的现状。439Sm
过去都莉珂不理解这些下层居民的一些行为，包括投靠宗教团体、帮派势力，漠视犯罪行为，从众和自保心态等等。今天的共处之后，她一点点地理解了这些行为背后的合理性。它们共同组成了东方人一套独有的生存哲学。439Sm
如此的环境对于以往的都莉珂而言，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要在这里融入环境，取得他人的信任，恐怕不会像弗奥利那时那么顺利。439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