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远又做梦了，梦到有人在找他，梦里有蝴蝶，银蓝色如同玻璃般透明。他看到银白色像是铺过来的海浪，像是在捕食，凶猛地抓住他，却是柔软的毛发，贴着他亲昵。他又看到眼睛，迷糊的哭泣，没睡醒的可怜，在找他就像是在找寻灵魂休憩之所。lqbUQ
他听到有人问：“汝怎么不要我了？汝怎么不要我们了？”lqbUQ2
这大晚上的噩梦一阵阵儿的，张怀远平时也梦多，但基本上都是醒来就忘，最多不过是残存几个记忆碎片。今天这梦多吓人啊，记得太清楚了，整的跟女鬼压床似的。lqbUQ
这一天天的，白天听喜欢的姑娘吹她的「张先生」，晚上又遭女鬼恐吓着不要她了，再拿出闹铃一看，哦豁迟到20分钟了，这日子有的过？lqbUQ
洗漱，出门。迟到扣50，旷工扣200，张怀远还是拎得清的，顶着黑眼圈发起了冲锋。楼下张曌陪着房东大姨拉闲话，看张怀远一路狂奔，想关心一下，被大姨扯住，大姨撇撇嘴：“这男人呀，贱皮子，上赶着就是热脸贴冷屁股，你坐好了别动弹，有他着急的。”lqbUQ
张曌掩唇轻笑一声，也不搭话，略微偏头后悔着自己突然的坏心眼没叫醒他，但这样不就又有机会能赔罪道歉了吗？这不是离找到她的「张先生」又进了一步吗？lqbUQ1
迟到的张怀远最终被罚款50，收钱的人事组长看着腼腆，下手却很麻利，一边说着：“哎呀，怀远你累可以请个假，大家都能理解的嘛。”lqbUQ
“现在晚了呀，你看来都来了，谁都给你做不了这个主。”人事组长一边叹气一边点钱：“年轻人还是要早睡早起别熬夜，快工作吧，上头人要是下来看你工位上打盹儿估摸我又要收你钱了，一天赚100赔200你可怎么办呀？”lqbUQ
正想偷摸着休息会儿的张怀远被点暗戳戳了下，皮笑肉不笑道：“多谢提醒。”内心则一万句草泥马奔腾而过。lqbUQ
回到工位上李威凑了过来，小声嘀咕道：“张哥你咋来这么晚，再差半小时就算旷工了。”末了看到张怀远的黑眼圈，笑道：“我知道了，旁边睡个大美人心猿意马？”lqbUQ
“别介啊张哥，和你开玩笑呢。”李威慌神小声赔罪道：“这几天我拉着我对象还打问了，家里亲戚可没少转，县上人没什么走动，周边几个张家村也没啥新面孔。”lqbUQ
张怀远挑眉道：“几天能问到这么多，你小子能量不小啊。”lqbUQ
“都一样都一样，”李威讪笑道：“要不就是漏了人，但打问的也清楚，老张家没这么出息的孩子。”lqbUQ
“我们几个都问了啊，别说几个月了，之前有外出打工的都计上，那也没新人。”说罢，李威挑挑眉，斟酌片刻应道：“当然，这些都不算你，张哥，问一圈下来，这几个月就你来了，是新人还合各种条件。”lqbUQ
“你不是也说来这儿之前忘了事儿嘛，未必不是...哎你把杯子放下！”小声嘟囔的李威在张怀远那个老大的老干部瓷杯的威胁下果断闭上了嘴。lqbUQ
“再帮我问问，实在没这号人我也给她说，绝了她心思。”话是这样说，张怀远心里却有了希冀，他摸着下巴想着未必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lqbUQ
回家买菜，一来天越来越热多买了放不住，二来来回跑着也算是个耗时间的活动，省的一天天想些有的没得。lqbUQ
正挑着西红柿，身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张大哥，你也在呀。”lqbUQ
张曌提着菜篮，还是裹的紧，把美貌掩藏的很好，她递上菜篮说道：“张大哥给我也挑几个。”lqbUQ
“别买了，我做给你吃，今儿问了他们几个，把情况待会儿说给你。”lqbUQ
张曌的眉毛挑起又落下，着急着想开口询问的样子，但想了想又冷静下来，低低应了声：“好。”lqbUQ
张怀远把她看在眼里，一举一动都观察着，看她落寞张怀远心中也不好受，但表面上依旧漫不经心好似没有什么注意。随手把买过的菜递给张曌：“那你帮我拿着，先说好，做的不如你好吃，可别笑话人。”lqbUQ
张曌点点头，似乎还在考虑刚才的事，闻言强笑道：“不会笑话的，张大哥手艺不差。”lqbUQ
纵使择菜洗菜、大火烹油，也努力避着那件事。张怀远是心中犯难想着没找到不好开口，又打着坏主意想腆着脸地问问是不是他自己，做菜的心思全坏了调料都放不全。张曌看着心事重重也是担心的样子，一件事情没结果也罢，但有了结果人不知道的恐慌也是巨大的，要是十拿九稳人心自然定，但找人这种事哪有稳妥的，何况还是找个会跑路压根不知道在不在的，纯属来他家乡碰运气，心里自然是想一拖再拖，不然多坏人心情啊。lqbUQ
果不其然，菜一上桌就知道了，焦的焦、烂的烂，刷新了张怀远的下限，米饭都夹着生，张怀远吃了一口嚼吧嚼吧原模原样地吐了出来，迅速阻止了想要叨一筷子的张曌，正色道：“别吃了，今天这顿太难过了，我们还是出去吃吧。”lqbUQ
张曌放下碗筷，摇了摇头，魂不守舍的样子看着人心疼，她努力掩饰住内心的波澜，平静开口：“先说说事儿吧，张大哥。”lqbUQ
张怀远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告诉她有情况的，这样或许还能多守着她几天，但木已成舟，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他只能佯装冷静：“我那几个同事心都诚，挨个儿转了周围，但确实没找到人。”lqbUQ
张曌的目光暗淡下来，提了提气才回应：“这么大，也很难找的...或许是没问清楚...”她自说自话都显得底气不足，眼睛眨呀眨几乎要垂下泪来：“他或许也是在躲着我...”lqbUQ1
张怀远按着桌子敲了几下，他觉得烦躁又生气，张曌望着他敲桌子的手，怔怔无言。半晌，张怀远才无奈开口道：“近几个月都问了，没新面孔，城市小要有人来不可能不知道的，而且他们说几个张家村里都没哪家孩子有你描述的那个样子。”lqbUQ
“而且说到底，你也不过是‘觉得’他会在这儿罢了。”lqbUQ
“他一定在这儿，我会等到他的，我相信。”张曌像是下定了决心，她蔚蓝的双眼里是平静的海，里面是无穷的力量。lqbUQ
“好吧，如果你相信的话，我会再找几个人问问，可能是真漏了。”张怀远被这坚定的姑娘感染到了，她的话语明明轻柔却不容置疑，她好似贵族在号令骑士冲锋，她的诚恳和信心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和勋章。lqbUQ
张曌拉过他的手感谢道：“谢谢你，张大哥。说起来一直都在说我，张大哥你似乎也是来这儿才几个月？”lqbUQ
“对，来这儿几个月了。”张怀远想到这几个月以来的经历，不胜唏嘘，平静的人生突然发生变故，他绞尽脑汁才求得生存之机，或许是这一二个月才安稳下来，那些日子就像泡沫般飘散，有的时候他甚至觉的之前种种是梦境，现在的才是他真实的人生。这乍一提起，他本就对张曌有好感，又同是异乡人自然有了亲近，那些哄人的假话自然是不想用来骗张曌了：“说起来这儿也算我家乡，我几个月前恰逢变故，外地活不下去了就回到这儿来，家乡还是好啊，能留个活头。”lqbUQ
只要不是聊到「张先生」，张曌还是很有活力的，她问道：“张大哥几个月前发生了什么，我还挺好奇的。”lqbUQ
“嗯...该怎么说呢，流离失所吧。”张怀远只能回答到这儿了，他的故事确实不好说，只能模糊应对了。他想着转移话题，半开玩笑说道：“他们几个还说嘞，几个月来姓张还符合条件的就是我了。”lqbUQ
张怀远心想，这下肯定不是我了。lqbUQ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