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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8节·薄暮之光

  松尾走进最后一间囚禁室,他双手戴着手套,但脸上原本的防护口罩已经摘掉——在经历了最初几名间谍的采样后,松尾意识到并未有任何有害物质,所以卸下了部分防护,以便自己动手。kXYn7

  “0230。”松尾叫着囚禁室主人的代号。kXYn7

  0230,拥有着致密头发,和松尾一样地留得近乎齐肩——两人唯一的区别是,松尾将头发扎起,显得精气神足一点。kXYn7

  0230原本躺在床上,见到有人进来,他先是立刻支起身子,但在抬头看清来者后,紧绷的四肢立刻放松。kXYn7

  松尾瞥眼手上的资料:0230,姓名,乐升。kXYn7

  “0230,接下来,我会在你身上进行采样,但并不会伤害你。”松尾把资料放到地上,然后示意外面的警卫关门。kXYn7

  “采样?什么采样?”乐升问。他抬手把那垂得遮眼的刘海往后推去,露出洁净额头。kXYn7

  “采集部分身体组织样本,解开你们泰伦人身上的秘密。毕竟,我们对你们一无所知。”kXYn7

  “秘密?什么秘密?”kXYn7

  松尾顿了顿,并未回答乐升的疑问,而是玩味地说:“你,并没有否认你们是泰伦人的说法呢。”kXYn7

  乐升挠挠头,“你们不都知道了么?有什么好隐藏的。来吧,不管你们干什么,我都不会说出任何情报。”kXYn7

  “可是,你的一些同僚,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喔?”kXYn7

  闻言,乐升虎躯一震,约有一两秒的时间,他目空一切,而后才缓缓回神。kXYn7

  松尾发现,乐升重新看向自己的目光,变得异样,更像是——赴死的视线。kXYn7

  “剪几根头发可以吧?我知道,头发也是由你们身体拟态出来,我会尽量只裁剪一点。”kXYn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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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囚禁室外,道格翘手看着监控镜头的画面,他一个人静待了挺久。kXYn7

  此时,一阵脚步声才从原本消失的方向响起,越来越近。kXYn7

  “抱歉,道格,我去太久了。”上完厕所回来的孔凡说道。kXYn7

  “孔部长,你这一趟上得可真……久。”道格回头瞥着孔凡。kXYn7

  而,待孔凡整理好衣着后,道格却侧身抵近孔凡,轻声道:“我建议,避免在长庭内打私人电话。哪怕是格纳斯的跨恒星系通讯,也是先通过电磁波信号塔,链接到轨道卫星,才以安塞波连接。”kXYn7

  孔凡倒吸一口凉气,他甚至有点不敢看道格。这意味着,他刚才在厕所进行的通讯,都被道格、以及长庭捕捉到。kXYn7

  “更严重的是,从长庭内出去的通讯,都会被监听科所记录。”kXYn7

  孔凡再倒吸一口凉气,他把头别到另一边。这意味着,他和西格莉德的对话,都被长庭听得一清二楚。kXYn7

  就在这时,松尾已经结束的所有工作,推着装满样本试管的小车子,从走廊尽头的岔路出现。kXYn7

  “干得不错,文青大叔。”道格朝松尾那方向招手示意。kXYn7

  “你这从哪里学来的让人火大的称号……”松尾隔空抱怨着。kXYn7

  道格负手于身后,乐呵着向松尾走去。kXYn7

  孔凡却叫住了他:“你……都听到了?”kXYn7

  道格回眸,又是一笑:“孔部长,盖世太保要去喝一杯咖啡,你要来一杯吗?”kXYn7

  孔凡目瞪口呆。kXYn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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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砂星,清晨的黄沙并不比中午的小,若非天元城撑起保护盾,恐怕街道被沙尘堆起几丈高了。kXYn7

  街上行人很少,车也没几辆,安静得很。kXYn7

  “老师兄,你在热砂都调研了快三个月了吧。”轿车内的通讯频道传来声音。kXYn7

  “肯定要仔仔细细地,查一番。”方文周应道,“我可瞅着洛肯人的选票。”kXYn71

  再过半个地球年,最高议会的议员就会重新选举。但是,不出意外的话,现职的议会议员,绝大部分都会连任。kXYn7

  而方文周,身为候补议员,想在此次选举发力。kXYn7

  他这次来热砂星的目的很明确,解决热砂上洛肯人与新来的霜巨人的种族矛盾,想借此取得热砂星的选票。kXYn7

  “我从宁沙绿洲——热砂的一个聚居地,听到一个传闻,前段时间闹的虿灾,是阿斯瓦隆之子领导他们抵抗虿群的入侵。看来,你的威名,在这里丝毫不减。”kXYn7

  “那是他们的功劳,我可什么都没做。”通讯频道里,李凌如此说。kXYn7

  方文周却眯起眼:“没有你的威名,洛肯人怎会听从兮玥的指挥。看来她有望接替你的衣钵。”kXYn7

  “还嫩着。”李凌回应,“能不能按要求毕业都还没个定数。”kXYn7

  “我可是听说,你的这两个徒弟,在指挥科的排名都数一数二。”kXYn7

  “那是按学院的标准。我给他们定的,是更严格的要求。”kXYn7

  “你是否对他们过于苛刻?他们还年轻。”kXYn7

  李凌却是一笑,“你没听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哎,老师兄,暂时就别想从我这里入手,兮玥和关山早跟着学院的飞船回茵菲尼特了。”对于方文周的心思,李凌清楚得很,他无非是想借助李凌在洛肯人当中的影响力,来为自己积聚优势。kXYn7

  方文周苦笑,摇摇头,时不同往日,这个师弟叫不动了。kXYn7

  “你现在跟莫德越来越像了,一点都不帮老师兄的忙。”kXYn7

  “莫德?那小子不都踩你老师兄的脸嘛,我还记得以前听讲座的时候,他可一点台阶都不给你下。但我不那样。”李凌说,“太空军属于联邦人民的军队,不会为任何派别站台。老师兄,我们可以合作,但这里面不包括政治竞争。”kXYn7

  方文周明白,李凌最后的话,意指那一晚上,于废墟中双方达成的约定。kXYn7

  “行,你的立场没问题。”方文周倒也爽快,根本不在这咬文嚼字上浪费时间,他话锋一转,却又打听:“泰伦合众国那边情况怎样?我听说多米尼克大使遇上袭击了?”kXYn7

  方文周察觉到李凌微微皱眉。kXYn7

  “不明朗。”李凌说,“目前柏特莱姆率舰队驻守边境,但迟迟未发现泰伦合众国有入侵的迹象。为了预防被绕道偷袭,其他星域也相应升级戒备。”kXYn7

  “最高议会目前是怎么定义这场战争?”kXYn7

  李凌摇头:“还没定义。”kXYn7

  “这群老头……都什么时候了。”kXYn7

  “不,和他们无关。他们没有星际作战的经验,这不怪他们。太空军未给出更准确的分析结论,目前还缺少决定性的情报。”kXYn7

  “你怎么想的?”kXYn7

  方文周看见,屏幕里的李凌靠向椅背,伸了伸懒腰。kXYn7

  “暂时没想法。我还在等情报。”kXYn7

  “等?这不像你。”kXYn7

  “我们对泰伦合众国知之甚少。唯一能确定的,是泰伦人各种举动间均存在矛盾。”kXYn7

  李凌所在的茵菲尼特,此时,按照地球时,正好是落日时分。人造太阳的光芒透过后窗而入,漂浮的纤尘犹如薄雾,把夕阳描绘成笔直的剑身。kXYn7

  “他们……似乎要告诉我们什么东西。”kXYn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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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出来了!”kXYn7

  松尾夺门而入,他那衣角都因快步而被甩到身后。kXYn7

  未待房内的孔凡反应,松尾已然掏出格纳斯,手指在其上一滑。紧接着,房间里的桌子表面亮起,标示着“接收中”。kXYn7

  约莫四五秒,信息接收完毕。kXYn7

  松尾急忙凑到桌面前,开始操作。kXYn7

  “结果……是遗传物质的比照完成了吗?”孔凡回过神问道。kXYn7

  此时,道格也刚好到。kXYn7

  “没错,我让堪培拉分部加急分析,结果……”松尾眼眸中露出一丝兴奋,以及狂热:“正如凡你所说,找到突破口了。”kXYn7

  他打开桌面上的文件夹,十七名间谍的信息均呈现。kXYn7

  只见,松尾毫不犹豫地选定其中两份,然后把其余的全丢到一边。“其他的都不重要,只有这两个,”松尾咽了口水,稳住自己的气息,“经过堪培拉分部的比对,他们的遗传信息相似度在98.5%。”kXYn7

  闻言,孔凡与道格面面相觑。kXYn7

  “他们……是同一个人……?是克隆的?”kXYn7

  “是双胞胎。”松尾纠正道。kXYn7

  “但是,这能说明什么?”道格问,他把那两份信息拉到自己身旁,“可能是,刚好双胞胎都作为间谍派来了,你的逻辑牵强,松尾先生。”kXYn7

  “规律。”松尾保持着双手支撑桌面的站姿,回答道:“他们伪造的姓名,职业,履历,都没有任何规律。而且,都是假身份,他们身为间谍,却用如此明显的方式暴露,按照凡的说法,他们想向我们提供情报,但这个情报点必须由我们找到。98.5%的遗传物质相似度,双胞胎,就是有规律的东西,我不认为是巧合。”kXYn7

  道格仍认为松尾的解释牵强,转而看向孔凡。kXYn7

  “战争,是一种交流方式。”孔凡想起前几天在厕所的灵光一闪,“这场战争,就是为了把双胞胎,送到我们面前。”kXYn7

  “你的想法很疯狂,孔部长。”道格没好气地说,“也许,他们故意暴露,转移我们的视线,实际还藏有更深的阴谋。”kXYn7

  “我听说,自宣战以来,泰伦合众国的军力,一直没有动静。”孔凡说。kXYn7

  “也许,他们在等待。也许,他们已经从别的方向进攻……”kXYn7

  “道格。”松尾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你今天说的‘也许’,‘可能’,太多了。我认为先从双胞胎这点展开调查,重新审讯。毕竟,我们没有除此之外的新情报了。”kXYn7

  “我同意。”孔凡应道,同时举起右手赞成。kXYn7

  松尾也跟着举手。kXYn7

  最后,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道格。kXYn7

  见状,道格认命地点头,毕竟,展开调查是无害的,顶多就再多花点时间,如果后续双胞胎这条路毫无进展,再打脸两人未迟。如此想着,道格也举起了手。kXYn7

  “三票通过,我们开始工作吧。”道格宣布。kXYn7

  桌面仅存的两份信息,表头赫然分别写着两名间谍的假姓名:乐升,常道寅。kXYn7

  “我们从哪个开始?”道格询问。kXYn7

  “松尾,这两人,你的印象怎样?”kXYn7

  松尾给十七人都分别采过样本,对于常道寅没有多少印象,倒是乐升,在刚见到松尾便开口——道格不是说间谍们都一言不发么?kXYn7

  “那就先从常道寅开始。”孔凡决定。kXYn7

  松尾猛地扭头看向孔凡——他原以为孔凡会选乐升。kXYn7

  “好,我这就去准备。”道格语毕,便要转身去准备审讯。kXYn7

  “道格。”孔凡却突然叫住他。kXYn7

  “怎么了,孔部长?”kXYn7

  孔凡把桌面的资料收到格纳斯中,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道格,这次审讯由我来负责,可以吗?”kXYn7

  闻言,道格这才回身,他耐人寻味地上下扫视一遍孔凡,最后说:“可以,孔部长。我这就替你安排。”kXYn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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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讯的安排并不久,孔凡等待了约半小时,便收到道格的通知。kXYn7

  当他重新来到监狱的中控台前,道格、松尾已久违。kXYn7

  道格递给孔凡一个耳机:“孔部长,我和松尾先生在这里支援你。”kXYn7

  “好。”孔凡接过耳机。kXYn7

  接着,警卫便领着他来到审讯室。kXYn7

  随着眼前传来低沉的摩擦声,黝黑的气密门缓缓打开。kXYn7

  囚犯0226,常道寅已经在对面的桌前坐定,他看上去十分沧桑,中年男人的胡渣布满下巴,鬓毛遮住了半只耳朵。kXYn7

  孔凡的注意力保持在常道寅身上,缓缓走向自己的位置。kXYn7

  而当他坐定,才看清常道寅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疲倦,却又透露一丝斗志的眼睛。kXYn7

  孔凡仿佛看到一团火,就在瞳孔中央。kXYn7

  孔凡招手,让警卫们都离开审讯室。kXYn7

  气密门缓缓关上,里面的灯光亮起——与先前道格的审讯不同,房间光线充足,白光照得敞亮。kXYn7

  “常道寅,对吧。”孔凡明知故问。kXYn7

  如预料那般,他并未从对方嘴中得到任何答复。kXYn7

  不过,孔凡并不介意,他把格纳斯立在桌上,而后桌面便亮起浅蓝微光,不一会便出现了那两份资料。kXYn7

  “在你们十七人里,有两人比较特别。”孔凡说,“相信你也猜到,我们做过遗传信息比对,这两人的遗传信息拥有极高的,98.4%的相似度。”kXYn7

  说完,孔凡与常道寅四目对视,前者似乎想在后者的眼色中读到异样。kXYn7

  他的耳机内,传来道格的声音:“孔部长,是98.5%。”kXYn7

  “98.5%。”孔凡更正。同时,他把桌面的两份资料,轻推到常道寅那端。kXYn7

  “你们故意用假身份行动,不就是想暴露后来这里么?”孔凡继续说着,“还有,三个月前,贵国邀请我国展开外交会谈,实际上,只是想向我国透露,‘贵国种族拥有拟态能力’的情报,以及宣战。”kXYn7

  孔凡一边观察常道寅的反应,一边说着:“宣战……准确地说,是,只有以宣战作为理由,那场外交会谈才得以成立。”kXYn7

  “这是贵国内的情况。”kXYn7

  孔凡用手肘撑着桌面,身躯前探,直逼常道寅,他压低声音:“贵国,或者说,贵方,想要传递什么信息?”kXYn7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常道寅有了动作:他那自然垂下的双手被提起,放到桌沿,而眼睛里的那团火,势头更甚。kXYn7

  “终于等到你们了。”沙哑的声音,从常道寅口中传出。kXYn7

  他直勾勾地望着孔凡。kXYn7

  “我就是信使。”kXYn7

  “信使?谁的信?”kXYn7

  “信,来自,泰伦合众国,泰伦解放统一战线,‘薄暮之光’。”kXYn7

  常道寅的声音,响彻审讯室。kXYn7

  灯光不稳定地闪烁了一下,这间审讯室,仿佛变成了,大海中,任凭暴风雨摇摆的,一艘小船的舱室。kXYn7

  透过舷窗,一道闪电于天海间闪烁。kXYn7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