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there al—ways be sunlight43eAU
May thereal—ways be bluesky43eAU
May thereal—ways be mother43eAU
May thereal—ways be me……”43eAU
“咚、咚、咚、咚、咚”！43eAU1
就算头盔内置了最先进的拾音降噪耳机，自动榴弹发射器的射击声和榴弹近距离的爆炸声依然震得优香耳朵生疼，她身上那件无法固定好的、与紧身骑行服格格不入的战术胸挂在气浪的作用下，带着那几个弹匣敲击着胸口。一枚低速榴弹砸到了优香身边的墙角上，在正巧被弹到路口上方的半空中时，被延时机构引爆了。43eAU
金属破片四散溅射，嵌在水泥墙上。扫了一眼上面的坑洼，她咳嗽了两声，把胸膛里的不适丢掉，皱了皱眉，回想起了爆炸的那个瞬间自己心算出的分布。43eAU
……不知道误差能有多大。手上也没尺子，根本没办法确定每个破片在墙上的具体位置。也就祝那样的人，才能能一眼看出来吧。43eAU
榴弹发射器的火力压制持续了两分二十三秒，溅射起的烟尘完全遮住了整个路口。摸出一发手雷扔了出去，趁着爆炸在烟尘中开辟出的片刻缝隙，优香探出半个身子。冲锋枪火舌的延长线上，一个机器人的脖子被三发子弹穿透，另一个则是腿部的关节。在这些两名步枪手以滑稽的姿态倒下的同时，四声略显急促的狙击枪响昭示着剩余机器人的瘫痪。43eAU
“……鹰幺，收到请回话，收到请回话！我听见了激烈的交火，能回话吗！？”43eAU
“……这里，”用唾沫润了润干燥的喉咙，优香用最快速度完成了换弹动作，“这里是鹰幺！我被敌人的自动榴弹发射器压制住了，是两辆装甲车！其他重火力我们自己都解决了，但这个不行！我需要支援！已经……”43eAU
子弹与墙角相撞，擦出的碎屑敲到了头盔上，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拍了拍身上的土，在轰隆隆的雷声中，优香再次探出半个头。闪电划过的那个瞬间，伴随着自己吸引注意力的掩护射击，狙击枪子弹击倒了最后两个反冲击队伍的成员。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那两位临时队友拉动枪栓的场景。伴随着枪口的硝烟和清脆的响声，弹壳会从枪膛中抛出，落在这片废墟上……43eAU
……让她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取得了至少四十个战果的，曾经是埃里都一期开发计划核心之一的，废墟。43eAU
就算是最出色的队伍，建设这条街道的工期也需要十天。现在，总共也就经过了……不到一个小时。43eAU
“……已经僵持太久了！如果想要清洗效果最大化，我必须在下雨之前停下蜂群！”知道自动榴弹发射器即将重新开火，优香的语速加快了不少，“我需要无人机！它在哪儿！？”43eAU
“……鹰幺鹰幺，无人机就在你的正上方。但是，根据鹰两的反馈，这片空域的氢气艇和无人机数量太过密集，整装样机的弹道稳定性很差，火力支援会伴随着……”43eAU
“重复一遍你的话，鹰巢！重复一遍！我没听清！我没听清！”43eAU
情况有所变化。这次的榴弹发射器并未如同往常一样，掀起足够遮蔽视野的烟尘——对面改变了自己的射击策略。反冲击队伍一如既往地开始沿着街道向前移动……啊哈。43eAU
“……火力线和弹道都不稳定！如果氢气艇和无人机被命中，会伴生连环爆炸！……天上掉无人机！装满了塔崩的那种，你可能会被浇一身！骑行服和那套设备受得了吗？”43eAU
“……鹰两的建议，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从建筑物中间——”43eAU
“室内乱七八糟的，根本冲不过去！我会变成靶子的！”43eAU
就像这些想要用街道上的人吸引注意，趁机包抄我的家伙一样。43eAU
从窗户的边沿把不停地翻越各个家具的敌人点掉，优香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对着狙击阵地的方向打出一套手势：“让她开火，骑行服没问题！我正好趁乱冲过去！”43eAU
“……鹰幺鹰幺，根据红外特征，装甲车旁边疑似部署了反步兵地雷，不要冲过头！”43eAU
原本已经变得阴沉的天空，被若干个庞大的光团照亮了——43eAU
——这些氢气艇就是那样。薄薄的，一蹭就着了。诺亚好像说过，是特意设计成这样的。43eAU
这次奔跑的起步很糟糕。在因为爆炸而被泼洒下来的金属箔之中，优香的脚底打了滑，差点儿当场摔了个狗啃泥。踉跄着让身体对准前进方向，她看到，就在正前方，那两辆之前一直在拼命叫嚣着的装甲车上出现了两个形状诡异的洞。随后，穿甲串联战斗部让它们炸成了一团火球，车顶的榴弹发射器高高地飞上了天，正巧与两架损毁的无人机撞到一起。半空中的液体四散，洒出来的不知道是作为燃料的液体发射药，还是那致命的塔崩4型。43eAU
掉下来的无人机自然不只那两架。整条街道的混沌程度让人疯狂，于其中穿越而过、手持双枪不停射击的优香就像是狂风巨浪中拼命摇桨挣扎的船夫——老师讲的那个故事里，似乎还应该有巨大的金枪鱼来着？43eAU
短暂的分神被某种从下方攀上脊柱的冰冷触感打破了：某个在地上苟延残喘地爬行着的敌人抓住了她的脚，让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在地上。看着失去动力，朝自己坠落而来的无人机，优香惊恐地蹬着双腿，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只仿佛将她与地狱锁死的手：“放开！放开！！！！！”43eAU
两方面的及时助力让她从死神的镰刀下逃过一劫：一方面是精准地打断了那只手的狙击，另一方面是撞飞却没有击毁了无人机的45mm榴弹点射。惊魂未定地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也根本没办法向双方道谢，她左手冲锋枪点掉了脖子上挂着一串长弹链的敌人，右手冲锋枪为某根摇摇欲坠的电线杆压上最后一根稻草，让它闪着电火花一路下坠，倒向那个随时可能输出火力的机枪阵地。43eAU
“鹰幺——鹰幺就位！”甩了甩胳膊，优香把开始不太听使唤的左手砸在面前的装甲车残骸上，“整备场大门就在眼前！能否提供侦察信息？”43eAU
“……滋……无人机……红外头在刚刚的爆炸中受损，需要时间恢——优香，右边！！！！！”43eAU
这声急促尖锐的警告让她浑身一个激灵。发麻的右臂刚刚抬起，她就感受到了那个正对准自己头颅的冰冷枪口。手指施加的压强即将超过扳机力的那一刻，那个声音忽然挑动了优香的记忆：43eAU
“你是……”在惊讶中，优香放下了枪，“……二六？”43eAU
随后袭上心头的，是前所未有的心酸：“……你加入了‘民兵’？”43eAU
“……在你带走了老大之后，我总认为要做点儿什么。”同样压下了突击步枪的枪口，二六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能就那样跪着，那没用。我找了联邦学生会，找了红冬工务部，找了凯撒集团，也想过要找你……”43eAU
又沉默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然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宁愿就那么跪着了。”43eAU
原本被激烈的战斗所打散的那种复杂情绪再一次浮现。知道自己的眼眶里已经噙满了泪水，优香的心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绞痛：“所以，你……我，我……”43eAU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讲述自己的愤怒与震惊？诉说自己的努力与辛苦？倾泻自己的委屈与不甘？万千压在心头的话语卡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那从缝隙中泄露出来的情绪只能化作苦咸的液体，从眼角流下，顺着喉咙咽进肚子里，像钉子一样扎着她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43eAU
“我……”终于，优香感觉自己能说出点儿什么了，“我本来想，为你们——”43eAU
雷声响起。闪电划过。挂在墙沿的无人机残片掉落了下来，砸在地上。一颗近在咫尺的跳雷被触发，从用来伪装的假草丛中跳出，在优香和发色一致的蓝紫色瞳孔中，冲上一米左右的高度。43eAU
优香认识那种型号的跳雷。那是来自红冬的、为了增强杀伤力和杀伤范围而特意增加了装药的重型反步兵跳雷，基本上一颗就足以将学生击昏。至于机器人……43eAU
爆炸带来的耳鸣让优香的意识闪烁了一下。等到清醒过来，她一把扔掉冲锋枪，扶住眼看就要倒下的二六：“你没事吧！？”43eAU
他的后背已经被地雷破片敲得千疮百孔，看上去就像是之前那堵被坑坑洼洼的墙壁。紧急状态指示灯激烈地闪烁着，二六的声音却听不出任何异常：“……终于，也轮到我了。”43eAU
双手的颤抖无论如何都止不住。想要咽到肚子里的眼泪已经满到无法被这具身体承担，优香用力抓住他的手腕：“不——不行，你……我——我还没向你抱怨……”43eAU
渐渐地，她感觉身体失去了力气，言语也变得混乱不堪：“为什么要救我？你，我——我是敌人！如果你是‘民兵’的话，我就是你的敌人！为什么……”43eAU
“我不知道。”不祥的嗡嗡声与雷声一道，成为了对话的背景。乌云中跳动的闪光之下，二六摇了摇头，“……但是，我不想让九爷白死。”43eAU
身体晃了一下，他看向那条街道：“就算，白死的人，已经够多了。”43eAU
“早濑优香。你是个好人。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43eAU
“——工厂的大家。跟‘民兵’没有关系。我们该下地狱，千刀万剐，永不翻身。但这个他们没有关系。所以……”43eAU
“我知道。跟他们没关系，全都跟他们没关系。”就像是想让他安心一般，优香疯狂地点着头，“他们，他们本来就没有任何责任……”43eAU
“所以，看在九爷的面子上。看在这颗地雷的面子上。请给他们一个干脆果断的报废。不要让他们痛苦下去了。”43eAU
这有些超脱出逻辑的请求让优香愣了一下。挂着眼泪的脸上满是惊讶，她有些发晕：“……报废？但他们……他们不是跟这件事没有关系吗？我，我会努力推进……”43eAU
这声轻笑让优香想到九爷最后显示出的那个微笑的表情。手上的力气突然加大，她紧紧攥着这双机械手腕，努力阻止着什么如同沙子一般，从指缝间溜走的东西：“别，别笑。别笑……”43eAU
死亡的丧钟已经敲响。已经听过一次的蜂鸣声，再次响了起来。惊雷之下，对讲机中的声音出现了些许的扭曲变形：43eAU
“……鹰幺……区域内已经没有敌人了。重复，经过光电及红外确认，区域内已经没有敌人了！无人机即将离开此片空域……”43eAU
松开手，看着这具躯体轰然倒地，优香有气无力地回答着。稀疏的雨点开始从空中飘落，敲打着荒凉的一切。捡起冲锋枪的那一刻，她听到，不知道街道的什么角落，又飘来了那首“送葬歌”：43eAU
“……Maythere al—ways be sunlight43eAU
May thereal—ways be bluesky43eAU
May thereal—ways be mother43eAU
May thereal—ways be me……”43eAU
在淅淅沥沥的余生之中，紧咬住牙关，优香想起了枌生祝对这首歌词的讲解。如同触及到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黑暗一般，她闭上眼睛，似乎有一点理解了二六最后的话。43eAU
缓步朝着整备场的大门走去，她慢慢地为手中的双枪换上新的弹匣。无人机蜂群依然在天空中飞来飞去，运转不停，塔崩4型神经毒剂也正在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无论如何，她必须要停下这一切。43eAU
依依它，应该还在里面吧。应该做三个坟。真真正正的坟墓。真真正正的墓碑。把依依，把九爷，把二六——43eAU
——就算你埋葬了他们又如何？你能埋葬所有死去的机器人吗？43eAU
理智一点，早濑优香。他们会被报废。会被回收。金属不是肉体，让他们入土为安，对于自然界循环是没有意义的。43eAU
令人厌恶的质问在心中响起，刺在胸膛上，她却已经因为麻木而逐渐失去了痛感。伸出手去，优香打算将大门打开，可就在她做出任何动作之前，整备场——准确来说，是化工生产线的运作，却突然停止了。43eAU
在优香面前，出现的是一位身穿着与自己相似、却使用了黑色为主色调的紧身骑行服，手持步枪的少女。即便是隔着两层头盔，优香依然能够感受到对方锐利的视线：“多亏你们在正面吸引了火力，我才能抢先一步。”43eAU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抱歉。我来晚了。”43eAU
“……会，”把身体靠在墙上，优香嚅动着嘴唇，吐出那个名字，“莉音，会长……”43eAU
伸手调整了一下防毒面具的位置，调月莉音点了点头。在她身后，似乎是新一代前卫君的身影浮现了出来：43eAU1