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白宁把餐具放进盆里，走到街边清洗。使的水是洗菜、淘米以后再二次利用的。X6WRp
将清洗完的饭盒、餐具摆回橱柜里，妇人马不停蹄地开始做接下来的工作——洗衣、晾晒，这些家务事都需要在周围的洗衣处进行。入夜以后出门毕竟不安全，故而都莉珂提出随白宁一同去。X6WRp
白宁则回道：“很近的，而且那是惠家的地盘，一般人也不敢闹事。”X6WRp
洗完衣服，已到了男孩睡觉的时间。她们把桌台搬回墙边，白宁给孩子脱掉外衣裤，抱着他开始哄睡。她的声音低沉柔和，讲着教会里听来的宗教故事。男孩亦是乖巧，没多久就顺利入睡。尽管如此，白宁并未立刻将儿子放回床铺上，而是继续抱在怀中。X6WRp
“想起上次我们在费城的东方街，参加夏日祭典。那天的月亮也很亮。”都莉珂说。X6WRp
“中元确实是重要节日。那天尼隆也有庆典，就是没有费城的规模盛大。”X6WRp
灰发少女仔细瞧着齐阳安详的睡脸，询问说：“小孩没关系吗？我们说话会不会吵醒他？”X6WRp
“没事，他睡觉向来很熟。”白宁轻吁了一口气，“其实不少话，想来想去还是找人倾诉更舒服些。你们可以听听吗，虽然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抱怨。”X6WRp
“这孩子的父亲，曾经是个对我很好的男人。我们曾经度过一段幸福的时光。有了齐阳以后，他更是发誓要让我们过上富足的日子。”X6WRp
回忆中的白宁脸上浮现了幸福的表情，想来那段日子的快乐理应是真切的。X6WRp
“只可惜，后来齐阳生了一场大病，就连教会的神父对此都毫无办法。经过打听，我了解上城区有一位私人医生能够治这种病。费尽心思找到他后，他表示能够治好齐阳的病，只是他开出的价款极其高昂。”X6WRp
“于是我和齐阳的父亲商量，打算用上全部的积蓄，再卖房和借钱，差不多能凑到。可是他强烈反对，甚至说那医生是个骗子。我们大吵了一架，他最后甚至赌气说，如果我坚持要信那个医生，他就再也不回来了。”X6WRp
“后来呢？他真的就抛下你们母子逃走了吗？”都莉珂迫不及待地追问。X6WRp
然而，白宁只是摇了摇头，眼神悲伤：“他去筹钱，结果在街道上被一辆飞驰的马车撞倒，不多久就丢了性命。”X6WRp
灰发少女愣住了，她先前听白宁对孩子父亲的称呼是“骗子”，因此以为白宁对他抱有相当的恨意。X6WRp
白宁脸上留着落寞：“我一直，都很少对人说起这件事。我说他是个骗子，抛弃了我们。”X6WRp
“但我心底里知道，他没有。这些不过是我为了让自己好受些做的想象，把责任推给他。如果不这样欺骗自己的话，我就无法原谅害死了他的自己……”说到这里，都莉珂发现白宁的眼眶边缘闪着晶光，似乎有泪水渗出。X6WRp
丽洛特和都莉珂二人心里清楚，她们无法解除对方的痛苦。所能做的，不过是默默地听着白宁的倾诉而已。X6WRp
“……他走了以后，我们的日子很不好过。”白宁叹息着抚摸男孩的头发，“那位医生确实治好了齐阳，但自那以后齐阳的身体一直不好。失去他爸的收入以后，我想要还清那些欠债变得非常困难，只能拼命工作还钱。但这远远不够。”X6WRp
“他们给了我很多帮助，包含食物、生活用品还有心理辅导。他们对于疾病和饥饿的救济比较多，但我们的情况不一样，总不能向神父开口借钱吧。”白宁无奈地笑笑，“虽然神父或许真的会借我，但我觉得这像是对女神、对信仰的一种亵渎。我无法说服自己这样做。”X6WRp
想来也是，如果教会真的提供经济援助，那面对下城区的贫民们，恐怕有再多的钱也不够用。X6WRp
“后来的日子里，我不知道多少次忍耐不下去，想过自我了断。但是因为女神‘不可夺人性命，无论是自己抑或他人’这句教诲，再加上齐阳这孩子实在乖巧，我到底坚持了下来。”X6WRp
都莉珂极真诚地说：“白宁女士，你很了不起，不，简直可以说伟大。”X6WRp
“远远称不上，若不是爱露西尼女神、教会的兄弟姐妹还有父母兄嫂留给我的这所屋子，我恐怕没法撑到今天。”说着，白宁用手轻轻扫过脖颈处的短发，露出轻笑，“你们知道吗？头发居然也能卖钱。我把以前的长发卖掉，竟然卖了两千克朗呢！听到开价我都吓了一跳。”X6WRp
……灰发少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句话。在都莉珂心中，自己的这头灰发是自身经历、回忆的一部分，它的价值是金钱没法衡量的。X6WRp
从白宁剩下发缕乌黑浓密的发质来看，不难想象白宁曾经有着一头多么美丽的黒长直发。X6WRp
但白宁并未察觉，继续说：“因为欠款的减少，近来压力减轻了一些。所以我很希望能够报答在这段艰难时光里支撑了我的爱露西尼女神。这次神父寻找志愿者时，我就知道机会来了。”X6W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