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圣三一学院在地下大坟墓最新出土的文物来看，钛金属的应用历史在基沃托斯甚至能够追溯至……”41uSC
好奇怪。我就只有一会儿没听，柯托莉同学的初步方案介绍，怎么就歪到最新考古发现去了？41uSC
“那么，尼禄部长，”压低声音，习惯性地把想把笔插到胸口的口袋里，我才想起来，原本的工装被我套在了座位椅背上，身上这件依然是藏青色小西装——毕竟，不管怎么说，工装配西服裙还是太不伦不类了，“咱们的技战术指标，就按这套来提了哈。等下我去跟诺亚同学说一下。”41uSC
“哈……就算你问我……”声音同样比平时要小，尼禄盘着腿坐在椅子上，看着我手里这张演草纸上的鬼画符，困惑地歪着头，“我一直在说战斗和胜利的事情吧？技战术指标什么的，我是真的看不懂。”41uSC
“呃……”用笔杆子戳了戳头发，我有些为难，“我确实能明白这个意思。但是，如果您不想负责的话……”41uSC
“所以说，数据什么的我不管。我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忽然把脸凑过来，尼禄在我的面前竖起一根食指，“如果跟我一样，你也没骗人的话，那这架无人机一定会很厉害。会让基沃托斯吓一跳的。听起来就很让人热血沸腾。”41uSC
……嘛，有一线作战人员的这句话，倒是比什么都强了。41uSC
我突如其来的笑容似乎让尼禄有些愠怒。悻悻地把手放下，她把腿放下来坐好，正对向会议室的大屏幕，抱起胸。看到我站起身，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小了：“……刚才，对不起啦。歌原给我发过消息，解释清楚了。我说话可能太冲了。”41uSC
愣了一下，我才回忆起她刚刚踢倒椅子之后放出的狠话。立刻摆了摆手，我看了看面带红润的尼禄，又看了看听着各种各样钛合金材料相关的小知识而兴奋满满的爱丽丝：“没事，没事。毕竟，是朋友受欺负了嘛。再说了，干总体就是挨骂的，以后要多骂，往狠里骂。”41uSC
听到我的话，尼禄闭上一只眼睛，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41uSC
“嘛。互相加个momotalk怎么样？战斗上还有什么问题的话，直接问我就行。也不用再通过研讨会了。”41uSC
“那当然好了！以后常联系，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帮忙。”41uSC
“……你对千年最强的C＆C女仆部说这个？”应该是弹走了什么东西，尼禄吹了吹指甲，拿出手机，“就算是武器维修，我也肯定是去找工程部……不，算了。会找你的。我确实不想再让双龙射出辣椒酱了。”41uSC
……歌原部长她们，把冲锋枪改造成辣椒酱喷射器了？莫非是用空包弹火焰喷射器的原理吗？41uSC
唉，还是要说一遍。作为工程师，能这么随心所欲地玩，确实太让人羡慕了。41uSC
一边感慨着，我一边走回自己原本的座位，准备根据刚刚的讨论草稿整理出一版比较有条例的正式稿。在我旁边，一红一绿两姐妹不约而同地用额头抵着桌沿，向下耷拉着胳膊，刨除颜色外同步率高达90%，明显是因为漫长枯燥的会议而睡着了。可能是因为高跟鞋动静太大，我刚刚坐下，桃井的头就“唰”一下转了过来，刚刚睁开的眼睛跟僵尸一样无神：41uSC
“你就叫我祝算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挠了挠后脑勺，“‘总工’两个字从你嘴里冒出来，有点儿瘆人。”41uSC
突然晃了晃，她的身体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在椅子上蜷缩起来，脑袋一下子递到了我这边。我很难形容她究竟是怎么在一瞬间完成这个动作的，不过结果就是，她把自己的下半身放在椅子上，头则枕上了我的大腿。41uSC
“打游戏，打游戏打游戏，人家想打游戏。”动了动脖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她头上的猫耳耳机此时格外应景，“啊，凉凉温温软软弹弹滑滑顺顺的，感觉真好……祝你加入游戏部来给我当特别枕头专员好不好。人家现在特别想枕着这个打些飘乎乎的游戏……喵呜~~”41uSC1
“怪了，”拨了两下她的头发，我及时止住了“好像还挺有意思的”这一念头，捡起了桌上的笔，“就不怕我侧漏漏你一头发吗？”41uSC
炸着毛，以鸭子坐的姿势瘫在椅子上，桃井看了看我的脸，又看了看这双包裹在灰白色丝袜里的腿，惊恐的表情慢慢软了下来。掏出游戏机，她再次毫不客气地躺了下来：“……反正现在肯定没有。早玩早享受……静音静音……唔，有股香味儿……”41uSC
“芳香烃的味道，闻多了会上瘾的。这里的建议是屏住呼吸。”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我决定先写完这页纸，再处理这位明显不称职的会务，“你们不是游戏开发部吗？比起玩游戏，更应该做的是开发游戏吧。”41uSC
“祝同学说得对哦，姐姐。新游戏的策划案已经拖了两个星期了~~”41uSC
保持着跟刚刚一成不变的姿势——不，仔细观察的话，胳膊的摆动幅度似乎更大了——绿的声音像是鬼魅一样。慢慢地、一点点地把脖子扭过来，她说出的话让枕在我腿上的桃井不停地发抖：“如果再过一个星期还不出来的话，我就要报告给优香了。呵呵，呵呵呵，让游戏开发部一起灭亡吧……”41uSC
“不要啊绿！不能屈服给优香魔王的毁灭欲望呜呜……”41uSC
“好了。再说下去你们现在就要灭亡了。”捂住桃井的嘴让她不要再说，我对着貌似是听到自己的名字，打算起身走过来的优香同学做出一个“没事”的手势，随后掏出五个信封，拍在这只粉红色身上，“来，有聊的事情。左边两份是你们两个的工钱，右边三份是尼禄、时和爱丽丝的专家咨询费。清点一下，给她们送过去吧。顺便让她们在发放单上签字。”41uSC
立刻坐了起来接过信封，桃井把她的那份给绿递过去，然后兴冲冲地取出了里面的钱：“居然有这么多吗？太好了！想要的新游戏和新游戏机都能买了！”41uSC
“我还以为你会拿来当开发游戏的经费呢。买点儿商用素材不好吗？或者物理引擎什么的。”41uSC
“哎？”表情一下子变得呆呆愣愣傻傻，保持着抽出钱的姿势，桃井看着我，“物理引擎？那是什么？”41uSC
“就是因为姐姐连这些都不清楚，所以才总会写出那么粪的策划案。”叹了口气，绿也坐了起来，从信封中取出钱，清点着这属于自己的工资，“就是让游戏里的物品变得跟现实一样运动的程序哦。比如，人物跳起来后会受到重力影响向下落，球碰到墙之后会弹回来之类的……”41uSC
“说起来了。”按了两下计算器，我简单验证了一遍刚刚跟尼禄的讨论中心算出的数据，修正了几处错误，“我其实也挺想把这架无人机做到游戏里的。我可以免费提供给你们市面上最先进、最真实的物理引擎来使用，有没有兴趣学习学习然后帮我这个忙？有工钱的，比当会务多多了。”41uSC3
比起依然在迷茫中的桃井，绿一下子就给出了我期待的反应：眼睛“唰”地亮了，她把身体探过来：“真的可以吗？”41uSC
“嗯……当然。”有点儿于心不忍，我选择把目光牢牢锁定在面前的纸张上，“不过上手可没有那么容易。而且，怎么说呢，不一定对你们未来的游戏开发有帮助……”41uSC
“柚子部长在这个项目里有职位了，她的工作不一定轻松。爱丽丝同学倒是没问题。”点点头，我如此回答，“那咱们会后加个momotalk，再联系。你们先去发钱吧。”41uSC
“太好了。姐姐能增加一点技术力的话，下次做游戏应该会更简单吧……”41uSC
……你看，基于虚拟样机的仿真分析也是在电子空间当中展开的，本质上跟电子游戏没有区别。既然如此，那多体动力学仿真分析软件、弹塑性场柔体仿真分析软件、热场仿真分析软件、流场仿真分析软件这类的东西，自然也是物理引擎。不，甚至说是游戏引擎也不为过。41uSC2
就这样，怀揣着没有一丝不安的良心和已经整理好的技战术指标，我再次站起身，准备绕一个大圈跑到诺亚同学身边去——柯托莉同学的介绍刚刚抵达现代社会中钛元素的商业化冶炼和毒理化性质，我估计应该至少还会有钛合金应用的相关知识介绍吧。路过哲子的时候，我敲了敲她的椅背：41uSC
“别记这些废话了。起草个会议纪要，等下直接填内容。”41uSC
认真反思着自己，我走到诺亚同学的旁边——她似乎也早就放弃了把柯托莉那些豆知识完全记录下来，只是时不时地给自己的笔记添上两笔——弯下腰，把整理好的数据放在她面前：“诺亚同学，这是我刚刚根据与尼禄同学的战斗假想讨论，归纳出来的技战术指标。我看工程部的初稿里好像没提到这部分。麻烦你看一眼合不合适，要没啥问题，就先按照这套来讨论和提技术要求。这套东西理论上算需求，应该你们当大甲方的来提，我就越俎代庖替你把活儿干了，你点个头就行。当然了，也不是说现在就要一口咬死……”41uSC
“啊，祝同学！”在笔记本上用娟秀的字迹给记录打了个结，诺亚动了动身子，为我让出小半个座位，“坐下来说吧。”41uSC
我本来想拒绝，但一想到之前的屁股事件，感觉自己一直这么弯着腰确实不合适。跟她挤了挤，我指着这张纸：“我看方案是按照45mm口径做的，这基本上也是基沃托斯中口径速射炮的常见口径，市面上到处都是现成的，做起弹道兼容来很方便。咱们千年自己的45弹药体系就很全面……”41uSC
还没等我说完，诺亚的双手突然伸到了我的腋下，把我像猫或兔子一样抱了起来。随后，她端端坐正，把我放在了自己怀里，胳膊环绕着我的脖子，拿起那张纸：“嗯，这样就好了。我正好也能看到。不要动得太厉害哦，祝同学。”41uSC
一股我问不出来的淡雅香水味包围了我，让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正当我在认真思考是不是应该买一些香水来应对可能的社交场合时，诺亚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语气中怀疑带着惊讶：“两千米距离上的穿深……有必要定这么高吗？会不会有些威力溢出了？”41uSC
“啊，这个指标是这样定出来的。”点点头，我扭了扭肩膀。背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蹭来蹭去，但腰那边又是中空的，搞得我有些不舒服，“首先，我先假设咱们侦指控能力跟标准IV类似，在没有正电子脑的前提下，五公里完成对人形目标的有效发现，三公里的威胁度辨别正确度高于98%。这样一来，考虑到实际作战环境，标准V的实际交战距离就应该在两公里左右。”41uSC
“在这种情况下，我请教了一下尼禄部长，像她这样的高威胁度目标一般会采用怎样的策略。所以这个指标应对场合就是，嗯……”41uSC
敲了敲太阳穴，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组织着语言：“在面对诸如尼禄部长、格黑娜的空崎日奈、圣三一的圣园未花这类最高威胁度目标时，于两公里距离上，完成先敌发现、先敌开火、先敌命中，并在开火瞬间就被敌人发现，向我机奔袭的状态。这个数据就是为了保证，在敌人到达有效开火距离前，在一半命中率的情况下，用三到四发有效命中，以90%的几率完全瘫痪敌战斗力。嗯，指标的大体依据就是这样，我对尼禄同学表述的量化可能还有不准确的地方……诺亚同学？”41uSC1
“……啊，没事。我听得有些入迷了。”似乎顿了一下，我的头顶上继续传来她温和的声音，“也就是说，穿甲弹的实际应用场合，就是对高威胁度目标的狙击咯。”41uSC
“毕竟是穿甲弹嘛，就是要去啃硬东西。当然了，这个初速来针对混凝土工事打半穿甲效果一样可以很好。”41uSC
“我明白了。不过，榴弹和破甲弹的初速貌似也不算很低。这是出于什么考虑？”41uSC
“弹道的稳定性和指向性。既然把交火距离定在了两公里，对于无人机挂载这种俯角工况，总不能打曲射吧？”伸出手掌，我做了一个向后摆的示意，“低初速的话，无人机就得往后飞打吊射。这操作方式也太反常识了。而且，低初速不管是近射还是远射，弹道稳定性都会差一些。无人机飞控就算做得再好，也赶不上地面设备稳不是。所以综合考虑下来，榴破的初速可以低，但不能太低，总要有个限度。何况，高初速的发射装置可以兼容低初速嘛，咱们毕竟是液炮，无极调节的。”41uSC
手指慢慢滑过我写的这些指标，诺亚同学似乎在思考。在柯托莉同学提供的背景音中沉默了一会儿，她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些指标，真的能做到吗？在这款无人机的有效载重下？在这个药室容积下？”41uSC
“弹的适配问题不大。之前测试的时候，你们的45产品我打出过2100的初速，表现都很正常，包括可编程榴弹。就在三级轻气炮上，老长一根管子。炮的话……”41uSC
犹豫了一下，我伸手挠了挠头：“整装式不行。再生式，绰绰有余。”41uSC
“……随行装药。把三角的膛压曲线变成梯形。”好像点了点头，诺亚同学的声音听上去带着感慨，“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吗？比起电磁炮而言……”41uSC
“嘛。毕竟到目前为止，化学能依然拥有能量密度最高、瞬时释放功率最大的存储形式。只是我们尚未把它用到极限而已。”耸了耸肩，我说，“要不然，机器人都不用吃饭了。全换成电池和超级电容多好。”41uSC
……总感觉，坐在别人腿上耸肩，会被人当成故作成熟的小孩子。老师应该……老师？41uSC
我的自然自语明显是被诺亚听到了。突然轻轻拍了拍我的大腿，她低下头，凑到我耳边，呼出的温度轻搔着我的脖颈：41uSC
“不行哦，祝同学。只是因为看不到老师，就露出寂寞的表情。这样是不对的。”41uSC
——一股寒气从我的脊椎爬了上来，直冲脑门。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扭过头，映入我眼中的，却只有诺亚同学的微笑。41uSC
“怎么了，祝同学？”一如往常，她说，“我认为这些指标没什么问题。就按这个来吧。”41uSC
她的反问让我彻底打消了使用“夏莱对讲机”联系老师的想法——总感觉，我刚把话说完，在无人机假想战斗中被当成最高威胁目标的未花就会在对讲机里出现，说些“祝酱祝酱在跟老师约会吗真的太好了我也可以一起吗三个人一起在夏莱留宿吧”这种话。41uSC
站起来，我咳嗽了两声，转身逃到了优香身边：“优香同学，我听歌原部长讲，因为一些现实情况，千年的大部分机加设备咱们项目没法用，很多工序必须得找外协。相应外协厂家需要具备什么资质才能……”41uSC
这时候，会议室的大门忽然被敲响了。推开门，两个身穿工装的机器人走了进来：“抱歉打扰，烟雾报警器和自动灭火装置的定期维护检修——哎？四哥？”41uS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