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位看起来与白宁颇熟识的绑辫女子从后方上前来，笑着说道：“你们想去南边那几家纱厂？最好别去，那有不太好的传闻。”4356t
丽洛特追问道：“什么样的传闻？我们确实想多了解几家的待遇情况。”4356t
于是，绑辫女子压低声音，悄悄说道：“据说那几家厂的老板都是一个祖部来的胖阔佬，会专门招年轻的西伦斯女孩去做他的情妇。你们也不想被那种家伙整天压在身下吧？”4356t
那人大胆的说法引得都莉珂有点害羞。妇人白宁轻拍绑辫女子的后背，埋怨道：“说什么呢，这两位姑娘可都还没嫁人呢！”4356t
“抱歉抱歉，我只是提个醒而已。”绑辫女子双手合十行了个礼，随后走向属于自己的更衣室柜子。4356t
按照白宁的指示，她们同样换好了制服。灰色的围兜裙，配上布袖套，再用头巾将头发包裹起来，这样便算是完成了。完成着装后，白宁还特意仔细检查了一番两人的头巾佩戴，解释说：“不止是卫生原因。以前工厂里有过爱美的年轻姑娘，因为懒得带头巾，结果头发缠进机器的传动带里。头发扯断、头皮撕裂也就算了，还弄坏了机器，被主管大骂一顿赶出厂去。”4356t
教会医院帮忙的时候，都莉珂确实见过头发卷进机器里的纺织女工，可见这个说法并非空穴来风。4356t
全部整备完毕，她们穿过通道进入到生产车间里。都莉珂边走边看，左右张望，发觉不少新奇之处。车间分成若干分区，有的分区负责清理棉花，有的分区负责梳理棉纤，最大的分区则是设置有几十台机械纺织机。部分穿着兜裙的女工们已经开始工作，忙碌的身影穿梭在机器和物资之间。4356t
最吸引都莉珂目光的自然还是机械纺纱机，这些结构巧妙的机器通过传动装置将纺轮和竖直放置的纱锭连接起来。专注的纺纱工脚踩踏板，一手按压棉条，一手摇动纺轮，可以同时纺出八根纱线。随着吱呀吱呀的纺车运转声，棉条里的棉絮迅速被拉伸捻紧，形成坚韧的棉线并缠绕在纱锭上面。若是技巧熟练，一名纺纱工一天可以完成几十甚至上百只纱锭。4356t
见到这些场面，都莉珂不由得疑惑起来：“这些纺纱机是人力的？我还以为会用蒸汽机驱动。”4356t
“刚来的时候我也有这种疑问，后来主管给我解释了。”白宁介绍说，“蒸汽机太贵了，或许有钱的弗奥利那、费城资本家会有考虑采取蒸汽驱动纺纱机的。可是在尼隆，人工便宜，根本不必应用昂贵精密，维护麻烦的蒸汽机。”4356t
“话说回来，沿着湄沧河有几家纱厂，运用了水力纺纱机，可以减少用工。但是那些被工厂主裁掉的纺纱工气冲冲地闯进厂子里，把水力纺纱机全部捣毁了，反而得不偿失。”4356t
听着白宁调侃的口吻，都莉珂却有点笑不出来。毕竟她们前两天才见识过卢德派破坏工厂机器的场面。4356t
而且她也清楚，这个问题不是单纯把责任丢给搞破坏的暴徒就能解决的。4356t
除此之外，人工便宜换个说法，可就是给你们的薪资微薄啊，白宁姐姐！4356t
都莉珂压抑住呐喊的想法，继续前进，观察着工人们的劳动场面。4356t
工厂的另一个入口，货运马车一早会将压实成方块的棉花团送到门口。工人们将这些原材料搬运到厂房边的一栋仓库里。4356t
当需要补充棉料后，女工会从仓库里搬出棉料，运进厂房里。第一步工作是将一米见方的棉料团块分成更小的棉花垛。这一步工序里，女工们会手拿头部装着铁钉的木棍敲打棉料，使它的絮团分离缩小。经过女工有技巧的持续敲打，结实的棉料团真的转变得蓬松起来，相当奇妙。4356t
等到棉花团确实缩小以后，女工会把它们收集起来，放进纸箱里。纸箱会被运到下一道工序的操作台上，由专门负责挑拣的女工择出棉料里的杂质。这项工作相对容易，对技巧没什么要求，只需要仔细耐心从打散的棉料里取出棉籽、碎叶之类的脏东西就行了。4356t
挑拣完成后的洁净棉料，会被送到梳理车间。按照白宁的解释，棉料团里的纤维是自然状态，杂乱无章的纠缠在一起，并不能直接用于纺纱，需要经过专门的梳理工序，让纤维的结合状态更加整齐，会更加方便后续的纺纱工序。4356t
这步操作里，女工会把棉料铺在操作台上，然后用一把宽大的“梳子”梳理棉纤。说它是梳子还算是贴切，它一端是用于握持的把手，另一端则密密麻麻地固定着几排钉子。操作台同样经过专门处理，横纵排列的绳线会把棉纤维固定在台子上。梳理女工就握着“梳子”，上上下下反复梳动棉料，将它们理顺。接着，女工会将缠在工作台上的棉纤维套取下来，放进掌心搓揉成条。这些棉条就是可以用于纺纱机的半成品了。4356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