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重复一遍，必须静置二十四小时，至少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之内，不能进入危险区域。”kXK23
“……直到现在都还有零星的■■■，■■■没有被消耗完的可能性很大！”kXK23
“……不能派活人去送死。送死，你懂吗？我很严肃！”kXK23
“……那只是个■■，不是什么■■。幸存者？你以为这是个什么级别的■■？我提醒你，■■■■的东西叫■■■，掺着百分之■■的■■■，总质量有■■■！”kXK23
“……我以临时■■专家组组长的身份告诉你，■■■■现在连一寸人类DNA都不可能有！！！！！！我为我的话负责任！！！！！！！”kXK232
……是个噩梦。好像，做错了什么事。胸中溢满了莫名其妙的愧疚。kXK23
气喘吁吁地在睡袋中醒来，我睁开眼睛，感到浑身上下一阵阵的酸痛。本来失眠就已经够折磨人了，睡个觉还跟打了场仗一样。这日子怎么过得这么苦啊。kXK23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的六点三十分。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但天边已经泛出了亮光，跟昨天夕阳时的场景无比相似。这么一算的话，我可能总共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kXK23
老年人睡眠时间少是事实，但自称老年人只是玩笑话。这具身体依然年纪轻轻，理论上应该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朝气蓬勃地恢复精神才对。难道就因为平常说话老气横秋的，连带着肉体也加速老化了吗？kXK23
唔，白头发……一头的白头发。摸上去脸上不像是那种皱巴巴的样子。不要啊，虽然平常喜欢口嗨但我真的不想还什么都没有做就变老啊。我知道自己可能没资格享受什么青春，但起码让我有个中年时期过渡一下吧。kXK23
疲劳的状态下人就喜欢胡思乱想。从帐篷里钻出来，扽了扽一夜未脱的衣服，我依然觉着四肢十分沉重。吐故纳新之后掰了掰关节，我认真思考了一下，感觉做早操有些太蠢了，还是决定打一套自创的独臂特制太极拳。kXK23
起势刚刚做到一半，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渚发来的消息，简洁明了：kXK23
太好了。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梦是反的。两大buff叠在一起，我总有种今天的排爆会很顺利的预感。kXK231
通常而言，基沃托斯常见的长效性EMP战斗部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发生器式，一种是纳米机器人式。顾名思义，两种形式的根本原理就体现在它们各自的名字上：发生器式战斗部的本质就是利用身管武器向着目标地域投送了一个在一定时间内持续工作的传统电磁脉冲发生器，纳米机器人式则是通过战斗部的爆炸在目标地域将特定纳米机器人扩散出去，由这些纳米雾产生电磁脉冲直至能量被完全消耗。kXK23
两种形式的战斗部各有优劣——详细讲起来又臭又长，姑且按下不表——但它们的实际表现效果类似：发生器式战斗部虽然理论上不需要爆炸，但实际应用当中也会在作用过程里增加爆炸破片杀伤，主要目的是方便炮兵观察组成员确认战斗部起效，同时附带一小点儿杀伤作用；而纳米机器人式战斗部本身就需要炸药爆炸，第一实现纳米雾的扩散，第二由爆炸转换而来的能量就是纳米雾的基础能源，爆炸除了扩散过程外，还是关键性的充能过程。kXK23
因此，仅通过落点录像或者包装箱，根本没办法判断出来此次究竟使用的是哪种原理的战斗部。我原本也没打算打听这回事：毕竟圣三一最开始一直藏着掖着，啥东西都不想透露，刻意去问只会惹得大家都难办。kXK23
纳米机器人式的战斗部在到时间之前几乎不存在解除的可能。以此为前提，我选择了耗时长但相对简单有效且万能的“犁地排爆方案”。不过，现在事态既然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排爆的时间自然能省就省，问起东西来也不能再客气下去了。所以昨天晚上，在确认日富美和渚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我顺便拜托了回到圣三一的渚，请她去找可靠的人问清楚此次使用的EMP战斗部的基本工作原理。kXK23
本来以为只是两句话的事，没想到今天早上才发消息过来。昨天晚上，圣三一那边应该很闹腾吧。kXK23
发生器式的战斗部是可以手动解除的，而且基本不用担心殉爆，就算不知道原理结构，将其随便乱拆到零件状态就行。根据落点录像，有效的EMP战斗部起爆全都在第一波次的射击中，也就是说，从原始靶位位置向下挖，基本够找到现在依然在生效中的发生器。解除发生器之后，就可以用金属探测器来寻找剩下的未爆弹，没必要把整片土地全翻一遍了。kXK231
嗨呀，真的是太好了。只要用上了金属探测器，能省不少功夫。跟圣三一做的这两笔买卖就难得能碰上这么个好事儿。kXK23
噩梦带来的负面情绪基本被完全消解，我继续打着自己专属的太极拳来让身体活络开来，甚至兴致盎然地哼起了小曲。等到太阳在地平线上露出了头，这简单的晨间运动也就算是做完了。摸出一张湿面巾打算擦擦脸，我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kXK23
转过身去，对策委员会的砂狼白子坐在自行车上，单脚撑地。她手里的突击步枪正指着我的脑袋。kXK23
“别冲动。”立刻把手高高举起，我说，“冲动是魔鬼。再说了，你的那个姿势不利于承担后坐力，这样射击会让枪械失稳脱手的。”kXK23
“我做过训练了。”对此，这位兽耳美少女如此回答，“短点射没有问题。”kXK23
“原来如此，肌肉记忆。身体素质真出色，令人羡慕。”我点点头，表示认同，“但你的车受的住吗？当心对碳纤维框架造成损伤。如果你坚持要用这种姿态进行射击，换一辆钢结构的好一点。钛合金也行。我帮忙做设计算仿真，价格好商量。”kXK23
“……你还认识我吗，白子同学？”试探性地提出问题，我试图从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窥探出什么，“我是……”kXK23
“基沃托斯机电维修保养公司的总工程师，枌生祝。之前帮我们修好了学校里的大钟表。我没有忘。”握枪姿势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些，白子说，“……当时真的谢谢你了。”kXK23
她明显苦恼了一下。沉默了十几秒钟，这位目前看上去明显有些冲动的小姑娘放低枪口：“把你的枪拿出来。”kXK23
“枪？我没有枪。”摇摇头，我回答道，“公司里倒是有射钉枪。但这次的业务跟那玩意儿没关系。你们要租……”kXK23
“不要装傻！”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白子的枪又抬了起来，“把你的配枪拿出来！……我要跟你决斗！”kXK23
“……为了老师。最后站着的人……才能与老师交往。”kXK23
……啊。懂了。这算是渚同学为我招惹来的第一个大麻烦。kXK23
“老师又不是什么物品。”依然举着手，我希望自己姑且表现得能够从容一点，“这种事情咱们两个单独说了不算。起码要三方会谈。视情况如果必要的话可能都要搞区域代表大会了。”kXK23
我原本是希望尽量用言语说服她放下枪，然后再跟她好好谈谈那个谣言的事情，必要的情况下还可以用对讲机把老师从房车那边摇过来。但是，这种，呃，贫嘴的说话风格似乎进一步激怒了对方，砂狼白子的枪越攥越用力，咬字也越来越狠：“我再说一遍，把你的配枪拿出来。没有直接射击已经……已经……”kXK23
她似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用词。我也大概能明白她想说什么，但也没办法给她想出恰当的说法。仁慈？报答？感恩？……好像都不太合适。kXK23
两个人的对话在这里以如此尴尬的方式停住了，双方都在思考这话到底怎么讲才比较完美。kXK23
首先放弃思考的是我。继续举着我那单蹦个的胳膊，我咳嗽了一下：“但我是个技术人员。我没有配枪。”kXK23
“基沃托斯的学生为什么就一定要有配枪？”用鼻子哼了一声，我说，“你们的偏见太根深蒂固了。我不喜欢暴力。”kXK23
砂狼白子的脸此时已经在微微颤抖，可能快要忍不住了。闭上眼睛做了两个深呼吸，她的声音里蕴含着愤怒：“不要再耍我了。把你的配枪拿出来。”kXK23
我盯着她的眼睛。虽然这可能进一步激怒她，但作为技术人员，我有自己的尊严和底线。kXK23
事后，我们曾经凑到一起，试图搞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引发了这场事故，但可能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且事态的进展过快，大家所拥有的情报全都不足。是白子自信满满的经过训练之后的肌肉记忆未能稳住枪？是我的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去夺枪自己迎上了子弹？还是子弹击中了硬质的岩石地面，发生了反弹情况？kXK23
全都不清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砂狼白子已经为了进行威慑射击清空了自己的弹匣，而我的腹部一片殷红。kXK23
我的左手牢牢捂住了右腹部的贯穿伤。血从工装中渗出来，浸透了白色的劳保手套。体温和体力一同在快速地流逝。kXK23
“噗通”一声，我双腿一软，跪在沙地上。黄色的沙子被指尖滴下的液体染红，变得浑浊不堪。kXK235
“为什么！？你不是基沃托斯的学生吗？你不是有光环吗？”kXK23
把步枪和自行车全都扔到一边的砂狼白子两三步冲了过来，同样跪到地上，扶住我那马上要滑倒的身体。张了张嘴，我刚想说点儿什么，别在胸口的对讲机里突然发出声音。kXK23
白子此时的表情格外复杂。慌张、疑惑与惊恐混杂在一起，她那张原本平淡的脸扭曲得有些搞笑。忍着疼痛，我一头撞在她的额头上，让她冷静一点，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kXK23
你别把我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啊。我还要整理一遍，很麻烦的。kXK23
砂狼白子显然不会用这种就算在黑市上也比较少见的东西。双手捧着那个小罐子，她的目光焦急地来回摇摆，不知所措。一把把愈伤凝胶抢过来，我“噗”一声将尖头捅进伤口里，然后狠狠咬住了她右手的虎口。kXK23
用嘴上的力道代替了叫喊声，感受着愈伤凝胶“呲呲”地将空隙填满，以及随之而来的、伴随着杀毒止血效果而来的剧痛，我在白子的手上留下了一道深深地齿痕。她显然也没有预料到突如其来的这一下，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却一声都没有出。kXK23
无论如何，血止住了。顾不得去擦额头上的汗，我扔掉那个已经变成废物的金属罐，立刻拔下胸口的对讲机，拼命深呼吸几口气，稳住狂跳的心脏：kXK23
“……老师老师，这里是观察哨。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对策委员会的砂狼白子同学在这边，她的枪走火了。我正在帮她检查枪械，怀疑可能是进沙导致的。”kXK23
老师的声音听上去放心了不少。把对讲机递给对面，我示意白子说几句。她犹豫了一下，拿起对讲机：kXK23
“真的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没事就好。”老师明显安心地吐出来一口气，“吃过早餐了吗，白子？我们等下会烤吐司和煎蛋。”kXK23
“帮我准备两根油条和一碗豆汁，”重新抢过对讲机，我说，“谢谢。”kXK23
“无能者的说辞。你要知耻，知耻明白吗？”kXK231
无论如何，老师原本就没剩多少的怀疑被我的打岔完全糊弄过去了。在不那么快乐地聊完早餐问题后，我把对讲机重新挂回胸前的口袋，看着依然跪在面前、沉默不语的白子，跟她对视着。kXK23
我暂时不想多说话，也不想做什么多余的动作。真的很疼，每呼吸一次都在疼。而且血并没有完全止住，还在渗。可能还要等上个十几分钟。kXK23
“你不是基沃托斯的学生吗？还有光环。只是十五发子弹的话……”kXK23
当然，可能的原因还有昨天反光环战斗部的余波、晚上没有休息好等等。平常我应该是能抗四十发的。kXK23
“没关系。”仔细想了想，我说，“那么，咬紧牙关。”kXK23
下一秒，我蓄满了力，狠狠一拳揍到了她的脸上。kXK231
突然的发力让伤口又裂开了一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躺在地上的白子，我先是倒吸了口凉气来缓解疼痛，然后向她伸出手。kXK23
“这次，我们两清了。”我说，“老师那件事是个谣言——这么说可能打消不了你的疑虑，但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袭击希望你不要用枪了。第一，我是个技术人员，确实没有配枪；第二，我暂时还不想死。”kXK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